第303章 聽起來像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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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隻是憨厚地笑了笑,沒多說什麽,目光在兩人緊握的手和劉知瑉凍得微紅的臉頰上快速掃過,便回到了駕駛座。
    車內暖氣開得很足,隔絕了外麵刀割般的寒風。車門關閉的瞬間,世界仿佛被隔開了。劉明浩幾乎是帶著一種近乎虛脫的疲憊,將自己沉進寬大柔軟的後座真皮座椅裏。那舒適的包裹感,像溫柔的潮水,瞬間漫過四肢百骸,讓緊繃了一整晚的神經發出渴望休憩的呻吟。他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氣,身體下意識地放鬆下來,頭微微後仰,靠在頭枕上,閉上了眼睛。眉宇間那道工作狀態下習慣性蹙起的刻痕,此刻才真正地、緩緩地舒展開來。
    然而,他握著劉知瑉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即使在閉目養神的這一刻,他的手指也下意識地、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依戀,輕輕摩挲著她纖細微涼的手背。那細膩的觸感,像連接著真實世界的錨點。
    劉知瑉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側著頭,目光溫柔地描摹著他此刻卸下所有重擔後顯露出的疲憊輪廓。他的眼下帶著淡淡的青影,在車內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她動了動被他握著的手,指尖輕輕回握了一下,傳遞著無聲的撫慰。然後,她拿起放在兩人座位中間的那個銀色保溫杯,再次擰開蓋子。
    熟悉的、溫暖的紅棗薑茶香氣立刻在溫暖的車廂裏彌漫開來,更加濃鬱,更加誘人。
    “再喝一點?”她將杯口遞到他唇邊,聲音輕柔得像怕驚擾了他短暫的休憩。
    劉明浩沒有睜眼,隻是順從地微微側過臉,就著她的手,小口啜飲著溫度適中的茶湯。那股暖流再次順著喉嚨滑下,驅散著身體深處最後一點頑固的寒意和緊繃。幾口熱茶下肚,暖意從胃裏蔓延開來,緊繃的神經似乎也鬆懈了幾分。他終於緩緩睜開眼,側過頭看向她。
    車內光線昏暗,隻有儀表盤和窗外偶爾掠過的路燈投來變幻的光影,映在她白皙的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那雙清澈的眼眸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明亮,盛滿了純粹的關切。
    “好點了嗎?”她輕聲問,另一隻手自然地伸過來,用微涼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依舊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頰,動作帶著小心翼翼的憐惜。
    “嗯。”劉明浩低低應了一聲,聲音裏是卸下防備後的真實沙啞和濃濃的倦意。他反手握住她觸碰自己臉頰的那隻手,連同另一隻一起,包裹在自己溫熱寬大的掌心裏。他將兩人的手拉近,低下頭,用自己幹燥溫熱的唇,極其珍重地、輕輕地印在她冰涼的手背上。那是一個無聲的吻,帶著感激,帶著疲憊靈魂的依賴。
    “今天…真的很累。”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又像在尋求某種慰藉。他重新靠回頭枕,目光投向車窗外飛速掠過的、光影流離的街道夜景,那些璀璨卻冰冷的燈火在他眼底映出跳躍的光點。
    “國內的邀約,”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積攢力氣,“衛視那邊…期待值很高。製作團隊電話打了一輪又一輪,方案推了又推,都希望我能拿出點不一樣的東西,最好…最好能炸場。”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無奈又疲憊的弧度,“kbs那邊的歌謠大祝祭,編舞老師剛發過來的新隊形走位圖,複雜程度…嘖,約翰看了估計又要哭喪著臉了。還有後續的排練、錄音、物料拍攝…” 他一條條地數著,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感覺像個陀螺,被不同的鞭子抽著,在不同的舞台上轉。”
    劉知瑉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隻是更緊地回握住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溫度熨帖著他。她理解他話語裏每一個字的分量,理解那份被無數目光和期待推著向前、無法停歇的沉重。在這個光鮮亮麗的名利場中心,被無數人仰望的“明浩歐巴”背後,是此刻靠在她身邊,疲憊得連說話都費力的劉明浩。
    “有時候想想,”劉明浩的目光依舊落在窗外飛逝的光影裏,聲音輕得像自言自語,“真的很想…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就我們兩個,睡他個三天三夜。什麽行程,什麽舞台,什麽隊長…統統不管了。” 他側過頭,看向她,昏暗的光線裏,他的眼神帶著一種深切的渴望和一絲孩子氣的任性,“就我們倆,好不好?”
    劉知瑉的心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酸軟軟的。她迎上他的目光,那雙清澈的眼睛裏漾開溫柔的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湖麵,層層疊疊。
    “好啊。”她毫不猶豫地回答,聲音輕快而肯定,仿佛他提出的隻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午後散步計劃。“找個暖和的海島?或者…找個安靜的鄉下小屋?聽說濟州島冬天也挺舒服的,或者…”她微微歪著頭,認真地思索起來,仿佛真的在規劃這個遙不可及的假期,“釜山那邊的海邊民宿?推開窗就能看到海,早上可以睡到自然醒,醒了就去海邊走走,撿貝殼,或者什麽都不做,就坐在陽台上曬太陽,發呆…”她描述著,聲音輕柔,像在哼唱一首舒緩的歌謠,勾勒出一個遠離喧囂、隻有陽光和海浪聲的靜謐世界。
    劉明浩靜靜地聽著,看著她認真構想的側臉,眼底的疲憊被一種更深沉、更柔軟的情緒取代。那被無數行程和壓力填滿的心房,似乎被她的描述鑿開了一道縫隙,透進了帶著海風氣息的陽光。
    “聽起來像天堂。”他低聲說,嘴角終於彎起一個發自內心的、帶著憧憬的弧度。他抬起手,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拂開她頰邊一縷被帽子壓得有些亂的發絲,動作間充滿了珍視。然後,他的手指順著她柔順的發絲滑下,若有似無地觸碰到了她左手中指上那枚纖細的、沒有任何裝飾的鉑金素圈戒指。冰涼的金屬觸感,卻在他指尖燃起奇異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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