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滾燙的、幾乎要溢出屏幕的彈幕讚美，那些“天花板”、“封神”的狂熱詞匯，在這一刻，忽然變得遙遠而模糊。它們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喧囂，卻無法真正觸及他此刻的感受。
    反而是她指尖那輕輕一戳的觸感，帶著她特有的溫度和一點點調皮的力道，透過薄薄的衛衣麵料，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皮膚上，也烙印在他的心上。那01秒的“破綻”，經由她的口說出來，非但沒有成為瑕疵，反而成了隻屬於他們兩人之間的、帶著體溫和親密的小秘密。
    劉明浩的胸腔裏，有什麽東西在無聲地融化、塌陷。他眼底最後一絲屬於舞台的冷冽銳利徹底消散，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溫柔和一種近乎歎息的感慨。
    他忽然伸出手，寬大的手掌帶著溫熱的觸感，輕輕地、帶著點霸道又帶著無限寵溺地蓋住了劉知瑉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
    “噓——”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被陽光曬透的沙啞和慵懶，像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專業裁判kara小姐，請暫時關閉你的火眼金睛。”他的拇指指腹，隔著薄薄的眼皮，能感受到她睫毛不安分的顫動，像受驚的蝶翼，“現在是觀眾模式，隻負責尖叫和崇拜，懂嗎？”
    眼前驟然陷入黑暗，劉知瑉下意識地“唔”了一聲，卻並沒有掙紮。她能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熱，以及那低沉嗓音裏蘊含的、不容置疑的溫柔。她小巧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臉頰在他溫熱的掌心裏蹭了蹭，像隻找到舒服姿勢的小貓。
    “可是……”她的聲音悶悶地從他手掌下傳來，帶著點不服氣的軟糯，“全網都在誇你神級舞台誒！誇你是卡點狂魔！誇你動作完美得像機器人！”她頓了頓，似乎覺得不夠有說服力，又補充道，“連bada前輩都在後台說，你那個回旋踢的滯空感絕了！”
    劉明浩低低地笑了起來，胸腔微微震動。他依舊捂著她的眼睛，另一隻手卻悄然滑下，精準地捉住了她剛才戳他腰側的那隻“作案”的手。
    他的指尖帶著薄繭，溫柔卻不容抗拒地分開她的手指，然後，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探尋般的珍視，輕輕撫過她纖細的手指關節、柔軟的手心，最後，停留在她手腕內側那一道因為長期高強度練舞而留下的、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舊痕上。
    指尖下，是細膩肌膚的觸感，是微弱的脈搏跳動，還有那一點點屬於長期訓練者才會擁有的、不易察覺的薄繭和細微的骨骼輪廓。
    “他們看到的，”劉明浩的聲音壓得更低，像情人間的呢喃，每一個字都帶著溫熱的呼吸，拂過劉知瑉被他捂住的眉眼上方，“是聚光燈下被無限放大的‘完美’。”
    他的指尖，在她手腕那道舊痕上，極其輕柔地、反複地摩挲著。那動作裏飽含著隻有他們彼此才懂的疼惜和共鳴。
    “而隻有你，”他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接下來的話語承載著千鈞的重量，“隻有你，能看到聚光燈照不到的地方……”他的指尖沿著她的手腕內側，緩緩上移，動作輕緩得像怕驚擾了什麽，最終停在了她手臂靠近手肘內側一處更不起眼的地方——那裏，有一小塊淡淡的、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的淤青痕跡，是幾天前她練習新舞蹈動作時不小心撞到把杆留下的。
    他的指尖在那片小小的淤青上停留，帶著一種無聲的憐惜。然後，他的聲音才繼續響起，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穿透所有虛幻光環的力量
    “隻有你，能看到那些被汗水浸透的練習服下，被器械磕碰出的淤青……” 指尖停留在淤青處。
    “能看到那些被鏡頭忽略的、因為過度練習而微微顫抖的手指……” 指腹輕輕拂過她因長期練舞而有些骨節分明的手指（雖然有點小，嘿嘿）。
    “能看到那些被完美表情掩蓋下的、真實的疲憊……”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他手掌覆蓋下的、安靜閉著的眼睛上，仿佛能穿透那層薄薄的眼皮，看到她眼底可能存在的、隻有他才能察覺的倦色。
    “還有……”他最後的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珍重，“能看到那01秒的……‘不完美’。”
    話音落下的瞬間，劉明浩鬆開了捂住劉知瑉眼睛的手。
    驟然恢複的光線讓她有些不適應地眨了眨眼。午後的陽光依舊明亮溫暖，在她清澈的瞳孔裏映出細碎的光點。她仰著臉，看向近在咫尺的劉明浩。
    他的臉逆著光，輪廓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沒有舞台上睥睨一切的冰冷，也沒有被彈幕讚美簇擁的得意。那裏麵翻湧著的，是一種近乎赤裸的、毫無保留的溫柔、依賴和一種……找到了歸處的安然。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終於能在最信任的人麵前，展露出最真實的疲憊與脆弱。
    劉知瑉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最溫暖的海水包裹，又像是被最輕柔的羽毛拂過。酸澀與甜蜜交織成洶湧的暖流，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感官。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那片被自己“看穿”後流露出的真實情緒——那不是挫敗，而是被理解的釋然，是被全然接納的安心，是找到了唯一能停泊港灣的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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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喧囂的讚美、那些“神級舞台”的光環，在這一刻，在她心中，真的輕飄飄地落回了地麵，化作了無關緊要的背景音。
    她的眼眶微微發熱，鼻尖也有些發酸。她沒說話，隻是抬起手，不是再去戳他腰間的“破綻”，而是用微涼的指尖，極其輕柔地、小心翼翼地撫上他近在咫尺的臉頰。指尖下，是他溫熱的皮膚，清晰的頜骨線條，還有那因為卸下防備而微微顯露的、不易察覺的疲憊感。
    她的目光，帶著一種穿透了所有聚光燈和濾鏡的清澈，直直地望進他眼底那片溫柔的深海。那裏麵，有千言萬語在無聲地流淌。
    劉明浩感受到她指尖的微涼和那份小心翼翼的疼惜。他凝視著她近在咫尺的、盛滿了理解和溫柔的眼睛，看著她微微泛紅的鼻尖，看著她唇邊那抹帶著水光的、無比真實的、為他而綻放的柔軟笑意。
    所有的言語都顯得多餘。
    他低下頭。
    溫熱的唇，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飽含著所有無法言說的疲憊、感激、依賴和深沉愛意的力量，輕輕地、珍重地、落在了她帶著笑意和微微水光的眼睛上。
    陽光在兩人緊貼的額發間跳躍、流淌，將相擁的身影融化成一片溫暖的光影。平板電腦的屏幕上，那個被千萬條“神級”、“完美”、“天花板”彈幕瘋狂覆蓋的《tr》舞台，依舊定格在劉明浩最後一個睥睨天下的銳利眼神上。
    而在這個被陽光和愛意充盈的客廳裏，在那個落在眼睛上的輕吻裏，所有被鏡頭放大的完美瞬間，終究塵埃落定，隻餘下愛人指尖觸碰時，那真實而滾燙的溫度。
    （《tr》是劉憲華演唱的一首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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