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看看誰來了！”一個穿著酒紅色絲絨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長相頗為風流的男人率先出聲，正是顧家的顧廷燁，外號“顧三兒”。他晃著手中的威士忌杯，冰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語氣帶著誇張的調侃，“這不是我們行走的荷爾蒙、走到哪兒哪兒就是紅毯的劉大明星嘛！瞧瞧這氣場，一進門就把全場小姑娘的魂兒都勾走了，連林老爺子剛才都往這邊瞄了好幾眼！”
    旁邊穿著深灰色三件套、氣質沉穩些的白家老大白景琦推了推金絲眼鏡，笑著接話“廷燁你少酸。明浩這是憑本事吃飯，靠臉靠才華，不像你，隻能靠祖蔭混吃等死。”他看向劉明浩，眼神溫和，“剛從韓國飛回來？累壞了吧？快坐。”
    另一個穿著寶藍色休閑西裝、娃娃臉卻眼神精明的，是林家小少爺的林哲，外號“小林子”。他剛拿了it的offer，笑嘻嘻地給劉明浩讓出位置“明浩哥，喝什麽？果汁？牛奶？還是……給你來杯冰水？保持身材？”
    劉明浩扯了下嘴角，算是回應了眾人的調侃，在白景琦身邊坐下。沙發柔軟，陷進去的瞬間，緊繃的肩頸線條才幾不可察地放鬆了一分。他接過侍者送來的冰水，喝了一口，冰涼的水流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清醒。
    “少貧。”劉明浩對顧廷燁抬了抬下巴，聲音帶著長途飛行後的微啞，“最近有什麽新鮮瓜？看你們幾個湊一起，準沒好事。”
    “新鮮瓜？”顧廷燁來了精神，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帶著分享秘密的興奮，“還真有！就前兩天，老王家那個寶貝疙瘩王小五，不是剛提了輛限量版布加迪嗎？結果你猜怎麽著？丫開著去西山賽車，剛過第一個彎，直接懟山體上了！車頭稀碎！人倒是沒事，就是嚇尿了，被老爺子拎回去關了禁閉，聽說要送部隊改造去！”
    “噗！”小林子沒忍住笑出聲，又趕緊捂住嘴。
    白景琦也笑著搖頭“王小五那性子，早晚得出事。不過王家老爺子這次是真火了。”
    “還有呢，”顧廷燁繼續爆料，眼神瞟向宴會廳另一角，“看到沒？李家那位新回來的‘海歸精英’，李慕白？拽得二五八萬似的，張口閉口華爾街。結果昨天在國貿三期談項目，被周家那位姑奶奶周敏，”他朝一個穿著墨綠色旗袍、氣場強大的中年美婦方向努努嘴，“當場掀了老底，說他之前在紐約那投行就是個打雜的，數據報告都是找人代寫的，臊得他當場臉都綠了！嘖嘖，周家姑奶奶還是那麽犀利！”
    “周敏姑奶奶的脾氣，圈子裏誰不知道？”白景琦失笑，“李慕白也是撞槍口上了。”
    “對了明浩，”小林子像是想起什麽，看向劉明浩，眼睛亮晶晶的，“秦瘋子婚禮你伴郎服定了沒？他可是跟我們吹了好幾天了，說要請巴黎的老裁縫給你量身定做，務必不能搶他風頭，但又不能丟份兒！”
    提到秦嶼，劉明浩眼底才掠過一絲真實的笑意“他？不靠譜。我自己搞定。”
    “也是，你穿塊抹布都好看。”顧廷燁酸溜溜地插嘴，隨即話鋒一轉，帶著點促狹的探究，“哎，說真的，明浩。秦瘋子這都要跳進婚姻的墳墓了，你劉少爺呢？老爺子老太太那邊……就沒點動靜？”他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下劉明浩的手臂。
    劉明浩端著水杯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頓。杯中的冰塊因為輕微的晃動，撞擊著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杯壁上凝結的水珠簌簌滑落。
    就在這時，一道優雅的身影帶著淡淡的玫瑰香氛，如同精準計算的舞步，輕盈地走到了他們這個半私密的小圈子邊緣。
    是林家的長孫女，林晚。
    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改良旗袍，麵料是泛著珍珠光澤的重磅真絲，剪裁完美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和優美的頸線。長發鬆鬆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對設計簡約卻價值不菲的鑽石耳釘。妝容精致得無懈可擊，笑容溫婉得體，如同精心繪製的工筆畫。
    “明浩哥，好久不見。”林晚的聲音清潤柔和，像上好的瓷器相碰。她的目光落在劉明浩身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和熟稔，仿佛隻是偶遇久別重逢的老友。
    劉明浩抬眸，平靜地看向她，微微頷首“林小姐，好久不見。”語氣客氣而疏離。
    林晚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冷淡，目光轉向他手中的水杯，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許，帶著一絲善意的調侃“怎麽隻喝水？旅途勞頓，更應該放鬆一下才是。”她說著，極其自然地抬手，從旁邊侍者的托盤中，取過兩杯斟好的香檳。金黃色的酒液在水晶杯裏蕩漾，細密的氣泡如同碎鑽般升騰。
    她將其中一杯遞向劉明浩。纖細的手指捏著細長的杯腳，指甲修剪得圓潤幹淨，塗著近乎無色的珠光甲油。杯沿上，凝結著細密冰涼的水珠，在璀璨的燈光下閃爍著微光，如同她此刻眼底深處，那未被出口的、帶著家族意誌的試探。
    “嚐嚐？勃艮第夏布利特級園，剛從酒窖醒好的，口感很清爽，應該合你口味。”她的聲音依舊柔和，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周到。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顧廷燁、白景琦和小林子帶著看好戲的眼神，都聚焦在劉明浩身上，聚焦在那杯遞過來的香檳上。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滯了，連背景的管弦樂都顯得遙遠模糊。
    顧廷燁那句促狹的“你劉少爺呢？”仿佛還在耳邊回響。老爺子老太太的“動靜”……林晚此刻恰到好處的出現和這杯意義微妙的酒……
    劉明浩的目光落在林晚遞來的酒杯上。冰涼的杯壁，凝結的水珠，金黃的酒液。透過那微微晃動的液體，他看到了林晚那張無可挑剔的、帶著溫婉笑意的倒影，也仿佛看到了其後所代表的、盤根錯節的家族意誌和某種心照不宣的期許。
    他沉默著。時間被拉長，每一秒都如同在冰麵上行走。
    就在林晚眼底深處那抹得體的笑容幾乎要因為等待而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裂痕時，劉明浩動了。
    他沒有去接那杯香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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