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碎你的麵具：怎麽又不理我了？】
    琉璃和葉琪去吃了一家串串小火鍋，吃完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裏夏鎮幾乎沒什麽夜生活可言，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更願意早早躺進溫暖的被窩裏。
    琉璃正坐在櫃台後玩消消樂，消息接連不斷地彈出來。
    她皺了皺眉頭，動動手指打了幾個字。
    【你很閑？】
    坐在落地窗前沐浴陽光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這個語氣······
    但很快，琉璃又飛速撤回了那條消息，重新給他發了一條。
    【哥哥別生氣嘛，剛剛沒看手機】
    後麵還跟著一個貓貓頭的道歉表情包，軟軟糯糯，又變回了他印象中的“咩咩”。
    是的，咩咩就是琉璃在遊戲裏的id，兩人加上聯係方式後，並沒有互通姓名，隻用遊戲id互稱。
    雖然琉璃改過來了，但是那行撤回消息的提醒還掛在上麵，男人想裝作沒看見都難。
    正當他發愁要不要說明自己看到了那條消息，一通來自國內的電話打了過來。
    “喂，媽。”
    電話那頭被稱作“媽”的女人語氣平緩，聲線優雅。
    “泊希，你們學校放假了嗎？”
    被稱作“泊希”的男人嘲諷地扯了扯嘴角，“怎麽，找我有事？”
    電話那頭的女人靜了片刻，“莊泊希，你這是對父母講話的態度嗎？”
    莊泊希舉著手機站起身來，俯視著下麵忙忙碌碌，人頭攢動的行人。
    這是他自願被放逐出國的第三年，在第四年即將到來之前，他生理學上的母親給他打了第一通電話。
    莊泊希一言不發，僅存的理智讓他沒有立刻掛斷這通電話。
    蔣兆禾閉了閉眼，還是壓下心中對這個小兒子的火氣。
    “如果放假了就回國來，你爺爺很想你。”
    莊泊希默了片刻，想到咩咩剛剛撤回的那條消息，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好。”
    ······
    直到掛斷電話好一會兒了，蔣兆禾還舉著電話神情有些恍惚。
    這個小兒子從小就是在莊秉德膝下長大的，跟著莊秉德住在老宅裏，她這個做母親的反而一年也沒看過他幾回。
    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蔣兆禾隻要一想到那個流落在外，她十月懷胎生下的第一個孩子，就心痛得不能自已。
    這樣的情況下，蔣兆禾不認為自己能好好照顧這個被逼生下的小兒子。
    莊泊希是在她丟掉寶寶的第二年出生的，整整兩年，莊家清除內鬼後勢力更上一層樓，卻遲遲沒有那孩子的消息。
    但彼時她的丈夫，莊氏的話事人莊梟已年逾三十，他需要一個接班人。
    蔣兆禾隻能忍著悲痛孕育了第二個孩子，同樣的經曆又重新來過一次。
    莊家的人越是重視莊泊希，蔣兆禾就越是懷念那個下落不明的大兒子，她沒辦法隻做莊泊希一個人的母親。
    莊秉德看出來了，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把莊泊希帶回老宅教養，留給兒媳懷念那個孩子的空間。
    這麽多年來，蔣兆希沒有一日放棄過對那孩子的尋找。
    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莊凜高中時就展現了自己異於常人的聰慧，在國家級的競賽上脫穎而出，這才讓莊家人注意到他與莊梟容貌相似的臉。
    莊凜已經回到莊家三年了，蔣兆禾每晚都要守到他回家來，親眼看過才能安心睡去。
    大兒子已經回到她身邊，小兒子也終於願意回國來了，蔣兆禾卻發現自己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媽，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房間？”
    莊凜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交到傭人手上，帶著倦意扯了扯胸前的領結。
    他雖然回到了莊家，但自小流落在外，要學習的事情太多太多。
    所以即使是跟著莊梟進了公司，他也隻能從最底層一點點學習吸收。
    聽到莊凜的聲音，蔣兆禾馬上拋開腦子裏紛亂的思緒，叫傭人把鍋裏溫著的補湯盛一碗來。
    莊凜從善如流地從蔣兆禾手裏接過湯碗，在她慈愛期盼的目光下一飲而盡。
    “味道很好，是媽親手熬的吧？”
    他將空碗遞給一旁傭人，淺笑著將守了一晚的蔣兆禾送回房間。
    等到蔣兆禾依依不舍地關上門後，莊凜臉色一沉，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掠過蔣兆禾特意為他挑選的，能追憶童年的小木馬，他冷著臉來到洗漱台前，然後將在胃裏翻騰著的湯水盡數吐了出來。
    回來的時間這麽晚，是因為莊凜在外頭學著應酬，喝酒喝到他胃都在抽痛。
    蔣兆禾親手為兒子燉的湯，從來不會吝嗇放材料，味道濃膩得像道羹。
    等莊凜吐幹淨後，一張臉也蒼白得和鬼沒兩樣了。
    他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抬起頭注視著鏡子裏那個麵容陰鬱的男人。
    老實說莊家的一切，甚至連空氣都比裏夏鎮要清新得多，每餐飯都是營養師精心準備過的，但他還是莫名其妙地消瘦了許多。
    莊凜幽幽地吐了口氣，倚著牆慢慢滑落到地上，他從最下層的櫃子裏扒拉出一包廉價的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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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群——裏夏鎮隨便一家小店都能看到的品牌，在他現在身處的這個富人區，恐怕隻會被清潔工當作垃圾清掃出去。
    他仰著頭看向頭頂折射著光彩的水晶吊頂，慢悠悠地點燃了嘴裏叼著的那根煙。
    味道和它的身價一樣廉價······
    蔣兆禾不會阻止他抽煙，做生意的，不抽煙不喝酒怎麽打得開場子。
    但現在他夾在指間的這種香煙，她是不會允許的，所以莊凜隻能偷偷摸摸將它藏在最隱秘的角落裏，外麵還套了層皮夾。
    不這樣做是不行的，莊家每天都會有傭人進來清掃，即使他的房間一塵不染。
    莊凜邊吸著邊任由自己的思維發散，這是一天中他難得的清閑時候。
    其實莊凜沒想過自己會對裏夏鎮有什麽舍不得的，那裏落後，貧窮，交通閉塞。
    但他還是會偶爾夢見在裏夏鎮度過的那些歲月，不隻是琉璃，他也會想起尹大樹和周鳳玲。
    在被他們收養的第二天，他就改口叫“爸”和“媽”了。
    莊凜看得出來，這對夫妻人善心軟，隻要收養了他就不會隨意拋棄他。
    在尹家的日子像他預料的那樣平穩，隻除了那個長著天使麵孔，內裏藏了隻小惡魔的便宜妹妹。
    琉璃是那條街上的孩子王，一呼百應，想和她單獨說句話還要排隊呢。
    但那些人裏不包括莊凜，他是琉璃名義上的哥哥，得天獨厚的先天條件讓他一天中能有很多次機會和琉璃交流。
    “尹凜，幫我把作業寫了。”
    “把爸爸媽媽給你的零花錢分我，我要買棒棒糖吃。”
    “小胖今天沒經過我同意拉我手了，你去揍他。”
    諸如此類還有很多，琉璃沒把莊凜當哥哥，她把他當傭人一樣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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