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易安又做夢了，夢裏的那個女人還是看不清麵容，但他每每醒來都悵然若失。
    總覺得對方是他能夠信任能夠依賴的對象，但生活當中他又沒有能和她對得上號的朋友。
    不過也許她不是自己的同齡人？
    床上麵容清雋的男人揉了揉太陽穴，在夢裏他的視角很矮，隻能碰到女人的衣擺。
    她有時候會彎下腰摸摸自己的頭，會是他素未謀麵的媽媽嗎？
    商易安發了會呆，直到床邊的手機響起來。
    “喂，奶奶。”他一邊翻身下床一邊舉著手機，行動處腰腹間的薄肌若隱若現。
    雖然隻是個少年，但長成後的受歡迎程度已經可見一斑了。
    “對，等下我就去機場了，您和爺爺在家等我就行。”
    他單手扣上襯衫的紐扣，全身鏡前一掠而過的身影身形頎長，眸如朗星。
    商易安今年十六歲，兩年前獨自一人到了國外留學。
    他沒有媽媽，爸爸也在他五歲生日過後撐不住溘然長逝，他是被爺爺奶奶養大的。
    想起那個隻見過寥寥數麵的男人，商易安眸子閃了閃。
    那是個很有修養也很溫和的男人，即使被病痛折磨臉上還是一派閑適，他會輕聲詢問商易安的衣食起居。
    商易安自小聰慧，看得出男人對他隻有責任沒有愛意。
    也許他的出生並沒有承載爸爸媽媽的期盼，但他還是很感激男人，幾次會麵時隻坐在病床旁當一個安靜乖巧的孩子。
    商瀾依照慣例問過他幾句話後，就會將視線移到一旁櫃子上擺的照片上。
    那是一張容納了數百人的照片，像是高中畢業時的年紀大合照。
    小小的商易安也無聲地偷看那張照片，商瀾如此看重那張照片，說不定他的媽媽也在其中。
    但看來看去，商易安一個人都認不出。
    他三歲那年生過一場大病，那之前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
    經過了這麽多年，莫說照片上模糊不清的人臉，商易安連商瀾的臉也有些記不清晰了。
    商易安搖了搖頭，將腦子裏繁雜的思緒都抹去。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了······
    但當商易安在飛機上坐定後，餘光看到左前方有個舉著鋼鐵俠玩具的小男孩。
    他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這趟回程路會不太平靜。
    商易安戴上耳機閉上眼，希望自己不要太倒黴。
    但不幸的是，那個被嬌生慣養寵大的孩子顯然沒有在公共場合保持安靜的概念。
    刺耳的尖叫聲即使商易安戴著降噪耳機都無法阻擋在外，他煩躁地哼了一聲。
    又忍耐了五分鍾過後，見那孩子還沒有要閉嘴的意思，商易安睜開眼，冷峻的目光剛放到那孩子身上。
    “閉嘴！”
    出乎商易安意料的是，在他想要出聲之前，有一個清脆的女聲將先一步開了口。
    他聞聲望去，隻看見半張線條流暢精致的側臉。
    那人皺著眉頭，不滿地嘖了一聲，“小孩兒說太多話會長不高，你想變成矮冬瓜嗎？”
    這種騙小孩子的話她張口就來，但本該頂嘴反駁的熊孩子卻在看清琉璃麵龐的下一秒，真的乖乖閉上了嘴。
    琉璃見噪音的源頭被掐滅了，扯下眼罩將小巧的臉遮了大半。
    自從蘇眠眠被診斷為精神分裂被關進精神病院之後，她的日子前所未有地平靜了下來。
    不管是對她一見鍾情的應祈澤，還是牽扯頗深的莊凜，都從她的生活裏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樣很好，隻是······
    琉璃幽幽地歎了口氣，隻是還有一個像狗皮膏藥一樣粘上來的莊泊希。
    大金毛是還不錯，就是纏她纏得太緊了，這次海外出行還是她再三強調，莊泊希怕她發飆才沒敢跟上來的。
    都已經是人人恭維的莊總了，在琉璃麵前還乖得像隻小狗。
    琉璃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陷入了沉睡當中，沒注意到角落裏目光灼灼盯著她的商易安。
    黑色的綢製眼罩將琉璃的臉遮了大半，商易安盯著她小半張精致的下巴和嘴唇看了一路。
    這個女人，他肯定在哪裏見過······
    商易安的大腦快速運轉，卻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對琉璃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這麽美的一張臉，如果自己和她有過交集，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現在隻有一種可能性，女人可能是在自己三歲之前認識的。
    她會是自己夢裏的那個女人嗎？
    商易安此時睡意全無，他眸子一沉，從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了一根粉紅色的棒棒糖。
    草莓味道的，這是商易安心緒不平時唯一能撫慰他的良藥。
    一直到下飛機，商易安都沒找到和琉璃交談的機會，他手心不自覺地出汗。
    明明在學校時他參加過好幾次演講賽，台下坐著烏泱泱的一堆人都沒緊張過。
    現在隻是不遠不近地跟在女人身後，他緊張得連呼吸都放緩了，生怕自己發出什麽動靜惹得女人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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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半垂著眼，懶懶散散地墜在人群之後，她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了。
    那人在飛機上就盯了她一路，就算是個死人也能感覺到不對勁了，但琉璃懶得管。
    這樣有賊心沒賊膽的人她見過太多了，隻要別沒眼色地上前搭訕，她才沒時間和那些人多費口舌。
    “琉璃！”
    幾米外的男人身形頎長，半倚在牆邊的模樣像是在拍什麽時尚大片，幾乎每一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人都會不自覺回頭多看兩眼。
    但男人在琉璃出現之前都麵容肅穆，冷峻得讓人不敢上前。
    琉璃聽到呼喚聲抬眼望去，果然是一天給她打三通電話都還嫌不夠的莊泊希。
    隨著時間流逝，男人雍華的氣度更盛，但在琉璃麵前，他永遠都是那個下位者。
    一連好些天沒看到大金毛的琉璃沒發覺自己眼睛彎了彎，就當她想出聲回應莊泊希時，身後一直保持沉默的男生開口了。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商易安本來沒想如此草率地開口的，但在看到莊泊希的一瞬間，就連琉璃自己都沒注意，她原先緊繃的肩頭放鬆了些。
    她肯定是看到能讓她安心的人了······
    商易安不知自己的噪意從何而來，即使對麵的男人戾氣十足地瞪著他，他也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道。
    “我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你？”
    琉璃半側過身，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很多人都這麽說，可能我是大眾臉吧。”
    女人明豔的臉在陽光下簡直像泛著光，如此出類拔萃的一張臉怎麽看也不像是會被輕易認錯的。
    商易安俊臉一紅，他肯定是被女人當作什麽油嘴滑舌的輕浮男人了，就在他結結巴巴想解釋的時候，莊泊希卻已經攬住了女人的肩。
    兩人站在一起有種旁人插不進去的親密，莊泊希摟著琉璃漸行漸遠，低沉的嗓音像在告狀。
    “現在的年輕人一點新意都沒有，搭訕的方式還是那麽老套······”
    那個自己連名字都沒有問到的女人仿佛輕笑了一聲，隨後她漫不經心的話飄散在空氣之中。
    “拜托，你以為你有好到哪裏去嗎······”
    在之後，商易安就連兩人的背影都看不見了，他隻知道男人的手從始至終都牢牢圈在女人腰間。
    那是一個，絕對不允許其他人覬覦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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