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的蓮蓬哦，快來瞧一瞧看一看！”
    叫賣的小販注意到鬧市裏走過的一雙男女，見那位美貌的姑娘往攤子上張望了一眼，他立馬堆起笑臉。
    “姑娘，我這都是今早采下來的蓮蓬，新鮮著呢，您來點兒？”
    琉璃不吭聲，隻是望向攤子上的視線遊移了一瞬。
    “老伯，來兩株蓮蓬，能贈我們一片荷葉嗎？”
    小販自然連連點頭，一片荷葉不值什麽錢，聽到那位戴著鬥笠的公子說要，他還專門撿了張青翠欲滴的遞到男人手上。
    等奚行昭將荷葉捧到琉璃麵前，琉璃接過後靜了半晌，咬了咬唇小聲嘀咕了幾句。
    “我娘做的荷葉糯米雞最好吃了······”
    說著，她又看了看奚行昭手裏的新鮮蓮蓬，“天熱的時候娘還會給我做蓮子羹吃，味道很好的。”
    她和奚行昭趕路數日，不日即將抵達香河州，這也意味著她快有一個月沒見過芙珍了。
    前頭那許多年她和娘親在山裏隱居，春時賞花夏時戲水，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這還是她第一次和芙珍分別這麽久，想到即使抵達香河州還沒有頭緒找到手帕的主人，琉璃就心煩意亂。
    奚行昭始終落後琉璃半步，他垂下眼睫看向那個少見的有些失落的姑娘。
    兩彎眉蹙著，全然不似往日的嬌蠻，讓人見了心頭莫名發酸。
    “你若想吃荷葉糯米雞和蓮子羹，我帶你去找家酒樓？”
    琉璃瞪了他一眼，“什麽跟什麽嘛！你這人這麽遲鈍將來肯定討不到媳婦兒！”
    奚行昭莫名被罵了一通，他麵無表情地又開口道：“這也是你娘說的？”
    琉璃總有那麽多歪理，不給她摘新鮮可口的果子討不到媳婦兒，不給她買好看的衣裳首飾也討不到媳婦兒。
    次數多了奚行昭也看出來這全都是琉璃為了拿捏他的話術，不然她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她娘怎會對她說這許多不著調的話。
    琉璃把荷葉扔回他懷裏，隔著麵紗她都能想象到奚行昭那張冷冰冰的臉。
    “這句是我說的，你這根一點竅兒都不開的木頭樁子，才沒有好姑娘願意嫁給你呢！”
    說罷她衝奚行昭扮了個鬼臉就蹬蹬蹬地向前跑，琉璃邊跑邊在心裏嘀咕。
    萬萬沒想到奚行昭這人長了一副聰明相，怎麽喜歡上人了就一點不懂變通，什麽事都要她推對方才肯做。
    幸好他們隻隨行到香河州，不然遲鈍的奚行昭真能把她氣出個好歹。
    看著前方疑似炸毛的琉璃，奚行昭本就沒有表情的臉更冷了一分。
    他想不通琉璃為何又生氣了，準確來說他心底時不時有個模糊的念頭，但那些念頭轉瞬即逝，說出口的話就總會惹琉璃生氣。
    二人吵歸吵鬧歸鬧，最後還是找了家酒樓吃飯。
    等到熱騰騰的荷葉糯米雞和蓮子羹端上來後，琉璃心口的鬱氣早散了。
    她邊吃邊注意到奚行昭手裏的東西沒了，“這是用我們剛剛買的荷葉和蓮蓬做的？”
    奚行昭默默點頭，手裏拿了一盞茶喝著。
    方才他拿著東西找到後廚，一開始掌勺的師傅還以為他是來找茬的。
    直到最後一位年紀稍長些的廚娘狹促地笑了，打趣他。
    “這是把娘子惹惱了，專程來哄人的吧？”
    奚行昭先是一愣，緊接著鬥笠下的頭搖了搖。
    開什麽玩笑，琉璃和娘子這兩個詞關聯起來聽上去就很······
    奚行昭想說可怕，他和琉璃隻同行這一段路罷了，等到了香河州她走她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
    雖然先前有想過要報複她對自己的無理，但看在上次琉璃給他通風報信，兩人一起跑路的情誼，奚公子決定大發慈悲，既往不咎了。
    不過事情過去了許多天，奚行昭還是在心裏念叨自己並非打不過那些人。
    “這位郎君，您放心好了，我們保管給您做的漂漂亮亮的！”
    那位胖廚娘見奚行昭不說話，還以為是他害羞了。
    掌勺的大廚看見奚行昭遞來的銀子也不說話了，他一邊接下奚行昭手裏的東西一邊在心裏嘀咕。
    沒想到這位公子看著個高腿長，儀表不凡，居然還是個妻管嚴。
    有這些心思放在事業上不好嗎？就像他一樣，三十歲就能當酒樓裏的掌勺大廚。
    偏偏這些人心思不用在正道上，討好一個小娘們能成什麽事？
    胖廚娘掃他一眼就知他心裏在想什麽，她笑眯眯地將荷葉放在水盆裏清洗。
    “費師傅，我看您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呐！當年您的嘴不像死鴨子一樣硬，李姐姐也不會嫁到香河州去了。”
    此時已經走到門外的奚行昭聽了一耳朵，旋即裏頭被戳到痛處的費師傅就跳起腳來了。
    他一麵摔摔打打，一麵火冒三丈地反駁，總之確實如胖廚娘說的那樣嘴巴很硬。
    “你不吃嗎？”
    見奚行昭在對麵發呆，已經吃到半飽的琉璃攪了攪麵前的蓮子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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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這是什麽？”
    聽到琉璃困惑的聲音，回過神來的奚行昭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琉璃拿起筷子戳了戳那顆明顯雕刻過的蓮子，上頭不知被塗了什麽顯出淡淡的粉。
    “這是······”
    愛心？
    奚行昭嘴角一抽，這時才反應過來胖廚娘說“保管給他做的漂漂亮亮”的真實含義。
    琉璃一時無語凝噎，沒想到奚行昭獻起殷勤來著實讓人招架不住，她複又將那顆被雕琢成愛心狀的蓮子埋了下去。
    奚行昭見狀眉頭一皺，“為何不吃？”
    這蓮子羹裏雖摻了一顆奇形怪狀的蓮子，但一心想讓琉璃吃完這頓飯，別再跟他鬧別扭的奚行昭沒心思聯想更多。
    琉璃卻將手裏的蓮子羹往他麵前一擺，“要吃你自己吃吧，我吃飽了！”
    馬上快到香河州了，她也是時候冷一冷奚行昭了。
    芙珍隻給了她蠱蟲，可沒教她解蠱，萬一奚行昭要死要活地賴上她就太可怕了。
    方才還不覺得餓的奚行昭看見麵前冒著熱氣的蓮子羹，還真拿起勺子吃了起來，不料他剛吃了一口，對麵的琉璃又驚叫了半聲。
    至於為什麽是半聲，蓋因她出聲到一半又手動捂住了自己的嘴。
    奚行昭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她，隻見女人雙頰上的紅暈像是晚霞一樣，好半晌她才結結巴巴地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你怎麽還真吃啊······”
    琉璃原想著自己不領奚行昭的情，他該像之前那樣擺張死人臉出來，自己再順理成章和他吵兩句嘴。
    這樣一來一直到進入香河州之前自己都不必和他說話了，萬萬沒想到奚行昭不該聽話的時候卻聽話了。
    最關鍵的是，那碗蓮子羹她其實是喝了一口的，這也意味著······
    奚行昭剛剛送進嘴的那隻勺子琉璃也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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