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睡醒之後家裏已經沒人了，陳大標工作的汽修店和幼兒園在一條街上，所以接送雙胞胎一般都是他做。
    張明霞因為在超市上班，每天早上七點鍾就出門了。
    午休時間張明霞匆匆趕回家，看到桌上給琉璃留的早飯還紋絲不動地擺在那，擰開了琉璃的門。
    琉璃正抱著被子發呆，她頭有點痛。
    “怎麽臉色這麽難看啊，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張明霞見琉璃臉色蒼白，一臉擔憂地坐到了床邊。
    琉璃搖了搖頭，她隻記得昨晚盯著小飛蟲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那會兒才十點鍾，她剛剛睡醒之後拿起手機一看，十二點。
    她居然足足睡了十四個小時，這合理嗎？
    更別提睡了這麽久睡得她頭暈眼花，小腿還微微發酸，難不成她夢裏去跑馬拉鬆了？
    “沒事，可能是睡太久了。”
    琉璃伸手摁滅了床頭的開關，屋子裏瞬間暗了不少。
    一切都和她睡前一樣，應該沒人進過她的房間吧。
    琉璃揉了揉額角，掀開被子下床了。
    張明霞見女兒進衛生間洗漱去了，也沒多問，鑽到廚房開始著急忙慌做飯。
    昨天中午吃的是蛋炒飯，雖然方便快捷，但連續兩天吃這個小璃該生氣了。
    張明霞從冰箱裏掏出冷凍的蝦，這是昨天沒做完剩下的，還有一點海帶和魷魚，她打算下個海鮮麵兩個人吃。
    正當她處理魷魚的時候，琉璃嘴裏叼著牙刷，神情複雜地站在了廚房門口。
    張明霞一扭身嚇了一跳，她捂著胸口，“怎麽一聲不響地站在這兒，有話和媽說？”
    琉璃嘴裏還有沫，但她顧不得刷完牙再來向張明霞求證了。
    她舉起手裏的充氣小鴨子，“媽，家裏的魚缸······一直那麽章······嗎？”
    魚缸？章？
    張明霞細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琉璃說的是家裏的浴缸髒。
    琉璃嘴裏有東西，說話含含糊糊的。
    張明霞邊切菜邊回琉璃的話，“那東西家裏沒人用，你要想泡澡的話媽晚上給你收拾出來。”
    說著說著張明霞又在愁浴缸裏塞的那些雜物往哪放，皺著臉歎了口氣。
    家裏的房子實在太小了，玲玲珠珠兩個又還在上幼兒園，小孩子的東西一大堆。
    更別提那零零散散的玩具，每次收拾起來張明霞都頭大。
    可不收拾又不行，陳大標有時候在外頭喝醉了，回家來踩到積木玩偶摔跤也不是一回兩回。
    小璃的房間就更小了，還不朝南，屋子裏一點活氣都沒有。
    要是能換個房子就好了，不需要多大，起碼能曬到太陽啊。
    說到太陽張明霞抬頭望向了對麵的高樓，新樓盤一建就是好幾年。
    嗡嗡嗡，張明霞一周就休息一天還會被吵醒。
    不過等樓越建越高，她反而回味起來當初的吵鬧，那時候還能見著光呢。
    琉璃在廚房門口刷著牙，見張明霞說著說著魂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索性回了衛生間。
    裏頭的一切擺設都和她睡前一樣，琉璃的記性很好。
    但就是因為她記性好，才看靠邊的那個滿是灰塵的浴缸不順眼。
    總覺得它不應該是那個樣子的，難不成昨晚她真夢遊了，還跑到衛生間把浴缸收拾了一通？
    這念頭一起琉璃自己都想笑，且不說她有沒有那麽勤快，夢遊的毛病她從沒有過。
    畢竟在英才住了幾個月，她要是晚上會夢遊早把舍友嚇出個好歹了。
    “嘩——”
    琉璃擰開滴水的水龍頭，捧了把涼水給自己發燙的額頭降溫。
    想不通就不想了，是人是鬼時間久了自會浮出水麵。
    琉璃用毛巾擦幹臉，鏡子裏的人已經恢複了一貫的冷靜。
    “小璃，吃飯了！”
    張明霞在廚房喊了一聲，琉璃掛好毛巾之後進了客廳。
    客廳的小桌上擺了兩碗麵，一碗上頭擺滿了各種料，一碗上頭光禿禿的，什麽也沒有。
    張明霞正拿著遙控器找頻道，顯然對孫秀蓮的後續很感興趣。
    那碗光麵擺在張明霞麵前，調好頻道後張明霞端起碗吃了起來。
    不過她剛吸溜了一口麵條，旁邊又湊過來一個碗。
    琉璃麵無表情地把自己碗裏的料撥了一半到張明霞碗裏，後者愣住了。
    “小璃，你這是做什麽，媽不愛吃······”
    “你是傻子嗎？”
    琉璃臉色有些冷，張明霞下意識地搖頭，誰會承認自己是傻子啊。
    琉璃架起碗裏的蝦咬了一口，“這麽好吃的蝦，隻有傻子才會說自己不愛吃。”
    張明霞的做法其實她昨天吃到一半的時候就發現了。
    一個鍋盛出來的兩碗蛋炒飯，一碗看不到飯，一碗看不到蛋。
    這樣“無私奉獻”的父母也不少見，但琉璃不喜歡這樣。
    幾口菜而已，誰家會窮到連飯都吃不起，不讓人感動反而讓人不適。
    張明霞捧著碗不吭聲了，電視裏的壞女人又在欺負孫秀蓮，她卻沒像昨天一樣開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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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慢悠悠地吃完了一整碗，旁邊僵坐著的張明霞才動了動筷子，夾了一隻蝦放進嘴裏。
    不過與隻吃蝦仁的琉璃不同，張明霞連著蝦頭也嚼了，殼都沒扒。
    好幾十塊一斤的蝦，她舍不得那點邊角料。
    琉璃靠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劇裏三分鍾哭八回的苦情女主，像是隨口一說一樣。
    “媽，你們那兒還招不招人了？”
    張明霞把一整隻蝦嚼碎咽下去了，聽到琉璃的話她皺了皺眉頭。
    “小璃，你真不打算回去念書了？”
    語氣不像昨晚那樣激動，琉璃捏著發脹的小腿點點頭。
    其實她不是沒想過在網上找工作，但小地方就是太守舊，琉璃看了一圈都沒幾個地方找人，僅有的幾個一個月隻給開兩千。
    兩千唉，累死累活一個月連飯都吃不起。
    雖然自己住在家裏也不花什麽錢，但琉璃工作就是為了攢點錢跑路，一個月兩千她得攢到猴年馬月去。
    要是說直接去大城市找，從井鳶那坑的錢她買完手機就不剩什麽了，現在手頭就幾百塊，路費都不夠的。
    琉璃歎了口氣，那時候她也沒想到陳家是這個經濟狀況，早知道就買個便宜點的手機了。
    張明霞倒沒一口回絕，隻是沉默了一會兒，“媽回頭幫你問問。”
    吃完飯張明霞的午休時間就沒剩多少了，她趕著把兩隻碗洗了又風風火火出門了。
    琉璃聽到關門聲特意出來看了一眼，確定這回門關好了才回房間。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張明霞一出門臉色就難看起來。
    一直撐到下樓，她才扶著牆把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又都吐了出來。
    蝦塊，魷魚······
    黏糊糊的一灘，咽下去什麽樣吐出來還是什麽樣，像是連胃都沒進過。
    張明霞用袖口抹了抹嘴，嗅到味道的黑貓很快翹著尾巴過來了。
    張明霞盯著它把東西吃完了，才心事重重地離開了幸福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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