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最近總是覺得頭暈，其實說頭暈也不太準確。
    她洗了把臉直起身子和鏡子裏的自己對視，在陳家好吃好睡了快一個星期，她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而且······
    琉璃揉了揉太陽穴，總覺得自己做什麽事好像反應都慢了半拍。
    外頭的大門被打開了，又到了張明霞的午休時間。
    看起來她像是遇上了什麽好事，哼著歌提著菜進了廚房。
    “小璃，起來了嗎？媽今天中午給你下餃子成不成？”
    琉璃拿起毛巾仔仔細細把臉上的水珠擦淨，聽到廚房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她不自覺地走了過去。
    張明霞正在把從超市帶回來的菜往冰箱裏塞，有好幾樣貴價水果，琉璃甚至還瞥見一盒牛排。
    紋理清晰，脂肪分布均勻，看著就不便宜。
    張明霞見琉璃過來了，抽出一盒車厘子洗給她吃。
    琉璃看著瀝水籃裏隨著水流起起伏伏的車厘子，冷不丁地蹦出一句。
    “媽，你在路上撿錢了？”
    張明霞先是一怔，然後又笑了，“你這孩子，都學會挖苦媽媽了是不是？”
    “不就是幾顆車厘子嘛，咱家還沒窮到連水果都吃不起的份上。”張明霞說著就把洗幹淨的車厘子遞到琉璃麵前。
    “拿著吃吧，媽給你下餃子。”
    琉璃塞了顆車厘子在嘴裏，看著張明霞打開塞得滿滿當當的冰箱下層。
    “餃子什麽餡兒的？”
    她不過是隨口一問，張明霞蹲下的身子卻僵了一瞬。
    她把凍好的餃子拿出來放在台子上，一臉擔憂地要去摸琉璃的額頭，被琉璃躲開了。
    “小璃，你最近怎麽迷迷糊糊的，不是你前天說要吃蝦仁餡的餃子，我昨天就在客廳給你包的，你不是在旁邊看著呢嗎？”
    是嗎？
    琉璃回身望向客廳，茶幾沒擦幹淨，角落的地方還沾著一點麵粉。證實了張明霞說的事確確實實發生過。
    但琉璃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她皺著眉頭咬了咬嘴裏的核兒，她的記憶好像七零八落的，撿起這個就忘了那個。
    “想起來了，剛剛沒反應過來。”
    張明霞看了琉璃好一會兒，才嘀嘀咕咕轉身回去下餃子了。
    琉璃抱著那盒車厘子窩在沙發上吃著，廚房裏的人影晃動著。
    張明霞摸出手機，捂著聽筒躲到了角落裏。
    “······是，好像又······嚴重了點。”
    “你以為我不想······”
    “隻能······先這樣······”
    她說的小聲，琉璃最近又總是心不在焉的，所以這場對話一直到結束琉璃都沒發現。
    張明霞盛了兩碗分量相當的餃子，端到客廳。
    自從上次琉璃把海鮮分了她一半之後，張明霞起碼在明麵上沒再做那樣的舉動了。
    琉璃垂著眼看著自己碗裏透著一點紅的餃子，一看就是蝦仁餡的。
    張明霞手裏那碗透著綠，看著像是素餡兒的餃子。
    琉璃默不作聲地吃著，雖然睡到中午才起來，她也還是感覺累，沒工夫操心這些細節。
    張明霞照常打開了電視，調到了那部苦情劇。
    琉璃邊吃邊看，電視劇裏的苦情女主姓孫，叫孫秀蓮。
    她懷裏抱著一個小臉透紅的孩子，像是生了病。
    “老爺太太行行好！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孫秀蓮會記一輩子的！”
    ？
    琉璃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餘光一直暗暗觀察琉璃的張明霞注意到了。
    “小璃，怎麽了？”
    琉璃沒回答張明霞的回話，隻是默默說了句：“然後孫秀蓮會攔下她前東家的馬車。”
    言出法隨，孫秀蓮的前東家出現了。
    張明霞沒覺得怪異，隻以為琉璃之前看過這部電視劇。
    這部苦情劇很火，每年至少要重播一次，琉璃知道接下來的劇情也不稀奇。
    不過張明霞不留心的事，對於琉璃來說又太過詭異了。
    我怎麽會知道接下來的劇情？
    她這樣問自己，就算琉璃記性再差，但一個人的個性是改變不了的。
    這樣虐身虐心，攏共幾十集的電視劇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虐女主，琉璃沒可能會看這種東西。
    琉璃發呆的時候，張明霞已經三下五除二把她那碗餃子吃完了。
    她出門前還叮囑了琉璃一句，“你爸下個月要去分店當店長了，今晚我們全家人去下趟館子慶祝慶祝！”
    門關了。
    琉璃慢吞吞地放下碗，她隻吃了一個餃子，就覺得胃裏塞滿了。
    陳大標要去分店當店長了，她總覺得這事兒哪裏透著古怪。
    明明前兩天張明霞還在飯桌上抱怨陳大標店裏的老板不做人，塞了自家侄子進來搶了陳大標的位置，這怎麽突然又提拔陳大標當店長了？
    琉璃覺得身子沉，像在腳上綁了一塊大石頭，正帶著她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沉······
    “喵～”
    突如其來的貓叫聲喚回了琉璃的神，她抬頭一看，大門又出問題了，張明霞走的時候沒關緊，敞著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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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貓就是從那條縫裏鑽進來，在琉璃腳邊撒嬌打滾。
    “吃嗎？”
    涼掉的餃子皮都黏在了一起，琉璃挑出裏頭的肉餡喂給黑貓。
    那隻黑貓用小黑鼻子嗅了嗅，嗷嗚一口吃掉了。
    琉璃索性把那碗餃子都喂給了它，然後她就在沙發上抱著腿盯著那隻黑貓看。
    過了半個小時黑貓還是活蹦亂跳的，琉璃稍稍放了心，盡管她到現在都沒搞懂自己那根弦是為了什麽繃著的。
    見到黑貓，琉璃又拾起了一塊記憶碎片，她想起來自己第一天回來，五樓的王奶奶和她說陳大標打過她的事。
    盡管相處了幾天，琉璃沒看出來沉默寡言的陳大標有哪裏像家暴犯，但她還是決定上樓再了解了解。
    “走吧，虎子，送你回家。”
    琉璃站起身來，黑貓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被喂飽的它很聽話。
    琉璃握著張明霞前幾天給她配的新鑰匙關門上樓，黑貓跟在她腳邊。
    “誰啊？”
    “是我，小璃！”
    琉璃怕耳背的王奶奶聽不見，特意加大了音量，昏暗寂靜的走廊裏回蕩著她的聲音。
    “是小璃啊，進來吧。”
    大概過了兩秒鍾，麵前的大門就被打開了。
    琉璃皺著眉頭，她沒像上次一樣聽見布料拖在地上的聲音，而且······
    王奶奶開門的速度也太快了，就像她一直站在門後，等著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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