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何棄療2
    琉璃找了個背風的小巷子，也顧不得會弄髒衣服，隨意撿了個空地席地而坐。
    藏在懷裏的烤紅薯隻剩一點餘溫了，畢竟她為了找個安全的地方轉悠了好久。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十幾個小時以來，她和街邊的流浪漢也沒什麽區別了。
    說不定他們還比她強一些呢，起碼不會窮成這樣······
    琉璃惡狠狠地啃了一口手上的烤紅薯，那樣子像在啃仇人的肉一樣。
    都怪裴域那個神經病，死活不肯放她走。
    “恩將仇報！”
    琉璃邊吃著邊小聲地咒罵裴域。
    要知道裴域的病可是她治好的，不然那小子連門都沒法出。
    裴淮明擔心兒子在外麵犯病丟了裴家的臉，一直到三個月前，也就是琉璃收到巨額診金的那天，裴家才放裴域出去見人。
    裴域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又生了那樣一張臉，簡直就如遊魚入海，還被報道稱為“未來之光”。
    裴氏的股價一路上漲，又變相驗證了這個世界的看臉程度。
    畢竟那些股民可沒機會見到裴域本人，光憑一張照片是怎麽看出他是個可造之材的？
    琉璃啃完一個紅薯，又小心翼翼地把另一個放好。
    填飽肚子後琉璃抱著腿，將下巴搭在膝蓋上，總算是有時間想一想自己的未來了。
    坦白說其實她也曾為裴域的病痊愈而開心過，雖然大半的原因是打到她卡裏的那一長串數字······
    但琉璃萬萬沒想到裴域把他們那幾個月的相處當作是在“談戀愛”。
    一提到那三個字琉璃就不由自主地打寒顫，她，和裴域談戀愛？
    光是想一想都太可怕了。
    裴域發病的樣子她還曆曆在目，那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的存在。
    他會整夜整夜的不睡覺，為此嚇走了不少進入他房間打掃的傭人。
    任誰一抬頭對上一雙布滿紅絲的空洞眼睛都會嚇一大跳吧，哪怕裴域的眼睛很漂亮。
    要說他隻是不睡覺還沒什麽，畢竟不會妨礙到其他人。
    但裴域會在某一段時間裏莫名情緒高漲，那時無論在他對麵的是誰，哪怕是剪草的園藝工，也會被他盯上被迫聽他講長達數小時的胡言亂語。
    琉璃抵達莊園時，裴域的病已經很嚴重了，具體表現在他會突如其來地發脾氣，僅僅是床邊的拖鞋擺放的位置偏了一毫米。
    裴家的傭人是訓練有素，但他們又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誰也做不到百分百不出錯。
    她和裴域的初次見麵其實很不愉快，裴域不發病的時候很聰明，聰明到哪怕裴淮明知道這個兒子沒救了，也不願意輕易放棄他。
    所以琉璃這個半吊子心理醫生來了。
    裴域一個月內可以勸退三位醫生，醫術高超的醫生就那麽些，也怪不了琉璃包袱款款持證上崗了。
    “裴少爺最近吃得······休息得怎麽樣？”
    琉璃盯著麵前的紅茶小餅幹，裴家的夥食一定很好，她努努力說不定能在這裏蹭上半個月的飯。
    負責回話的是裴域身邊的鍾邈，畢竟就連他都看出來了，麵前新上任的這位餘醫生是濫竽充數的。
    “尚可。”
    一個很籠統的回答。
    盡管一周以來裴域的睡眠時間不足十個小時。
    但裴家人的身體狀況不是能隨意泄露的，更何況麵前這位餘醫生的眼珠子完全黏在餅幹上移不開的樣子。
    “哦哦，那還挺好的哈。”
    琉璃像是沒看出麵前這兩個人對她的敷衍，她也裝作沒看見裴域那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
    “少爺，您的午睡時間到了。”
    鍾邈是條好狗，所以他看出了裴域麵無表情下的不耐。
    那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完全沒有要和琉璃打聲招呼的意思。
    琉璃本來就是過來騙、咳咳、賺錢的，也無所謂金主對她的態度。
    什麽都是假的，隻有到手的票子才是真的······
    當然，還有她麵前這盤香甜可口的小餅幹！
    琉璃嘴上還叼著半塊紅茶餅幹，完全沒意識到鍾邈去而複返。
    這人走路怎麽沒聲音的！
    琉璃瞪大了眼睛去看他的腳，這人剛剛真的不是飄過來的嗎？
    顯然不是。
    地麵上覆著一層軟毯，吸收了這個家裏絕大多數細碎的聲音。
    鍾邈隱藏在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輕蔑，“餘醫生，請。”
    琉璃把嘴邊的小餅幹塞進嘴裏，一邊嚼一邊跟在鍾邈後麵。
    她盯著男人連一絲褶皺都沒有的西服，暗戳戳地翻了個白眼。
    嘁，神氣個什麽勁兒啊！
    裴域對她愛搭不理就算了，為了錢她還可以忍一忍。
    鍾邈算什麽？充其量就算個高級打工人。
    雖說宰相門前三品官，但她也一樣是裴家請來工作的，鍾邈憑什麽看不起她？
    鍾邈忍了又忍，身後拖拖拉拉的腳步聲還是一點沒有要減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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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琉璃想不通他怎麽走路沒聲音一樣，鍾邈也想不通身後的女人為什麽走個路都能發出這麽大的動靜。
    要不是裴域回房了，這位餘醫生說不定能創下最快被開除的記錄。
    裴宅很大，看得出裴域不喜歡這個新來的餘醫生之後，鍾邈更是讓人把她的房間安排到離裴域最遠的位置。
    這也就意味著，他還要忍受很長一段時間，來自身後人窸窸窣窣的噪音。
    “餘醫生，您的腿受傷了嗎？”
    鍾邈驀地停住腳步，調整好表情轉過身去。
    卻不料身後的琉璃正擠眉弄眼地衝他扮鬼臉，鍾邈臉色一沉。
    “沒有啊。”
    琉璃光速變臉，又掛起了假笑，仿佛鍾邈剛才看到的全都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
    見鍾邈臉色鐵青，終於有點兒活人氣了。
    琉璃在心裏撇撇嘴，麵上還一副乖巧的好奇樣，“鍾助理怎麽突然問我這個？”
    鍾邈深呼吸了幾個來回，好懸沒被琉璃氣破功，他假笑著。
    “您行動不便不妨直說。”
    ？
    她什麽時候行動不便了，這不走得好好的嗎？
    琉璃低下頭，藏在白色拖鞋下的腳趾動了動，她又看了看鍾邈腳上擦得蹭亮的皮鞋，好像懂了。
    “你神經也太敏感了吧，我走個路都能吵到你？！”
    都說討厭一個人他做什麽你都會覺得煩，這話也適用於琉璃。
    鍾邈現在喘口氣她都覺得反感了，所以自然也沒去看他臉上的怔然。
    “別人走路都能吵到你的話，鍾助理有沒有想過去看看醫生？”
    真是條好狗，你主子有病你也沒好到哪裏去！
    琉璃鼓著臉隨手拉了一個路過的仆人，她瞪著鍾邈。
    “你把位置告訴他，叫他帶我去房間好了，不然我等會還會發出更吵的動靜，鍾助理的耳朵可別被我震壞了！”
    鍾邈沉默了片刻，同意了琉璃提出的解決方案。
    眼看著那個氣憤的身影故意大力地跺著腳走了，鍾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琉璃不像他想的那樣淺薄，恰恰相反，搞不好她還很聰明。
    不然的話，她不會立馬領會到自己那兩句話的言外之意，並且快速選擇回擊。
    那令人心煩意亂的聲音消失許久過後，走廊上一動不動的人才終於離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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