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漢陽惑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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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陽碼頭的江水泛著鐵青色,貨船的桅杆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李逸風裹緊粗布鬥篷,混在扛麻包的苦力隊伍裏下船。身後不遠處,周明遠扮作算卦先生,肩上的青布幡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文王神算"四個字在潮濕的空氣裏洇開墨痕。
    "當心!"周明遠突然拽住李逸風。一艘逆流而上的漕船突然失控,船舷擦著碼頭木樁轟然撞來,驚起一片驚呼。李逸風望著船上"漕運總督府"的朱漆匾額,想起《推背圖》第三十九象裏那幅波濤洶湧的畫麵——浪中浮著三顆頭顱,讖語"鳥無足,山有月;旭初升,人都哭"在腦海中閃過。
    "去悅來客棧。"周明遠壓低聲音,"掌櫃是舊識,能落腳。"兩人穿過濕漉漉的石板路,街邊茶館裏的說書人正拍著醒木:"各位看官!這《推背圖》第四十象,分明預言我大清要..."話音戛然而止,幾個官差擠開人群衝進去。
    客棧後院,掌櫃老陳將兩人帶進柴房,掀開牆角的青石板,露出個暗格:"周爺,您要的東西在這。"裏麵是個油紙包,拆開竟是半卷殘破的《推背圖》手抄本,第三十九象旁邊密密麻麻寫滿批注。
    "這是先帝年間,欽天監漏出來的孤本。"老陳擦著汗,"上麵說"鳥無足,山有月"合起來是個"島"字,指的是..."話沒說完,院外突然傳來馬蹄聲。
    周明遠猛地吹滅油燈:"從狗洞走!"三人剛鑽出牆,就聽見客棧裏傳來踹門聲。李逸風在巷子裏狂奔,懷中兩卷《推背圖》撞得胸口生疼。轉過街角時,他瞥見綢緞莊的櫥窗裏,幾張東洋絲綢上的團鶴紋,竟與第四十象裏孩童手中的旗幟圖案一模一樣。
    "去江神廟!"周明遠拉住他拐進一條小巷。廟門虛掩著,供桌上的香灰未冷。李逸風剛要開口,周明遠突然捂住他的嘴,貼著耳朵說:"屋頂有人。"
    瓦片輕響,三道黑影破窗而入。李逸風反手抽出匕首,卻見來人亮出玄鐵令牌——正是欽天監的製式腰牌。為首的中年人掀開鬥篷,竟是失蹤多年的前監正陸遠山。
    "李賢侄,別來無恙。"陸遠山盯著他懷中的書卷,"玄真沒告訴你,《推背圖》有真有假?"他從袖中取出一卷,展開後第四十象的圖畫赫然不同:三個孩童手中的旗幟上,分明寫著"漢滿蒙"。
    周明遠瞳孔驟縮:"你怎麽會有...先帝秘藏的版本?"
    陸遠山冷笑:"當年袁李二人推演到第四十象,算出天下將分,卻不敢明言。真本裏"無土有主"說的不是地域分裂,而是..."
    話音未落,廟外突然響起炮聲。眾人衝到廟前,隻見江麵升起滾滾濃煙,十餘艘掛著龍旗的戰艦正在炮擊對岸。李逸風望著衝天火光,突然想起第三十九象的頌辭"十二月中氣不和,南山有雀北山羅"——這分明是暗示內亂將起!
    陸遠山臉色慘白:"糟了!太子勾結洋人,要以清君側之名逼宮!"他抓住李逸風,"快解讀第四十象!真本裏藏著破局之法!"
    李逸風攤開兩卷書,目光落在真本的頌辭上:"一口東來氣太驕,腳下無履首無毛;若逢木子冰霜渙,生我者猴死我雕。木子"是"李","猴"諧音"侯",難道...他猛地抬頭:"是李鴻章!能救大清的人是李鴻章!"
    周明遠突然指向江心:"快看!"一艘畫舫正朝著旗艦疾馳,船頭立著個熟悉的身影——王承業。他手中舉著個匣子,在火光中反射出詭異的光。李逸風認出那是裝著《推背圖》的檀木匣,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他們要用預言蠱惑軍心!"陸遠山急道,"第四十象的"小小天罡",被他們曲解成要扶持幼主!"
    爆炸聲更近了,廟牆開始簌簌掉落碎石。李逸風突然抓住陸遠山:"第三十九象還有後半句!"十二月中"指的是臘月,也就是..."
    "現在!"周明遠臉色煞白,"今天正是臘月初八!"
    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傳來更響亮的炮聲。所有人轉頭望去,隻見下遊駛來一支掛著"北洋水師"旗號的艦隊,最前方的戰艦上,"李"字帥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李逸風握緊手中的書卷,終於明白"生我者猴死我雕"的真正含義——李鴻章力挽狂瀾於既倒,卻也預示著王朝終將覆滅。
    "走!"陸遠山推著兩人,"去艦隊!隻要讓李中堂看到真本..."話沒說完,一支箭矢破空而來,正中他咽喉。李逸風接住倒下的陸遠山,隻見對岸高樓上,王承業正舉著弓箭獰笑。
    周明遠拽著他躲進廟後:"別管書了!先保命!"兩人剛翻過院牆,就聽見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回頭望去,江神廟已被炸成廢墟,紛飛的瓦礫中,兩卷《推背圖》在火中卷曲,那些預言仿佛都化作了灰燼。
    但李逸風知道,這不是結束。當他望著江麵上升騰的硝煙,望著北洋水師的艦隊劈開濁浪,突然意識到:或許《推背圖》的真正"象眼",從來不是某個人或某件事,而是這動蕩時代裏,每個試圖改變命運的人。
    "去碼頭。"他握緊周明遠的手,"我們還有最後一個機會。"夜色中,兩人的身影融入混亂的人群,朝著未知的方向奔去。而漢陽城的戰火,才剛剛開始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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