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救助站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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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公安民警帶水根來到廣州紅蘿崗救助站,進入救助站的接待室,接待室簡潔明亮,坐著不少外來人員在等候登記。這名民警為水根領了一份表,讓水根填寫。這份表足足有幾張紙,水根隻有初中文化,雖是識字,但平時少動筆,很多字不會寫,那位民警耐心地幫水根填好。之後水根送表到登記處,工作人員請他坐在一邊等候。

    那位民警陪水根坐下,“方水根,救助站隻是你的臨時住處,你必須在短期內回到你的家鄉,跟你的家人團聚。”

    “張隊長,我一定要回去嗎?我想在廣州再闖闖,我來一趟廣州不容易。”顯然水根並不想就這樣回江西。

    “來廣州闖事業可以,我們歡迎,但是你得要學知識,有一門技術,自己有所準備,不然很容易上當受騙或誤入歧途。”

    我剛來廣州就上了當,還差點把命都給搭上,張隊長說得也挺有道理。想到這水根沒再吭聲。

    張隊長拿出一個信封給水根,“水根,這是我們局給你寫的入站介紹信,你拿著,待會進去入站登記時遞給工作人員看。”

    “方水根,方水根,進來!”登記辦公室傳來呼叫方水根的聲音,已輪到方水根入站登記和麵談。

    “張隊長,那我進去了。”

    “進去吧,記得把介紹信拿給他們看。”

    方水根進去辦公室,隻見裏邊坐著兩位工作人員。一位工作人員正在與一名外來人員談話,而另外一名年約四十歲的男工作人員打量了水根一翻後說:“請坐。”

    水根坐在這位工作人員辦公桌前麵的椅子上。

    “什麽名字?”

    “方水根。”

    “籍貫?”

    “什麽?”水根不懂什麽叫籍貫。

    “籍貫就是問你來自哪裏的?”

    “哦,我來自江西三清山腳下的方家村。”

    “你年輕力壯,為什麽不找工作,跑來這裏呆?”

    “是公安送我過來的,這裏是他們給你的信。”水根把介紹信遞給了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拆開信,看了看,“嗯,本來你的身體條件和精神狀態,是不符合來救助站接受國家救助的。但是你既然有公安局介紹,我站就接收你吧。”工作人員開了張條子給水根,叫水根拿這條子去另一個辦事處領生活用品。

    方水根拿著條子回到登記室,張隊長見水根回來便問:“水根,登記了嗎?”

    “算登記了吧,他給我開了這張紙,叫我去領生活用品。”

    “那就好,你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張隊長見事已辦完,便要離開。

    “你走啦?那我在這呆到什麽時候?”

    “你先呆著吧,過一段時間救助站會發火車票給你回家的。”

    “哦,那好,張隊長,你慢走。”水根被黑子等人打傷後,至今還未完全恢複,時而頭有輕微痛疼,他決定呆在這兒休養一段時間再出去,但不是回家鄉。

    張隊長告別了水根,走出了救助站大樓,遠遠就有一位中年男人迎了過來,“哎喲,張隊長,今天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這位中年男人就是該救助站的站長。

    “你好,胡站長,其實沒什麽事,隻是送一位傳銷份子到貴站接受救助。”

    “張隊長,這點事怎麽能勞架您呢,來來,到我辦公室坐坐。”

    “胡站長,不用客氣了,今天我有事,下次再跟你聚聚。”

    “張隊長,你可是大忙人啊,要是廣州多點像你這樣的警察,廣州社會哪能不和諧呢。”

    張隊長笑了笑,“胡站長,你可別給我戴高帽,我隻是做好我的本職工作而已。”爾後他想起水根,“唉對了,胡站長,今天我給你送來的是一位江西人,名叫方水根。他性子剛強好鬥,容易惹事,文化水平不高,我們局擔心他流入社會遲早生事端,所以送到您這裏來,除了拜托您好好照顧他外,還希望您站盡快送他回家鄉。”

    “好好,張隊長交待的事,我哪敢不從,一定照辦。”胡站長隻是陪笑,語氣雖堅定,但並未把張隊長的話放在心上。

    水根領到毛巾、牙刷、被單等生活用品,隨工作人員進入308室宿舍,裏邊麵積不大,有4張上下鋪床,工作人員指著靠在門邊的下鋪床,“方水根,你就睡在這吧。”

    “哦,謝了。”放下生活用品,開始收拾床鋪。工作人員交待水根幾句就走了。

    房間坐著6個人,都在打量著水根,有幾人在咬著耳朵說悄悄話,時而放聲大笑。水根看了他們一眼,覺得有些不自在,打了聲招呼:“大家好,我叫方水根。”

    他們有的點頭示意回應,有的隻是呆呆地看著他,有的轉身做自己的事。水根沒多在意,走到自己的床鋪,清理床鋪上的雜物。室友沒跟他搭話,他也沒搭理,他覺得在這住幾天就走,沒必要與這些社會上的閑雜人員交往。

    過一會,宿舍裏其中一人站起來,“快12點了,走,吃飯去。”其他人跟了出去,其中長得瘦骨如柴的一人對水根說:“小子,吃飯了,走吧。”水根放下手中的毛巾,拿飯盒跟了上去,邊走邊問:“這位兄弟,怎麽稱呼你呀?”

    “我叫賈正星,叫我正星吧。”

    另一個室友頭大頸短,插嘴說:“什麽正星,我們都叫他瘦骨星,叫他瘦骨精也可以。”其他人聽了大笑起來。

    “笑什麽,人瘦有罪嗎?你們長得很肥呀,肥得過豬嗎?”瘦骨星對那頭大頸短的室友說:“哎,大冬瓜,你長得也好不了哪裏去。”

    其中一位長發室友也來調侃,“瘦骨星,你是不是吸毒吸傻啦,我們是豬,那喪標是什麽?他大份我們這麽多,那你的意思說他是恐龍了?”

    賈正星急了,“喂,長毛強,我可沒有這麽說過,是你說的,還有,我沒吸毒,你們不要亂講。”

    長毛強大聲發笑,“哈,哈,哈,他沒吸毒,誰信,你們信嗎?”

    “哈哈哈。”大家都大笑起來。

    大冬瓜笑著說:“瘦骨星沒有吸毒,就是發育不良了,哈哈!”水根在一旁聽著,沒作聲,隻是覺得賈正星給人嘲笑有點可憐。

    他們邊走邊說邊笑,很快到了飯堂。他們拿了飯盒各自排隊添了飯菜,找了地方坐下吃起了飯。

    飯堂很大,能容納數百人,幾根大柱子上掛了電視。幾百號人在飯堂裏吃得熱鬧。正在這時,幾名工作人員拿起遙控器將電視全部調為靜音,然後有一名身材不高,挺著肚子,50多歲的男子走了進來,他正是胡站長。

    跟在胡站長後邊的一個青年,拍了拍手掌,“大家先放下手中的筷子,大家先放下手中的筷子。”過一會,大家停下來沒有吃飯。

    “今天是中秋節,是中國傳統的節日,我們的胡站長非常關心咱們,他親臨到咱們的飯堂,和咱們一起過節,大家鼓掌歡迎。”這位青年說完熱烈鼓掌,眼神轉到胡站長身上。下麵的人都跟著鼓掌。

    胡站長笑得很親切,雙手舉起往下壓,示意讓大家靜下來。胡站長說:“大家過節好!中秋節啊,是中國傳統節日,人們在這個節日吃月餅,掛燈籠,拜敬先人,熱鬧得很啊。古人有雲,每逢佳節倍思親,你們遠離家人,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而且生活困窘,受盡磨難,此時此刻,我相信你們一定很想家吧,其實,你們的家人也在遠方思念著你們。我們救助站的工作,就是保證你們的基本生活,幫助你們回家與家人團聚的。同誌們,在我們的救助站這個大家庭裏,你有朋友,有關心你的人,溫暖就在你們的身邊。在佳節來臨之際,為表心意,我們特意給你們帶月餅、糖果來了,人人有份,大家盡情的吃,吃得開心點啊。最後,祝大家中秋快樂,早日與家人團圓,謝謝!”

    大家聽了,紛紛鼓掌,工作人員一一給受濟人員發放月餅、糖果,一些吃了飯已走開的受濟人員都跑了回來領月餅糖果,頓時飯堂沸沸騰騰。

    水根吃完飯和月餅,領了些糖果回到宿舍,盛了一盆水,抹起床鋪。正在這時,有位中年男子走進宿舍,臉長脖子粗,口大眼睛小,臉色僵硬,牙齒發黑,麵目可憎。宿舍裏的人見了都同聲說:

    “標哥。”

    這位“標哥”向大家點了點頭,然後打量了一下水根,顯然衝著水根來的,“小子,見到我也不打聲招呼。”

    “你好。”水根看了看“標哥”,見他長像怪異,並沒好感,隻是淡淡地回答。

    “你叫什麽名字啊?”“標哥”心感詫異,常人見他都畏懼三分,而水根卻似乎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方水根,叫我水根吧。”

    “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家夥想找架打是吧?水根瞥了“標哥”一眼,“不認識你。”在一旁的大冬瓜說:“你這家夥真沒見識,連標哥都不認識。”

    “哈哈!”,“標哥”大笑一聲,“給麵子就叫我一聲標哥,道子裏的人都叫我喪標。”

    我為什麽要給麵子你,喪標這名字對你最貼切了。水根喊了一句:“你好,喪標。”

    喪標見水根沒叫他標哥,暗中發怒,臉色板起,室友們見了心裏不禁心寒。喪標忍住怒氣,“小子,你是跑站的吧?”

    大冬瓜說:“就是,他就是跑站的,我在蘇州救助站見過他。”喪標聽了冷笑,“哼,小子,你還挺會跑的嘛,蘇州美女多是不?”

    大夥哈哈大笑。

    “什麽叫跑站?”水根不解。

    長毛強說:“小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在這裏的人有哪個不知道跑站是什麽意思,我告訴你,跑站就是像你一樣,依靠在各城市的救助站流串謀生的人。”

    大冬瓜說:“是啊,這裏好吃好住,有時還能搞點火車票錢呢。”賈正星說:“廣州的火車票錢不好搞,他們都是護送上火車的,

    不過這裏的夥食倒不錯。”

    水根這才明白,“哦,是這樣,那你們都是跑站的囉?”

    喪標厲聲:“小子,廢話少說,國有國規,家有家規,救助站也有救助站的規矩,明白嗎?”

    水根問:“什麽規矩?”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再不拿出來,有你受的。”喪標有些不耐煩。

    “拿出什麽?”水根還是不解。

    喪標大喊:“剛才領的糖果呀,你是跑站新丁,你以為你有資格吃糖果嗎?”

    “講這麽多,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啊,哼,不給。”

    喪標大怒,揪起水根衣領,罵道:“不給,不想活了是嗎?!”

    “別惹我,我不想打架。”水根毫無懼色。

    “好啊,你不想打架,但是我想,那就我打你好了。”說完舉起拳頭向水根頭部打去。

    隻聽“喲!”一聲慘叫,但叫的人不是水根,而是喪標,水根在喪標揮拳之時,已一拳打在喪標的胃部,喪標抱著肚子彎腰直叫。喪標氣急敗壞,按著肚子大罵:“媽的,連我也敢打,你媽是白

    養你了!”他站起身,向前衝一步,一腳向水根踢去。水根側開身子閃避,雙手接住喪標的踢腿,緊緊挾在腰間。喪標右腳被水根擒住,想拔又拔不開,隻好左腳在不停踮地保持平衡。他兩手猛向水根抓去,隻因右腳被擒,身體與水根有一腳長的距離,抓不到水根。此時喪標就像金雞獨立一般。

    水根抓住喪標的右腳向前推,喪標為保持平衡左腳向後踮步,很是狼狽,喪標邊退邊罵:“放開我,我要打死你,放開我!”

    水根抓住喪標的右腳猛地用力向前推,喪標來不及往後踮步,失去平衡摔在地上。水根借勢飛身一腳踩在喪標肚子上,喪標按著肚子直叫:“哎喲,小子,你膽大包天了!”水根又是一腳。“哎喲!”喪標大叫:“你們,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快給我上!”

    水根狠狠地瞪他們一眼,眼神犀利,長毛強、大冬瓜們見了都不敢上前。

    水根一屁股坐在喪標肚子上,喪標“哇”一聲慘叫,四肢向上伸直。水根揮手“啪”一聲打了喪標一個耳光,大罵:“你敢罵我媽,我媽怎麽白養我了?我今天非教訓你不可。”接著又一個耳光。

    “哎喲,哎約”喪標應聲直叫,又大罵:“罵你媽怎麽了,我還要罵你祖宗爺呢。”喪標雖躺在地上給水根坐著,但仍然忍著痛疼兩手不停地向水根撕打。他的撕打還不輕,水根也不理痛疼繼續揮掌掃打喪標七八個耳光,邊打邊罵:“罵我媽?還罵我媽……”

    “我就罵你媽,王八蛋,王八蛋!”喪標邊撕打邊叫。

    水根情急,再也不想聽見喪標叫罵,雙手狠狠掐住喪標的脖子不放。喪標的臉被打得通紅,此時他脖子被掐住,再也叫喊不出,而且臉色由紅變青,由青變紫。喪標仍然拚命掙紮,躺在地上兩手不斷撕打水根,水根毫不理會,喪標越掙紮他就越用力掐喪標的脖子。

    大家見狀開始緊張,長毛強說:“你們,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其他人都同聲:“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喪標被掐了數分鍾,已堅持不住,用盡最後一口氣,右手扯裂水根衣袖一角後,沒有再撕打,雙手攤開在地,沒有動彈。

    賈正星此時撲向水根,亂打水根的頭和背,“水根,別打了,快停手!”

    水根這才如夢中驚醒,雙手鬆開喪標的脖子,站起身,呆呆地喘氣。喪標脖子上留下兩道深深的母指印。

    喪標臉上毫無血色,嘴唇發黑,眼神發散,大家都傻了眼看著他。

    “標哥,標哥!”長毛強嚐試叫醒喪標,喪標沒有回答。大冬瓜驚呼:“標哥死了,標哥死了,水根殺人了!”

    水根愣愣地站著,麵無表情,心已茫然。

    賈正星壯起膽子移近腳步,走到喪標身邊蹲下,拍拍喪標臉說:

    “標……標哥,你說句話呀……”

    “啊!”喪標大吼一聲突然坐起,呼呼喘氣。在一旁的賈正星被嚇得滾倒在地。所有人見狀才舒了一口氣,慶幸沒出人命。

    喪標坐在地上不停喘氣,回過神,大喊,“方水根,方水根!”水根站在一邊,“我在這,怎了,還想打嗎?”

    喪標看見水根,連忙站起身,雙手緊緊握住水根的雙手,“水根哥,我服你了,水根哥,你就認我這兄弟吧,以後,我跟定你了。”

    大家都看呆了眼,還以為喪標站起來要打架,沒想到他竟然叫起“水根哥”這般親熱。

    “我們不打不相識,做朋友是可以的,但是做兄弟吧,就免了。”水根也是始料不及,但見氣氛緩和,自己也舒下了心。

    “水根哥,你就收下我吧。”但仍見水根無動聲色,喪標大喊:

    “都是我不對,我罪該萬死,我不該罵水根哥的媽,我罪該萬死,我該打,我該打……”他邊喊雙手邊打自己的兩邊臉頰,打得“啪啪”有聲。

    水根看不下去,拿住喪標的手,“好了,別再打了,剛才我打得你已經夠重了,當扯平吧,算了。”

    喪標高興地說:“水根哥,那你原諒我了?”

    “嗯。”

    喪標拉住水根的手,向其他人說:“大家聽著,以後水根哥就是我的大哥,誰對他不住,就是對我不住,我饒不了他!”

    大家聽了,不禁一寒,本來喪標這個惡霸已經夠可怕了,沒想到現在又多了一個。他們都強顏應和:“水根哥,以後我們聽你的。”

    到了晚飯時間,大家去飯堂吃飯,喪標跟他們宿舍7人一起去。水根打了飯,找了個空位坐下,正在這時,一位身材高大的人走到水根麵前,“喂,你新來的是吧,你不知道這個電視靚位是我坐的嗎?”

    水根聽了正想起身讓座,喪標走過來,大喝:“小子,連水根哥也敢惹,你活膩了是不是?”

    那大個子被喪標嚇壞了,兩腳發軟,“水根哥是吧,小弟有眼不識泰山,對不起啊。”說完往後退幾步要走。

    喪標喝住大個子,“想走,有這麽便宜嗎?你不是要吃飯嗎?快用手抓飯吃完了再走。”

    水根說:“喪標,算了吧。”

    喪標說:“水根哥,這小子不懂事,不教訓他不行啊。”

    飯堂裏的人都圍成一圈看熱鬧,大個子大把大把地用手抓起飯就吃,很是狼狽。正在這時水根在人群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正是傳銷團夥的封宏業。

    水根大喝:“封宏業!”

    封宏業知道水根發現了自己,想起上次水根大鬧傳銷組織的情形,以及剛才大個子被逼手抓飯吃的威勢,不禁雙腳發軟,跪倒在地,大哭求饒,“水根哥,不要打我,不關我的事,不要打我呀……”

    飯堂裏的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沒想到水根有這般勢力,從此以後大家見了水根都叫聲“水根哥”,竟不敢多抬頭看他一眼。水根開始不自在,後來也慢慢習慣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