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由精神力量掀起的狂風過後，我腦海內的這場比試也終於落下帷幕，結局自然是山姥落得個慘敗。
    而此時的她，也早已在剛剛爭奪“寶盒”的過程中耗盡了心力，逐漸顯出油盡燈枯之相。
    在腦海內，我收起裝有真正答案的“寶盒”，將之還於萬千記憶之中。
    隨後又猛地將自己抽離出來，通過肉眼看向了麵前的山姥。
    此時無關她陰陽師的身份，就單論剛剛那場精彩絕倫的比試，也不免讓我真切地發出了感歎：
    “多謝您，今天讓我漲了不少見識！”
    可是對於我這聲發自內心的恭維，山姥卻顯得有些不大願意承認。
    我知道，在剛剛那場比試中她已然用盡了全力。
    從此時她那雙不停流淌著鮮血的眼睛就能看出，恐怕從今以後，她再也無法使用自己那引以為傲的瞳術了。
    “王師傅...”山姥沉默許久，才終於拭淨血淚重新開口道：
    “今日我敗得心服口服。但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想向你請教，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問吧。”聞言我對她說道。
    “我很想知道，為何從一開始，你就斷定我無法搶走那東西？”
    “誰知道呢！”我隨口給出一個回答：“你就權當是我盲目自信吧。”
    “不！”
    在得到了這個答案以後，山姥很明顯不願相信，於是乎她又嘶吼著向我問道：
    “為什麽你能絲毫不畏懼瞳術，你是怎麽做到的，這壓根就不合常理！”
    “而且你身上明明也沒有對‘瞳術’有效的反製措施，你為什麽敢那麽自信！”
    麵對山姥連續拋出的兩個問題，我終於明白了她此時的想法。
    原來她這正是在向我“求道”。
    眾所周知，但凡修行之人，畢生追求的無非就是那存乎於世間萬物，但卻又虛無縹緲、不可捉摸的“大道”了。
    除卻少數才初窺門徑就把自己修瘋了的傻逼不談，我相信在每一個修行之人的心裏，都會有其對於“道”的深深向往。
    很顯然，此時的山姥便是如此。
    在經曆了從未出現過的慘敗以後，她開始質疑起了自己曾深信不疑，並一直都在為之努力的那個“道”。
    直至此時，我也終於一改先前那副敷衍的態度，開始認認真真地回答起了山姥的問題。
    “你問我為什麽是吧？好！那我就告訴你。”
    “首先你得知道，不論是你的瞳術，還是你們中其他人的那些詭譎術法，其實說到底都缺少了最為關鍵的一點。”
    “是哪一點？”
    “方向！”
    聽到從我口中說出這兩個字，山姥立馬表現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可緊接著，在經過了數十秒鍾的深度思考過後，她又開始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樣嗎......”
    “沒錯！”我為了讓其更加明白，於是又抬起手指了指她身旁站著的山童道：“就拿他來說吧...”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他用衣服遮住的皮膚上麵，應該是紋著許多用來增強力量的符籙，對不對啊？”
    聞聽此言，一直作為旁觀者的山童也突然開始緊張起來。
    他開始在自己身上來回尋找，看究竟是否有哪一處紋身不小心顯露出來，才被我發現了秘密。
    “不用找了，都告訴你我是猜的了。”看著山童此時滑稽的模樣，我忍不住提醒他道。
    緊接著我又回過頭來，繼續給山姥解釋：“你看吧，他這就是很典型的一個例子。”
    “符籙這種東西，原本就是可以當做消耗品來使用的。其精髓便在於靈活多變，可以隨時隨地給自己借來一些加持。
    可是你們這些陰陽師的祖先呢？
    在古中國隻學到個一知半解不說，竟還把這種耗材紋在身上，並且還開宗立派、傳至今日，這是不是有些舍本逐末？”
    “的確...”山姥此時顯得有些啞口無言，想必她也已經猜出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不過既然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兒，那麽接下來的紮心話我自然也是要點出來的。
    於是我將一隻手掐起指訣，同時口中念動起咒語，又將手指覆在自己的眼皮上一抹而過...
    是的，我這樣做是在開啟慧眼，也就是人們平日裏所常說的“眼通”。
    至於為什麽非要加上這套十分正式的儀式，而不是像我往常一樣，直接起心動念就開啟慧眼呢？
    這其中蘊含著的深意，緊接著便被山姥她自己給點了出來。
    隻聽她試探著問我道：“莫非你是想說，瞳術不過隻是眼通的一種延伸。所以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是嗎？”
    “並不是。”我當即反駁了山姥的話，緊接著便再次對其坦誠道：
    “我得承認，你這門瞳術的確是登峰造極，因此我才會說多謝你讓我漲了見識。”
    “但！”此時我又突然調轉話鋒，給出了山姥她最為期待的答案：
    “但可惜，你能進入別人意識的能耐太依賴於眼睛，或者說是太依賴於瞳術了。
    若是你能早早拋去執念，另尋他法來放大你的讀心術，恐怕今天我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你的。”
    “原來如此.....”
    得到了最終答案的山姥恍然大悟。
    可緊接著，她便徹底陷入崩潰，抬起一隻手抓向了自己的眼睛。
    “我該是個瞎子！我該是個瞎子的啊！！我若是個瞎子就好了！！”
    而一旁的山童和阿露見此情形，也趕忙上前攔住了正要戳瞎自己雙眼的山姥。
    待到他們三人間的撕扯逐漸平靜下來，沒能自殘成功的山姥也終於想通。
    此時她早已是六神無主，隻能用十分微弱的聲音喃喃道：“罷了...罷了！”
    是啊，在我看來，她的這番自殘行為也確實應該罷了。
    修行的方向不對，這事並非是她一人的過錯，要怪就隻能怪她這門的曆代師長全都是草包。
    這些人死死守著錯誤的路，帶領著後來人朝不可能抵達“道”的方向前進。
    如此舍本逐末，他們不是草包又是什麽？
    也正因如此，此時山姥挖瞎自己的眼睛的行為才顯得那麽的沒有意義。
    要依我看，倒還不如將這雙眼睛留存下來，用以時刻警醒後世之人。
    讓他們好好看看，在錯誤的方向上行走一生是何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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