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庫吉薩的身影開始緩緩消失在我眼前，而那匹白狼的眼神則更加犀利起來。
    “看著我！”
    夾雜著動物吼聲的三個字驟然炸響，讓我一時分不清究竟是誰在發出聲音。
    可等我定睛一看，竟發現此時的白狼葛沃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我麵前。
    “我說，叫你看著我！”
    白狼的聲音再度響起，可這一次我卻能明顯聽出，在它表皮之下發出聲音的正是庫吉薩。
    “你搞什麽名堂？嚇唬我幹啥啊！”
    白狼聞言，一副壓根沒聽見的樣子。
    隻見它直接麵對著我弓起脊背，擺出一副即將進攻的架勢。
    事情發展到這裏，我得承認我已經有點慌了。甚至可以說，是感受到了許久未曾有過的恐懼。
    可唯有一點，我卻是十分堅信的。那就是庫吉薩絕不會做出對我不利的事情來。
    他沒有理由，更沒有必要，所以他這麽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而結果也果然如我所料，緊接著庫吉薩的聲音再度響起，向我闡述了他的意圖：
    “方法我已經教你了，接下來該你自己試試了...”
    這話說完，四周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茫茫雪原上，隻剩下了我與眼前白狼的呼吸聲。
    就在我思考庫吉薩的話同時，沒想到那白狼竟突然暴起，張開血盆大口朝我衝了過來。
    眼見此時躲閃已經來不及，我隻好當即俯身下蹲，這才堪堪使白狼從我頭頂掠過。
    “我操！”我沒忍住動起了粗口，可卻不知究竟該衝誰發火。
    任我怎麽也沒想到，庫吉薩將我和白狼單獨留在這裏，竟然是要讓白狼跟我動真格的。
    可事已至此，我心想就這麽幹挺著也不是個辦法，於是隻好繼續回想起了庫吉薩的話。
    剛剛他說過，他已經把該教的教給我了。莫非他說的是用手點在眉心那一下？
    可這算什麽？既不是神通，亦不是什麽能從狼口逃生的秘籍，就這麽把我扔在這裏不管了？
    沒等我多思考，白狼此時也已經從雪地中重新站定，緊接著便向我發起了第二輪攻勢。
    隻見它像大多數犬科動物一樣，開始麵朝著我，呲牙轉起了圈子。
    “是恐嚇嗎？”我在心中這樣問自己道，可隨後便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雖說此時的白狼形隻影單，但光看它擺出的這副架勢，那可是正兒八經的捕食姿態。
    若是我稍不留神，被它瞅準空檔上來咬死，那現實世界裏的我可就也凶多吉少了。
    想到這裏，無我境中的我不禁冷汗直流。同時也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時刻不敢放鬆警惕。
    可就在此時，庫吉薩的話外之音又一次提醒了我：“你當自己是獵人嗎？居然妄想靠躲避求生？”
    而他這最關鍵的一句話，也總算是恰到好處地徹底點醒了我。
    是啊，我不是獵人。
    我不僅不是庫吉薩那個時代的獵人，甚至就連在二十一世紀，我的職業也和獵人扯不上半點關係。
    我是出馬仙，我是薩滿。無我境便是薩滿與萬物相互聯通的精神世界。
    身在這裏，應該是我的主場才對！
    “你的名字叫葛沃是吧？”我突然信心大增，指著眼前虎視眈眈的白狼問道。
    白狼聞言不語，可腳下步子卻有十分明顯的停頓，而這也恰恰印證了我的想法。
    “你聽我說...”我學著記憶中庫吉薩的樣子，再一次用手點在了自己眉心之間：“我認得你，我見過你，我能感受到你...”
    這話一出，白狼葛沃徹底停下了腳步。同時它還高昂起頭顱，不知用何種方式將自己的眉心也點亮了起來。
    “那是你的對吧？”見狀我忙問它。
    白狼點了點頭，緊接著又將碩大的狼頭低伏，好讓我能更清晰地看見它眉心處的光亮。
    那一瞬間，我仿佛回到了多日前那個生死攸關的夜晚。同時也回憶起了當時我與白狼聯通的場景。
    “對了，這就對了。”我心下大喜，不禁將自己眉心處的光亮又放大了幾分。
    而白狼則也像是配合我一般，一邊朝著我所在的方向緩緩走來，一邊也跟著努力擴大了光亮的範圍。
    終於，就在一個不知該如何界定的頓點，自我眉心處散發出的光亮也成功與白狼的光亮匯合。
    霎那間，無數獨屬於這隻被當作信仰崇拜的白狼的記憶，魚貫一般湧入了我的腦海。
    在那裏我看見了無數蠻人，他們有的身著獸皮，有的則是赤裸著上身。
    更有甚者，身上已經穿起了象征著文明初興的麻布衣裝。
    不過最為顯眼的，便是白狼記憶深處的那兩抹揮之不去的白。其中一片很明顯，正是庫吉薩生前身為白薩滿時的模樣。
    而另一片則是我，一個連我自己都從未見過的我：白狼葛沃眼中的我。
    那人與我的模樣相差無幾，身上也穿著象征身份的純白色薩滿袍，但卻比真正的我看起來更加不近煙火。
    “那是我，對嗎？”我用意念向白狼發問。
    可轉瞬間，我卻又意識到了自己這話的愚蠢。
    在這無我境中，原本就是萬物歸一，無我無他的。更別提該如何去界定哪一個“我”才是“我”。
    而白狼也果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與我的意念進行了融合，讓我和它之間徹底地相連了起來。
    我化身成它，肆意地用爪子在雪原上不停奔跑，同時也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感。
    最後直到跑不動了，也或許是我的靈魂或它的靈魂不想再繼續奔跑了。我，我們，這才終於停了下來...
    等再次回到原地，庫吉薩此時也已經現身出來，正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緊盯著我與白狼。
    還不等我開口，他便先發製人地問我道：“怎麽樣？第一次體驗這種感覺怎麽樣？”
    我自然知道，他說的是我剛剛與白狼精神聯通的感覺。
    可我卻朝他問出了一個，此時我更為關心的問題。
    “那是什麽？”
    “什麽什麽？”
    “我問你那光是什麽？你眉心的，我眉心的，還有白狼眉心也有的那道光。那光究竟是什麽？”
    “那個啊...”庫吉薩聞言會心一笑，但卻又刻意賣起了關子：“要不你先自己猜猜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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