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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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他還了錢,被老鼠眼陰陽一番後,心中著實難受,邊跟眼前這位三哥喝了兩口濁酒,酒意上頭就說出自家姑娘被渾身脂粉氣的男人買走之事。
    那長工嘴角幾不可聞的翹起,應和道:“族長說的不錯,你這樣的人也配為人父母?”
    老五爭辯:“要不是日子實在過不去,誰能跑去賣兒賣女?”
    “你日子過不下去,族中有人能幫你,你還要圖高價把女兒賣進妓院,”老鼠眼隻消開個頭,剩下自然有人為他衝鋒陷陣。
    “就是,你簡直就是咱們黃家人的恥辱!”站在老鼠眼身後的另一名長工著罵道。
    “咱們家好幾個小輩可都是讀書人,你是什麽居心,竟然將他們的姊妹買到妓院?”老鼠眼拉下臉來,“難不成以後為官做宰,還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妓院裏出來的嗎?”
    “好好的大道你不走,偏偏要去撈偏門鑽空子,你說該打不該打?”
    “該打,打!”
    立刻有人開始起哄。
    婦人厲聲喊道:“什麽大路,讓我們把田都賤價賣給你,然後舉家當你的佃戶,給你當牛做馬嗎?”
    一句話揭了老鼠眼的臉皮,但對方經驗老道,殺傷力明顯不足。
    謝櫻在外頭冷眼瞧著,並沒有出現她想象中的階級情誼。
    那幾個佃戶的老婆直接對著她破口大罵,幾人當場在祠堂外頭打了起來。
    女人是不能進祠堂的。
    老鼠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拔高了嗓音道:“事到如此你們還不知悔改,罪加一等。”
    “行刑——”老鼠眼揮了揮手,兩邊的壯漢拿來手腕粗細的荊棘,向老五背上掄。
    老五老婆雙拳難敵四手,被佃戶的老婆們七手八腳的壓製在地上,薅下來好大一撮頭發。
    謝櫻不欲再看,抓著藍隼離開。
    “他已經買到了想要的地,幹嘛還非要打人?”藍隼不解,“這幫人是畜生不成?”
    謝櫻氣憤:“一是為了利益,二是為了泄憤。”
    “老五賣女兒的錢,勉勉強強才能夠填補今年的饑荒,他們家經不起任何的風波。”
    “所以他才要將老五打的渾身是傷!”藍隼驚呼。
    暑氣還未散盡,打的渾身是傷,傷口就極其容易發炎感染,請大夫吃藥要錢,賣女兒的錢根本撐不了多久,要麽賣了剩下的田,要麽繼續去借高利貸。
    又是一個循環。
    “老鼠眼自然會給村裏剩下的幾個富戶打招呼,除了他誰也不會給他放款,也不會買他家的田,”謝櫻冷聲,“到時候要命還是要錢二選一,老鼠眼殺價隻會殺的更狠。”
    “他明明已經有那麽多財產了,怎麽還如此心狠手黑,”藍隼恨道,“哪怕是被咱們抬了價買那塊田,不也是還沒到市價嗎?”
    畢竟藍隼之前靠偷竊不靠種地,雖然過得苦一些,但確實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
    謝櫻冷笑:“越是有錢的人,越是錙銖必較,絕對是一點虧不肯吃的,對他們來說,少賺一兩銀子比虧十兩銀子還令人難受。”
    “估計是昨天給了錢後就反應過來了,幹脆借著宗族道德的名義直接報複。”
    謝櫻瞬間發現一個自己此前一直忽略的地方。
    地主,族長,村長,保長這樣的身份,往往相互交織,相互重疊。
    地主不僅可以用高利貸,地租這樣的法子來欺負農民,也可以用宗族關係,站在“道德高地”,動用私刑,毆打族人,侵占財產。
    而貧農佃戶由於家產不同觀念不同,哪怕僅僅隻是一畝地的差異,也會生出許多鄙視鏈來,組織起來的難度比她想的還要高。
    “那咱們怎麽辦,就眼睜睜看著這些嗎?”藍隼氣憤。
    “你吃飯的本事還在嗎?”謝櫻忽然問道。
    “自然了,我每天都在練習,一天都沒落下。”
    謝櫻看四下無人,趴在藍隼耳邊低語一番。
    ……
    第三次見到那個瘋女人的時候,是在村子的小河邊。
    由於吩咐了藍隼辦事,謝櫻幾人自然又要在村裏多住幾天,該了解的都了解的差不多,謝櫻得了空閑,便會在河邊的樹蔭下看書。
    農忙時節,來河邊的人又少,流水聲伴著降低許多的蟬鳴,自然格外愜意。
    “你是京城來的嗎?”瘋女人拿著木桶過來提水,看見謝櫻主動開口。
    謝櫻收了手中的書本,腦中警鈴大作:畢竟瘋子發瘋都是隨時隨地,何況眼前人和周麗華又完全不同。
    瘋女人臉上的神態很坦然,看著與正常人一般無二,謝櫻仔細看了才發現,她長得其實很清秀。
    “對,”謝櫻點頭。
    “我也是京城來的,”瘋女人放下手中的水桶,坐到謝櫻身邊,“不過不是內城,是在大興縣。”
    謝櫻靜靜的看著她:“聽你的口音,能聽得出來。”
    人憋久了需要一個出口,需要有人可傾訴。
    “對吧,還得是咱們老鄉才明白,這些地方的人都不識貨,”女人臉上露出嘲諷的笑。
    “你一定覺得我非常傻是不是?那麽好的地方不好好待著,竟然跑到了這窮山溝裏。”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隻要你覺得沒問題,那就沒問題,”謝櫻看著對方,微笑道。
    謝櫻起先懷疑過她是被拐賣來的,但是村裏人盡皆知她是為了愛情私奔過來,兩人過了好幾年男耕女織,柔情蜜意的日子,一個人說謊,不應該所有人都說謊吧?
    “我叫尹伊,小字年蝶,”尹伊好久沒跟人這麽說過話了。
    “尹年蝶,好名字,”謝櫻見她沒有攻擊性,心中也沒那麽緊張。
    畢竟人格分裂的人,有時候還是挺正常的。
    “我也覺得這個名字不錯,後來離了家,就沒人這麽叫過我了,”尹年蝶的眼神幽深,有著抑製不住的懷念。
    “你後悔嗎?”謝櫻知道這話有可能會刺激到她,但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怎麽會後悔呢?”尹年蝶笑的格外甜蜜,“我那麽愛他,我們一起生活了那麽長時間,就算村裏人不接受我,我們也覺得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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