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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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趙忠、汪興則是從前青丙寨的兩位當家,平日裏帶著從前青丙寨的兄弟們,明麵上聽他調遣,暗地裏也不知在做什麽怪。
    “大哥的意思是,咱們兄弟們日後若是戰死沙場了,還得被人挫骨揚灰?”張虎有些委屈的看著江薛。
    “招安招安,招來招去將咱們招到這步田地,兄弟離心也就罷了,還死無全屍!”
    江薛被氣得一愣,張虎的身手不錯,在從前山寨中也是排的上號,所以便格外得江薛器重,美中不足的是頭腦格外簡單,但這在江薛看來也是好事。
    此刻這好事,反倒成了壞事。
    “虎子兄弟說的極是,咱們辛苦一番,回頭還要被挫骨揚灰,咱們當真就命賤至此嗎?”
    包吉盡管知道今日討要屍首之事於理不合,但吳文榮畢竟有恩於他,見張虎開口辯駁,索性趁機攪渾水。
    就不信江薛能將他們都砍了?
    眼見嗬斥無用,江薛換出從前那一副貼心大哥的模樣:“我都說了,咱們現在已經是朝廷兵馬,各個都是有身份有官職的人,不能再像從前在山寨中那般行事,這話我都說了多少回,你們怎麽就聽不明白?”
    “包兄弟,安兄弟,”錢勇站起身來,“虎子兄弟不懂事也便罷了,你們怎麽還能跟著一起胡鬧?”
    趙忠冷笑了一聲:“原來咱們從前拚死拚活,都是為了更好地給朝廷賣命,王金兄弟今日攻城的時候,死的何其慘烈,大半個腦袋都被砸的稀爛,也不知道朝廷後麵會給他一個什麽官位?”
    “你……”江薛一愣,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樣一幫油鹽不進的下屬。
    汪興在一旁接話:“要是從前戰死在朝廷圍剿的兄弟們泉下有知,知道咱們如今為了給朝廷賣命,連挫骨揚灰都不怕,也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趙忠和汪興的出身相似,都是被當地的豪強地主戕害,無奈之下殺了人走上這條路,本身便對江薛投降之事頗為不滿,之前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如今幹脆借題發揮。
    江薛自然也知道這二人心中如何想的,當場發火:“你們二人陣前抗命,我念在事出有因,不做處置便罷了,你們如今竟然不思悔改!”
    “來人,將這二人拖出去,各打五十軍棍,以示懲戒!”江薛氣急敗壞,罵著這幫不明事理的手下。
    趙忠和汪興從前是山寨的頭目,如今又不斷籠絡曾經的舊部,拉幫結派,拿他們二人開刀,自然最是好用。
    兩邊的士卒起先遲疑了一下,錢勇張口欲勸,被江薛打斷:“今日若不給他們個教訓,明日還不知要在陣前闖出什麽禍來!”
    士卒見狀,隻得將兩人壓下去,劈裏啪啦的行刑,帳內眾人麵麵相覷,趙忠和汪興還在行刑的間隙叫嚷著自己沒錯。
    江薛在前麵看著,饒是行刑的士卒想要放水,也無法做的太明顯,隻能老老實實的掄棍子。
    縱使鐵打的身子骨,在結結實實的五十軍棍下,也難逃皮肉之苦,況兩人不過隻是單純的肉體凡胎,行刑完畢,被士卒架進帳中,雙腿俱是血跡斑斑,滿頭大汗。
    “今日小懲大誡,望你二人引以為戒,以後莫要在臨陣抗命,咱們是朝廷的正規軍,不是山匪,”江薛看著眼前兩人,一麵踱步,一麵用餘光掃視著剩下的人。
    “你們可都明白了?”
    眾人低頭應是,就連一向無法無天的張虎都不敢多言。
    “戰場抗命,本身是殺頭的大罪,我在各位將軍麵前求情保住大夥兒,大家以後戒驕戒躁,戴罪立功,”江薛踱步到主位上,冷冷開口。
    ……
    “戴罪立功?說的倒是輕巧,”帳中隻剩二人,趙忠冷哼,“咱們從前受那些地主豪紳的欺侮,指望著上山做快活神仙,如今山上的大哥又成了地主豪紳,你說說咱們折騰這一番試圖什麽?”
    畢竟曾經也當過一把手,趙忠本就對江薛不服氣,如今更是怒不可遏。
    “可咱們如今都降了朝廷,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汪興歎息。
    “同樣都是義軍,差別怎麽這麽大呢?”趙忠趴在床上,“若是不行,咱們幹脆去投了謝櫻如何?”
    “咱們先是降了朝廷,如今又陣前叛變,豈不成了三姓家奴?”汪興有些遲疑,“雖說謝櫻名聲在外,可咱們反複叛變,實在不是英雄所為。”
    “良禽擇木而息,咱們從前那是未逢明主,你不見長安城中,多少百姓都巴望著趕緊破城呢?何況咱們,”趙忠搖頭,“況且她能將五哥和李全兄弟的屍首收拾的這般體麵,也算是有情有義之人。”
    山寨出身的土匪們,除了利益,更看重的便是義氣。
    ……
    “後麵忙的脫不開身,你倒跑到這兒躲懶看書了,”李嫿開玩笑道,“看什麽呢,我瞧瞧。”
    “看史書,”謝櫻晃了晃手中的書冊,“四書五經看不進去,市井話本又不想看,隻能翻來覆去的看看史書。”
    畢竟這年頭的娛樂活動少的可憐,難得有空閑,自然還是要放鬆一下。
    “也是,你多看看,”李嫿坐到炕幾的另一邊,“畢竟以史為鑒,可知興替,像咱們這樣的軍隊,除了太史公的陳涉世家中記載的陳勝吳廣之外,便好像沒了?”
    李嫿頓了頓:“也不全是,要細細算來,東漢末年的黃巾軍倒也能算一個,不過張角人家是大賢良師,咱們也沒搞什麽神神鬼鬼的,就一個分田罷了。”
    “所以算下來,還真就是咱們一家,”李嫿總結。
    謝櫻心道:還有李自成跟太平天國呢。
    不過李嫿自然是不知道李自成的,謝櫻隨口應道:“可不是就咱們一家嘛。”
    嘴上這麽說,心中卻想起了曾經在書上看過的那一則童謠: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時不納糧……
    燈燭在眼前爆開,謝櫻手中一抖,手中的書冊便掉到了地上。
    “怎麽了?不就是燈花爆開嘛,怎麽就給嚇成這樣?”李嫿不明就裏的看著謝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