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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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鄧廣大敗,丟了整個甘州,你們說這是鄧廣才幹不足,暗通賊寇。”
“再後來你們東拚西湊,湊的河套兵力空虛,結果湊出來的十萬大軍也是一敗塗地,如今人家各式各樣的規矩律法比我們朝廷還全!”
“是不是等到人家兵臨城下,進了紫禁城那一刻,你們還要在宮裏對本宮說,那是一小夥不足為慮的賊兵?”
周景恪拔高了音調,看著下麵這幫臣子。
這幫俯首帖耳,噤若寒蟬,科舉中過五關斬六將,層層選拔出來的文人之首,飽讀詩書,滿口聖人之言卻唯唯諾諾的臣子。
“不妨讓成晟抽調兵力,支援京城?”許垕提議。
“若是貿然讓成總兵會援京城,豈不是將山海關一帶拱手讓人?”大敵當前,眾人都犯了難。
“其實還有個法子,”柳執旭忽然開口,“如今遼東的韃靼發展不錯,給成晟帶去了不少麻煩,咱們不妨用重金收買韃靼,讓他們入關助朝廷平叛。”
“滿口胡言!”不等旁人開口,張遊直接罵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萬一引狼入室,那可就追悔莫及。”
“成祖皇帝之時,尚且有朵顏三衛,咱們如今為何不能用?”柳執旭針鋒相對,“管是不是我族類,隻要能辦事兒就行,小閣老的偏見未免太大了些。”
張濟承冷冷的看向柳執旭:“這幫人如今左右騎牆,朝廷強硬之時尚可壓製,朝廷勢微他們便第一個作亂,這樣的話休要再提!”
“張大人可有什麽好法子?”周景恪盯著張濟承。
兩邊的大營都沒法抽調兵力,壓力轉到了張濟承身上。
別人可以眼觀鼻鼻觀心,做個一言不發的木偶,可他為內閣首輔,自是沒這個福分了,就算六神無主,也得拚命想法子。
可好處是,周景恪和皇帝不同,許多對皇帝不能說的話,對他倒是能說。
“以臣之見,賊兵揭竿而起,四方百姓紛紛響應,無非是因為她們抓住了百姓們想要活命的心思,所以不如先以皇上的名義,下罪己詔,”張濟承緩緩開口,“對之前勞民傷財之事,下罪己詔,然後各地減稅或者免稅,消弭百姓對朝廷的不滿,這樣才能阻斷賊兵的兵源,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
“張大人說的有理,可這都是長遠之計,如今賊兵已然兵臨城下,咱們還是得想個能解了當前困局的法子才是。”
張濟承點了點頭:“如今招安賊婆自然是不可能,可山海關外的韃靼勢力日益強盛,不能從遼東調兵,整個北方大半都在賊婆之手,如今京城除了三大營外,並無像樣的守軍。”
“以臣之見,為求穩妥,不妨……遷都,”張濟承緩緩開口。
一言既出,驚起一陣驚濤駭浪。
本朝兩京,南直隸一應官府衙門,六部官員,都比著京城一一設立,本朝建國伊始,便是定都南京,後來才從南京遷都到北京。
如今要過去,倒是一應俱全。
“不可!咱們若是遷都,那豈不跟南宋一樣,偏安一隅為後人恥笑?”立即有人反對,文人妥協又剛強的雙麵性,讓他堅持著最後一點氣節。
“不遷都,難道要像宋徽宗、宋欽宗一樣被擄走之後,才想方設法去南京嗎?靖康之恥曆曆在目,如何能將皇上留在京城?”
“我朝成祖皇帝遷都至北京的時候,便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如今賊兵尚未至北京城下,張大人就嚷嚷著要遷都,將成祖皇帝放在何處?”
高官們在京城經營多年,尤其是各個世家大族,人脈,產業、勢力一應都在北京,若是遷都去南京,搬不走、見不得光的財產尚且不說,就算到了南京,若是跟南京本地的豪強爭奪自願,也格外令人頭疼了。
割舍掉從前的一切,重新開始,他們自然是不願意。
“可若是打了敗仗,難道又要複現當年靖康之恥嗎?”顯然有人慫了。
舍不得是真舍不得,怕也是真的怕,慫也是真的慫,底下臣子一時間,就為是否遷都之事爭論不休,
“各位大人別長他人誌氣,別自己威風,當年英宗皇帝北狩,瓦剌兵臨城下,朝中眾臣尚且能力挽狂瀾,挫退瓦剌的攻勢,如今賊婆還沒兵臨城下,咱們就抱頭鼠竄,豈不是遭人恥笑?”許垕看向眾人。
“當年能一舉挫退瓦剌,是因為幾日後朝廷各處援兵支援,現如今北方空虛,各處藩王手中兵力大不如前,我朝哪裏還有援兵?”
周景恪一怒之下,轉身問道。
於是眾人都將目光投向張濟承。
如今他是眾臣之首,軍中節節敗退,北方防務空虛,張濟承首當其中要負責。
但眼下,能拉磨的驢已經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張濟承這頭老驢來拉這支離破碎的磨盤,還真無法將這頭老驢宰殺。
就是再不濟,也得珍惜著用。
張濟承心下冷笑,宦海沉浮十幾年,他如何不知這幫人心中想的是什麽:“殿下不如問問皇上,看皇上如何定奪。”
遷都這樣的大事兒,饒是底下人吵破了天,最終也得上麵定奪。
周景恪思量片刻,下了最終定論:“內閣著手去擬罪己詔,擬完之後著司禮監用印,剩下的,本宮回去同父皇商議。”
“還有一事,”一直默不作聲的戶部尚書景淵忽然開口。
“說,”周景恪有些不耐煩。
“張大人方才說要朝廷給各地減稅,可是眼下……”景淵頓了頓,硬著頭皮開口,“眼下又是補虧空,又是籌備前線軍需,已經舉步維艱,京城百官已經欠了半年的俸祿,許多末位官員已經要去廣濟寺領救濟粥了。”
京城中大小官員加起來,何止成千上萬。
有貪墨斂財,各處黑產吃的腦滿腸肥之人,自然也有外地官員艱難度日。
以五品為例,相同品級,在地方尚能算一方諸侯,在京城便是過江之鯽,不值一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