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李苟心中長舒一口氣，第一時間就想趕緊落地，然後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刻意維持著幾分“曆經滄桑後的淡漠”，以配合自己此刻的“高人”形象。
    隨即，他足尖輕點，輕盈無比地落在了光潔如鏡的地麵上。
    然而，當他低頭一看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了原地。
    身上那件由純粹光芒編織而成的睡袍，隨著他落地的動作，以及體內那股清潔力量的消散，竟然……竟然化作點點光斑，迅速黯淡，然後徹底消失了！
    消失了……
    光了……
    了……
    李苟：“！！！”
    他身上原本那套穿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地攤貨，早就在清潔小推手的偉力之下，連同他出租屋內的一切汙穢，被分解得連個線頭都沒剩下。
    此刻的他，赤條條，光溜溜，一覽無餘地暴露在略顯冰冷的空氣中。
    以及……門外那三雙因為震驚而瞬間瞪圓的眼睛裏。
    羞恥！憤怒！絕望！
    李苟的臉頰“騰”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熱血直衝頭頂，恨不得當場找塊豆腐撞死！這輩子都沒這麽丟人過！
    “前輩……前輩這……這是……返璞歸真！勘破虛妄，不滯於外物！”
    山羊胡老頭張德全率先反應過來，看著赤身裸體的李苟，眼中非但沒有半分不敬，反而迸發出了更加熾熱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某種至高無上的道之體現。
    “大道至簡！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前輩這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點化我等凡夫俗子！世間萬物皆為虛幻，唯有真我永存！”黑衣中年人也是一副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的模樣，語氣激動得發顫。
    王大媽更是驚得捂住了嘴，但眼神裏除了最初的錯愕，很快也被一種“仙人果然不拘小節”的認知所填滿。她甚至覺得，眼前這不著片縷的年輕人，身上散發著一種聖潔氣息。
    李苟：“……”
    我返你奶奶個腿兒的真！我勘你祖宗十八代的虛妄！
    老子是被坑了！是被扒光了！你們這群腦補帝能不能正常點？！
    就在李苟羞憤欲死，恨不得原地爆炸的刹那。
    “嗡——”
    他一直緊握在掌心的那部二手山寨機，突然又輕微震動了一下。
    屏幕上，【夕夕夕】的圖標閃爍著幽幽紅光，一個彈窗跳了出來：
    【恭喜宿主！您的商品“清潔小推手·還你一個嶄新的家（0.1元骨折體驗版）”已圓滿完成首次體驗！】
    【根據商品引發的“轟動”程度及“推動”效果，您已成功獲得：好評點：100】
    【新手福利放送：為感謝您的首次惠顧，特贈送一次性輔助道具：概念華服·凡身遮羞版* 1（使用後自動生成一套符合當前環境的基礎衣物，有效遮蔽關鍵部位，避免不必要的社會性死亡。）】
    【警告：由於本商品“清潔小推手”效果100%甚至超額具現化，其潛在副作用絕對空無已在目標區域部分顯現，當前狀態暫時穩定，但請宿主盡快處理，否則可能引發未知連鎖反應，副作用詳情請宿主自行摸索，夕夕夕概不負責。】
    李苟的眼角狠狠抽搐了幾下。
    好評點？概念華服？這他媽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是吧！
    還有那個絕對空無的副作用……他看了一眼空蕩蕩、連根毛都沒有的房間，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這APP，果然不是什麽善茬！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衣服穿上！
    他幾乎是顫抖著手指，點向了那個“概念華服·凡身遮羞版”的【使用】按鈕。
    霎時間，手機屏幕上溢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如同活物般順著他的手臂蔓延而上，迅速覆蓋全身。
    光芒散去，一套款式簡單到極致，卻又顯得異常合身的深灰色休閑運動套裝，已經嚴嚴實實地穿在了他的身上，布料的質感出奇的好，輕柔透氣。
    這一幕，落在門外三人眼中，不亞於又一次神跡降臨！
    憑空造物！
    這是何等偉力？！
    “仙長法力無邊！”
    “前輩神通廣大！”
    張德全和黑衣中年人磕頭磕得更起勁了，看向李苟的眼神，已經不能用狂熱來形容，那簡直是見到了行走於人間的唯一真神！
    王大媽也是激動得渾身發抖，嘴裏不停念叨著：“仙長……仙長您大人有大量，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可千萬別跟我這老婆子一般見識！那房租……房租不要了！一分錢都不要了！您能住在這兒，是我的福氣，是這棟樓的福氣啊！”
    李苟感受著身上衣物的觸感，羞恥感總算消退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氣，看著門外那三個已經徹底陷入自我攻略，把他腦補成絕世高人的家夥，隻覺得一陣陣的無力。
    他張了張嘴，喉嚨有些幹澀，嚐試著發出聲音：“那……那個……各位，這……這其實是個誤會……”
    聲音沙啞，還有些虛弱。
    然而，這句在他看來無比真誠的解釋，落到三人耳中，卻變了味道。
    “仙長您太謙虛了！”張德全猛地抬起頭，一臉我懂的表情，“我等凡夫俗子，豈敢妄稱誤會仙長您的點化之恩！”
    “是啊是啊！”黑衣中年人連連附和，“前輩的境界，我等望塵莫及！這絕非誤會，而是我等三生有幸，得見真仙降臨！”
    王大媽更是哭得稀裏嘩啦：“仙長您放心，我絕對不會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的！我懂！高人都要低調！我嘴巴嚴得很！”
    李苟：“……”
    李苟想不通，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他隻是想拖延一下房租，結果房子沒了。
    他隻是想搞件衣服蔽體，結果被當成了神仙。
    “我……”李苟喉嚨發幹，又一次嚐試開口，試圖進行最後的掙紮。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眼前這個空蕩蕩的屋子，隻剩下無法理解四個大字。
    “仙長不必多言！”
    張德全老道一個激靈，猛地抬頭，雙目炯炯，臉上每一條皺紋都寫滿了“我已大徹大悟”。
    “我之一字，乃萬千煩惱之根源！仙長欲言又止，正是點化我等，莫要執著於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此乃《金剛經》至高妙理，前輩一言一行，皆是禪機，皆是道啊！”
    旁邊的黑衣中年人也猛點頭，如同搗蒜：“是極！是極！前輩怕我等愚鈍，無法立時頓悟，故而循循善誘！前輩用心良苦，我等……我等粉身碎骨，難報萬一！”
    王大媽更是雙手合十，眼淚汪汪地看著李苟，仿佛在看一尊行走人間的活佛：“仙長，您放心！老婆子我嘴巴嚴實得很！今天這事，天知地知，您知我知，還有兩位大師知，絕不會有第五個人知道！您老的清修，我給您護法！”
    李苟：“……”
    他放棄了。
    跟這群家夥，根本沒辦法溝通。
    他現在隻想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