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苟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這個破副作用，簡直比王大媽的催租電話還要準時，還要煩人。

    這一次，那股情緒波動，比之前老劉家的怨氣更加複雜。

    不是純粹的怨毒，也不是單一的祈求。

    更像是一團亂麻，焦灼、迷茫、無助，裏麵還夾雜著一絲近乎於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期盼。

    “媽的，老子這裏是許願池還是垃圾桶？”

    李苟在心裏罵罵咧咧。

    他現在嚴重懷疑，自己這蝸居，怕不是成了江城負麵情緒的信號增強器。

    他脖子上的【斂息玉佩（仿·丐版強化）】散發著微弱的涼意，但李苟絲毫不敢大意。

    這玩意兒說明書上寫的是微弱降低存在感，可沒說能屏蔽“希望/絕望吸引”啊！

    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樓道裏，很安靜。

    隻有張德全那老神棍若有若無的呼吸聲，以及……一陣極輕微、極細碎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遲疑，猶豫，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小心翼翼。

    正朝著他這個方向靠近。

    李苟一個激靈，立刻從床上蹦了起來，三兩步竄到門後，透過那扇普通木門上根本不存在的貓眼，緊張地觀察著外麵的動靜。

    當然，他什麽也看不見。

    這隻是他緊張之下的本能反應。

    “冷靜，冷靜！”

    李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他現在可以意念APP，不用掏手機，隱蔽性大大增強。

    背包裏還有【絕對領域·三分鍾體驗卡】這張王炸。

    就算真來了什麽猛人，他也能撐上三分鍾。

    三分鍾，足夠他想出一百種逃跑……不，是戰略性轉移的方案了。

    門外，張德全的聲音先響了起來，帶著幾分警惕和身為仙長護法的威嚴。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此乃仙長清修之地，閑雜人等，速速退去！”

    門外，一個帶著明顯顫抖和怯懦的女聲響起：“我……我找人……我聽說……這裏……有位……仙長……”

    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緊張和不安。

    李苟眉頭一皺。

    女的？

    聽聲音年紀不大，像是個小姑娘。

    “仙長？”張德全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自得，“仙長豈是爾等凡夫俗子想見就能見的？你有何事？速速報上名來，若無要事，莫要驚擾仙長修行！”

    李苟在門內翻了個白眼。

    這老道，戲真多。

    門外的女孩似乎被張德全的嗬斥嚇到了，好半天沒有聲音。

    就在李苟以為她要被嚇跑的時候，那女孩帶著哭腔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我叫蘇小婉……求求您，讓我見見仙長吧……我……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聲音裏充滿了絕望和卑微的懇求。

    李苟心中一動。

    蘇小婉？

    這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他努力回憶，卻一時想不起來。

    “沒有辦法？”張德全冷哼一聲，“小姑娘，仙長清修，豈容打擾？你若真有天大的難處，可去異管局報備，或去城隍廟燒香，莫要在此糾纏！”

    李苟聽著張德全這官腔，差點笑出聲。

    這老道，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不……異管局……他們幫不了我……”蘇小婉的聲音帶著哽咽，“城隍廟……我也去了……沒用……都沒用……”

    “我聽說……隻有這裏的仙長……才有通天徹地之能……能救我爹爹……”

    爹爹？

    李苟心裏咯噔一下。

    他最怕沾染這種因果麻煩。

    “你爹爹怎麽了？”張德全的語氣緩和了些許，似乎也被這女孩的悲切打動。

    “我爹爹……他……他快死了……”蘇小婉的聲音充滿了悲傷和無助，“他被……被壞人害了……中了邪術……每天都痛苦不堪……請了好多大師都沒用……”

    “他們都說……隻有找到傳說中的……奇人……才有希望……”

    “我打聽到……前些日子……這裏有金光破煞……有位仙長顯聖……所以……我就找來了……”

    李苟聽得眼皮直跳。

    金光破煞？

    得，又是那【怨氣退散貼】惹的禍！

    這C級轟動的後遺症，還真是一波接一波。

    他現在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捅了馬蜂窩。

    張德全沉默了片刻，語氣中帶著幾分考量：“金光破煞之事，確有其事，隻是……仙長他……”

    李苟在門內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這老道，可別大包大攬啊！

    他可不想當什麽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他隻想安安靜靜地苟著！

    “求求您了，道長……讓我見仙長一麵吧……”蘇小婉的聲音帶著哀求，似乎隨時都要哭出來，“隻要能救我爹爹……我什麽都願意做……”

    李苟心中一緊。

    “什麽都願意做？”

    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小姑娘！

    他立刻用意念溝通【夕夕夕】APP，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能探查對方底細的便宜道具。

    目光迅速掃過【好評商城】。

    【真實之眼·破妄體驗鏡片（單枚左眼用）】：15好評點。

    效果：激活後三十分鍾內，左眼可小概率看破E級及以下的幻術、偽裝、能量偽裝及部分隱匿效果。

    副作用：使用後2小時內，左眼看所有活物都會自帶馬賽克（薄碼）。

    “就是它了！”

    李苟現在也顧不上什麽馬賽克副作用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不對，是才能更好地開溜。

    他用意念迅速兌換並激活了【真實之眼】。

    一股清涼感融入他的左眼。

    李苟集中精神，努力想透過門板看清外麵的蘇小婉。

    就在這時，張德全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猶豫和請示的意味，刻意壓低了聲音，卻剛好能讓門內的李苟聽到：

    “前輩……外麵有個小姑娘……情況似乎頗為淒慘……您看……”

    李苟：“……”

    我能怎麽看？我躺著看！

    他恨不得現在就給張德全的嘴貼上【怨氣退散貼】。

    不等李苟回應，門外蘇小婉的哭聲更大了些，還伴隨著“咚咚咚”的磕頭聲。

    “求仙長開恩！求仙長救救我爹爹！”

    李苟一個頭兩個大。

    這叫什麽事兒啊！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再裝死也不是辦法。

    萬一張德全那老神棍腦子一熱，真把人放進來了，或者這小姑娘在外麵哭哭啼啼引來更多人圍觀，那樂子可就大了。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淡漠，帶著一絲高人的疏離感。

    “讓她……進來吧。”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門外。

    張德全聞言，精神一振，臉上露出了然的微笑，仿佛在說：仙長果然慈悲心腸，不出我所料。

    他立刻挺直了腰杆，對著門外說道：“仙長慈悲，允你進來了，不過，謹言慎行，莫要驚擾了仙長。”

    說著，他拉開了木門。

    一個瘦弱的身影，踉蹌著走了進來。

    門扉輕啟，一個身影怯生生地挪了進來。

    李苟的左眼，在那瞬間微微一涼。

    他集中精神，透過那枚剛激活的【真實之眼·破妄體驗鏡片】，望向來人。

    首先映入視野的，是一團……人形的馬賽克。

    薄薄的，但確實是馬賽克，將那女孩的身形、樣貌、衣著，全都模糊處理了。

    “我靠！還真是全活物自帶馬賽克啊！”李苟內心哀嚎一聲。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張德全，老道士那張布滿褶子的臉，此刻在他左眼中，也成了一坨五彩斑斕的像素塊，隻有那身洗得發白的道袍，還保持著原樣。

    這感覺，就像是在看一部打了聖光的盜版碟，還是單眼特供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