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農家子的日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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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要死的小鱉孫,誰讓你去借貸的,王蘇氏,是不是你使喚富貴去借錢的?”王奶奶氣得不行,想到2家並在一起,不僅得幫王富貴還上高額借款,還得承受住李員外一家的威脅,怎麽盤算,怎麽不劃算。
王富貴碰了碰蘇大娘的手,站出來接話,“奶奶,你也知道為了給我爹治病,家裏能典賣的都典賣了,連最值錢的豆腐方子也賣了出去,家裏這幾畝薄田怎麽夠我日常的讀書開銷啊,若不是執意迎娶張家姑娘,我也不會鋌而走險去借貸,甚至還得罪了李員外的公子。”
“富貴啊,這讓大伯一家怎麽幫你啊?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莊稼人,這二十兩銀子累死累活沒個10年都不一定還得上,若再被李員外找點麻煩,少則掛彩,多則缺胳膊斷腿啊!”大伯王恩慶不滿的說道。
“是啊,富貴侄兒,你不能這麽自私,固然我們想幫你,可你這犯的錯太大,讓我們大房一家也束手無策啊,別因為你,害了迅哥兒的功名啊。何況閏哥兒也剛新婚,這一兒半子的都沒有。”伯母站在一旁又急又氣。
蘇大娘急紅了臉:“富貴她大伯、伯母,你們怎麽能這般說話?要說並在一起的也是你們?現在又怕富貴的事影響了迅哥兒和閏哥兒的將來,我們二房有說什麽嗎?怎麽什麽話都被你們說盡了。”
“老二媳婦,你怎麽說話的啊?”王奶奶使勁的跺了跺腳,站起身,弓著背準備朝外走去,“罷了,既然二房不領情,以後的事,你們也別找老大一家的麻煩,老大家的,我們走。”
蘇大娘委屈的擦了擦眼淚。
王二媳婦走到蘇大娘身旁,將手裏的絹布遞到蘇大娘手裏,“小嬸嬸,吉人自有天相,你別將他們的話放在心底。”
蘇大娘拍了拍王二媳婦的手,“孩子,你跟老二都是好孩子,你們快回去吧,別因為我,讓你婆婆罵你。”
“好,小嬸嬸你注意身體,我這就回去了。”
“娘啊,你說這富貴也真的是不知事,迅哥兒有他這麽大的時候,大孫女都有了,他呢?還借錢娶媳婦,這說出去不把人笑死。”伯父攙扶著王奶奶,特意大聲說道,生怕圍觀的人群不知道王富貴借貸娶親的事。
待圍攏的人群解散後,王富貴看著一臉愁緒的蘇大娘,“娘,奶奶和大房打的什麽主意你難道不知道嗎?何苦跟他們置氣?”
“唉,自從你爹走之後,就徹底的跟大房離了心。沒想到就這幾畝薄田,他們都看得上眼。”蘇大娘重重歎了口氣,這都是些什麽事啊,若不是王富貴臨時找了借口,還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在眾人的圍觀下,將手裏的幾畝薄田並給大房。
“娘,索性大伯一家也不會打我們的主意了。”王富貴連忙勸解道,隨即將放在地上的蔗糖取出,“娘,你看孩兒買了什麽回來?”
“蔗糖?你是不是又貪食了?”蘇大娘看著王富貴手裏的蔗糖,心中一驚。
“娘,我們當年隻把豆腐的方子賣了出去,殊不知這豆子可以做很多很多美食。”王富貴特意賣起了關子。
“你倒是說說。”蘇大娘神情些許期待。
“這蔗糖我買來呢,專門用來做甜豆花。娘,家裏還有泡發的豆子不?”王富貴率先朝廚房走去。
王母:“有,家裏也沒什麽吃的,缸子裏昨天泡的黃豆還剩了點。”
王富貴將水缸中泡脹的黃豆取出,稍微用水衝洗了下,看了眼沒什麽壞的豆子,指著麵前淘洗過的豆子,對著蘇大娘無奈的說道:“娘,還得麻煩你幫個忙,將這些豆子磨成漿糊狀。”
“你快出去,你就跟我說如何做就行。”蘇大娘實在不忍王富貴往廚房鑽弄。
“行,娘,你需要幫忙就知會我一聲啊。這豆花跟我們平時做的豆腐大同小異,隻是豆花要比豆腐嫩很多,就像有一次你鹵水點少的那次。不能溫度太高,也不能溫度太低,溫度偏上一點你再點鹵子,不過你得留意點,鹵子別倒進去,否則會破壞了豆花的口感。約莫一刻時間,就能成形。”王富貴指指畫畫,奈何沒點過鹵子,隻能這樣。
“知道了,平日裏也沒見你這麽羅裏吧嗦的,要論會吃啊,還得是你。”蘇大娘推著王富貴回房溫習功課,搖了搖頭,將圍裙穿上。
王富貴站在門口,“娘,蔗糖你熬成糖水哈,等會加進去。”
王富貴沉下心,將手裏的聖諭廣訓從頭開始默念。
“叩叩叩”
蘇大娘聽到了王富貴讀書的聲音,又恐鍋裏的豆花涼了,隻能敲打著王富貴的房門。
“娘,我這就來。”王富貴將手裏的書本放下,捋了捋皺巴巴的長衫。
“你試試,如何?”蘇大娘特意給王富貴添了很多蔗糖水。
王富貴稍微吹了吹,用木勺將豆花攪散,大口吸入,“娘,就是這個味,你也嚐嚐。”
王富貴吃到了久違的甜豆花,可謂是心滿意足。
“那我們要是去街上賣這個,不會被買豆腐方子的人說吧?”蘇大娘很是懊悔,當年怎麽就沒忍住便變賣了可持續賺錢的家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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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蘇大娘滿是懊惱的語氣,王富貴連忙勸解道:“娘,這豆花啊,誰說就一定得到鎮上去販賣?”
“不到鎮上去販賣?難道還得去縣裏?這一來二去路程時間可就耽擱了啊?”錢母無法想象更多的變賣渠道,否則當年也不會一時著急將值錢的豆腐方子低價折賣了。
“娘,你想想,這來村裏販賣雜貨的貨郎?”王富貴說道。
蘇大娘緩了半天才道:“兒啊?你該不會是想去當貨郎吧?這可使不得啊,有辱你讀書人的身份!”
王富貴聽完自家娘親的話,哭笑不得,“娘,兒子現在身子骨也禁不起如此折騰,我的意思是,交給那些迫於生計的人來販賣,我們可以暫時不收他們錢,等他們賺到了再還給我們。”
蘇大娘輕聲應著:“可,人心叵測,萬一他們拿了貨,回頭不給錢怎麽辦呢?”
王富貴明白蘇大娘擔心的點,這些年自從王父病逝之後,蘇大娘生活過的戰戰兢兢。本以為將豆腐方子賣了換了所有欠款,回村裏能有容納之地,可一回村裏,便被自己的婆婆強製分家,僅分得3畝薄田。加之因為沒將豆腐方子賣給族人,導致被本族人惡意孤立。
“娘,一天的豆子能值多少錢呢?若因為他們不給錢,也不至於打消了我們販賣豆花的生計,何況,當初賣方子也隻是把豆腐方子賣出去,這豆花可跟豆腐毫無幹係。”王富貴抿嘴說道。
蘇大娘搓著手裏的圍兜,滿是思索。
王富貴舉起勺子朝自己的空碗中舀起一勺豆花,“娘,明兒個我先去鎮上看看,有無合適的人選,可以的話,咱後天就能做豆花生意了。”
“切莫因為家中生計,耽誤了你的功課。”蘇大娘不放心的講道。
“娘,若豆花生意能夠做起,孩兒自然不用為錢財之事而發愁了,也能將所有的精力投放到功課的複習上。”王富貴想起原身晝夜不停的抄書,就感到手腕脹痛。
“是我這個當娘的太沒用了,不僅沒守住那唯一的方子,還害的你白白蹉跎了3次考試。到頭來,連媳婦都沒能討到,是當娘的沒用啊!”蘇大娘說著說著,掉起了眼淚。
王富貴滿是無措,將手中的飯碗放下,“娘,孩兒經過此次事,也看明白了很多人和事。孩兒從未埋怨過娘親的不是,孩兒能有如今的造化,都是娘親將更多的痛苦承擔,才能讓孩兒有更多的時間去抄書賺錢。之前是孩兒不懂事,隻想早早的賺夠錢回鎮上安家,風風光光的將張家姑娘迎娶進門。可孩兒忽略了,物資基礎的重要性,也忽略了白神在這個世道的艱難痛苦性。孩兒一覺醒來,總有前世今生的錯覺感,之前是孩兒太過遲鈍了。”
蘇大娘一臉的欣慰,“我兒能有如今的感悟,你爹九泉之下也算是欣慰了。”
王富貴將麵前的空碗放在灶台,“娘,孩兒吃飽了,先回房繼續溫習功課了。”
下午,蘇大娘在小菜園裏除草,看著隔壁田地的王閏,“閏哥兒,你媳婦呢?”
王閏頓了頓,將手中的釘耙放下,“小嬸嬸,她今兒個身子不舒服,我讓她先休息一天。”
“怎麽了?嚴重不?”蘇大娘連忙開口問道。
“隻是一直有點嘔吐,約莫吃壞了東西。”王閏搖了搖頭。
蘇大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閏哥兒,你快帶你媳婦去村頭赤腳大仙那裏去看看,估摸著有喜了。”
王閏聽罷,撿起地上的釘耙,“小嬸嬸,我先帶她去張大仙那裏看看。”
“去吧去吧。”蘇大娘笑著回應道,心裏為閏哥兒兩夫妻感到開心。
“叩叩叩”
正在院裏挑選著豆子的蘇大娘,聽到敲門聲,尋思著王閏兩夫妻的到來。
“閏哥兒,老二媳婦,快快進來。”蘇大娘招呼完兩人,趕忙從廚房裏,盛出兩碗豆花放在八仙桌上。
“小嬸嬸,侄兒給你報好消息來了。”王閏咧著嘴直樂。
“這是有了?”蘇大娘眯著眼看向老二媳的肚子。
“這還多虧了小嬸嬸你的提醒,我還以為她隻是吃壞了肚子。結果,張大仙一把脈,有一個多月的身子了。還好,最近一個來月,家裏沒什麽重活,不然啊。”王閏說完搖了搖頭。
“恭喜閏哥兒當父親了,也恭喜老兒媳婦有孕在身,總算是了卻你你們心中的一樁心事啊。你們快嚐嚐這甜豆花,這可是富貴搗鼓出來的新吃法。”蘇大娘朝兩人笑道。
王富貴將麵前的草紙默寫完畢,整了整雜亂的書桌,朝堂屋走去。
“小嬸嬸,這吃起來比豆腐軟弱很多,還是富貴會吃。”王閏吃罷,不禁感歎。
“二哥,二嫂。”王富貴朝坐著的兩人打著招呼。
王閏看著麵前精神麵貌完全不一樣的王富貴,“小弟,幾日不見,你完全大變樣了啊。”
王富貴撩起長衫,坐到王閏的對麵,揚了揚嘴角,“哦?那二哥,你說到說到弟弟我有何不一樣?”
“這,我也講不明白,隻是覺得這精神麵貌看起來不一樣了。”王閏撓了撓頭,讀書不多的他,也無法用語句進行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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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我有個生意,你不妨聽聽。”王富貴正愁沒人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你說道說道,但凡二哥能幫忙的,二哥絕不含糊。”王閏微微點頭看著王富貴。
“二哥,你看著豆花生意你做得不?我們提供豆花,你每天去販賣。”王富貴指著麵前的空碗。
王閏被問住了,想到父母一味不事生產的大哥,再想想即將出生的孩子,看著身旁的媳婦,思索良久。
王富貴並未出言打斷二哥的思考。
“幹。”王閏捏了捏拳頭。
王閏隻要一想起這半年來,因為自己媳婦沒有身孕,被自己的大哥大嫂暗地裏嘲笑。更是在飯桌上,被自己父母冷言冷語對待,便感到心灰意冷。
這都不是讓王閏感到最寒心的。在小叔病逝之後,自己父母貪得無厭的嘴臉讓王閏感到害怕。
小叔在世時,經常貼補大房,甚至農忙之時,關掉門店歇業回家。可隨著小叔病逝,自己母親便揣度父親提出分家,整個家中明明有20來畝的田地,可最後隻給了小嬸嬸一家3畝薄田,美其名曰大房人多所以需要多分田地,毫不在意小嬸嬸一家的死活。
可若是父母將爭取來的田地,好好伺候,王閏也稍微能不那麽看低自己的父母。這些年,因為大哥考中了童生,父母二人更是偏愛大哥一家,家裏的所有農活,大哥一家從不參與,父母二人更是在糧食收成以後才裝腔作勢的下到田地檢查一番。
這樣的家,這樣偏心的父母,不得不讓王閏為自己和自己的小家早早的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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