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勞龐知縣了。”
    陸垚從善如流的反應，讓龐知縣心裏樂開了花。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也不知道陛下怎麽派了這些愣頭青來溧陽縣。
    陸垚看到龐知縣，在自己答應了他的安排之後，挺直腰板，神情透露出倨傲之色，心下冷笑。
    先讓你龐知縣放鬆警惕，再查清，究竟是誰暗中給龐知縣送消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陸垚等龐知縣騎上馬背，在前方引路，便與副手低語吩咐。
    “等到了莊園，把今日前來做假證的人悄悄地記錄下體貌特征，還有說話口音，等我假意離開時，再查清楚他們的住處。”
    陸垚準備殺一個回馬槍。
    明麵上查不出來的，那就暗地裏去查。
    在這方麵，錦衣衛全是個中好手！
    副手略一思索，便心領神會地笑著點了點頭。
    “頭兒，你放心，我帶上兩個記性好的擅作畫的，讓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誰知。
    計劃趕不上變化。
    陸垚在龐家的小莊園待了不到半日，率領另外兩個小分隊的人馬，便派人傳來消息，請求匯合。
    龐知縣為了表明自己是個好官，並且官田之事沒有半點瓜葛，早在陪陸垚用完飯之後，就借口處理去給附近一家農戶，找丟失的牛離開了，還把自己帶來的手下全撤走了，連農莊裏的管事與農夫，都借口下地幹活，把場子清空了。
    這般坦坦蕩蕩的做派，卻讓陸壵覺得是在裝腔作勢，同時心裏預感到了不妙。
    果然，在他聽說另外兩個小分隊全來了的時候，他立即出門相迎，詢問進展。
    “你們這麽快就查完了？”
    “百戶大人，別提了，這事真邪乎了。”
    兩個總旗小隊長，對著陸垚大吐苦水。
    他們昨晚也是一夜未睡，就去田裏轉悠。
    原本想著是先熟悉完地形和附近的情況以後，白天再向附近的百姓打探事實是否對賬。
    結果半夜碰到了澆地的，主動拉著他們，用拗口的京城話，說起了官田的情況，還對當地的官員一通歌功頌德。
    “我當時一聽，就發現事情不太對勁，但我第一次碰到的時候，隻當此地可能有青天大老爺，可我去了別的鄉鎮也是同樣的情況時，我就知道，咱們的行蹤，可能提前暴露了。”
    另外一個小隊長也是同樣的看法，甚至更加悲觀。
    “百戶大人，依我看，咱們應該是讓人做局了，核對官田數目有沒有挪用占用這件差事，咱們是辦砸了。”
    還寄希望於他們的陸垚，隻剩下沉默。
    小瞧了那個故意表現得諂媚的龐知縣。
    可根據手下兄弟們的說法，他們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沒有上千也有數百。
    這些人難道都是龐縣令的心腹或家仆嗎？
    不！
    “看來溧陽縣的水，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
    哪怕是讓副手畫了像，想要順藤摸瓜，也要浪費不少時日。
    太子殿下那邊可等不及！
    “事有蹊蹺，必須把這裏的情況告訴殿下，就算是陛下怪罪下來，我們也隻能認命。”
    陸垚此話一出，沒日沒夜奔波了許久的眾人，臉上露出無奈的頹然之色。
    沒辦法，誰叫他們遇到了如此強勁的敵人呢，最可怕的是，他們連背後通風報信的敵人，到底是誰，都還不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外，擅自行動隻會暴露的情報更多。
    “百戶大人，我騎術好，我去附近驛站換匹馬回京報信。”
    “辛苦你了！”
    陸垚連忙差人去備下幹糧和水。
    令眾人意外的是，就在準備的這個空檔裏，驛站的信差來了，隔著老遠便大喊。
    “陸百戶，京城送來的兵部戶籍卷宗！”
    戶籍卷宗上寫了具體的住址，還有家庭人員情況，與他們要調查的官田問題，不說八竿子打不著，那也是沒有什麽具體聯係的。
    陸垚一頭霧水的看著信差打扮的青年，麻利地翻身下馬，捧著厚厚的一摞卷宗健步跑來，完全理不清頭緒。
    “送戶籍卷宗要查誰？殿下和毛指揮使，在我離京前，也沒提這事啊！”
    就在這時，跑到陸垚跟前的青年，衝著他咧嘴一樂。
    “陸兄，好久不見，你都升百戶了。”
    “怎麽是你？！”
    陸垚震驚不已。
    此人正是之前跟著戴院使出京的蔣瓛huan）！
    在離京前，蔣瓛便深得陛下信任，年輕有為，但當時未成立錦衣衛，也僅是小小的一司副主事。
    隨著戴院使歸京，立功後便擢升為正四品的指揮僉事，並負責掌管屯田、司法等事務。
    蔣瓛來溧陽縣，說明這裏已經或即將發生的事情，不是陸垚能夠處理的了。
    溧陽縣的天，要變了！
    “陸兄，看你這一腦門子官司的模樣，一定是遇到難事了，隻可惜，這件難事對於你來講，是有始無終了。”
    “蔣……大人，發生了何事？”
    蔣瓛低語幾句，解釋清楚來龍去脈後，陸壵立即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殿下英明果斷，那麽，剩下的事就交給蔣大人了。”
    蔣瓛伸出右手，手心向上，俊朗的臉龐上，滿是誌在必得的微笑。
    “拿來吧。”
    陸壵一臉茫然地眨了眨眼。
    “拿什麽？”
    “你來了這麽久，沒發現不對勁嗎？”
    兩人以前曾共事過數年，對彼此的心性手段頗為了解。
    不然，太子殿下也不會派蔣瓛來接手這件事。
    陸垚這才明白蔣瓛的意思，哭笑不得的指著院子裏頭，小聲說道：“等會兒給我換三個人，我帶回京，我的三位兄弟，就交給你指揮了。”
    “查明真相，少不了你們的功勞。”
    有了蔣瓛這句話，一些都快要困得當場站著睡著的錦衣衛小兵們，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頭兒，我們核對完官田數目，可以馬上回京了吧？”
    陸垚看著一望無際的稻田，憋著一口惡氣，吐出一個字。
    “回！”
    回到京城，他要向太子殿下請示，等查抄溧陽縣官員時，讓他當先鋒！
    在臨走之前。
    陸垚還專門去向龐知縣道了謝。
    “有勞龐知縣招待，官田畝數已核實無誤，我們這就動身回京，叨擾了。”
    “這麽快就要走，不再歇一歇了嗎？”
    龐知縣假意挽留，順便還想打探一下，這群錦衣衛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到底查官田要做幹什麽。
    為此，還專門給陸垚塞了一大包當地的土特產。
    “這是當地產的白茶，沒能請陸百戶和各位錦衣衛的兄弟們喝口茶，就當是賠罪了。”
    溧陽白茶可是遠近聞名的土特產，品質上乘的，一兩白茶一兩金。
    陸垚掂量著足有二斤的溧陽白茶，這事傳到陛下耳朵裏，夠扒兩層皮的了！
    換作平時，他當時是不會收的。
    但他想到蔣瓛交待的事，還是昧著良心收下了，並神神秘秘地湊近龐知縣，故意低聲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