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左手裏突然露出一截斷刀，朝著劉璟的左手紮去。
    變故隻在一瞬間，哪怕周圍都是士兵，也無法反應過來。
    唯有一直背著右手的劉璟，在看到寒芒閃過的瞬間，右手裏的匕首毫不客氣地朝著陳東的左手砍了過去。
    “噗嗤！”
    匕首入骨三分，陳東的左手手腕被劃掉半邊。
    當即血濺五尺，陳東慘叫連連。
    “啊！！！”
    陳東用血紅的雙眼瞪了一眼劉璟，沒想到這小子在必勝的情況下，還能如此警覺。
    他知道自己的計劃無法成功實施，落到劉璟的手裏，唯有死路一條，當機立斷，便鬆開了手裏的繩索，想著再次潛水逃跑。
    “想跑？門兒也沒有！”
    早有防備的劉璟，一下砍斷了船上的桅杆，像海岸上那些叉魚的漁民一樣，對著陳東這條滑不滑秋的“海魚”，插了下去。
    “噗嗤！”
    鮮血在半空被風吹得滴滴灑落在甲板上。
    陳東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穿透心口的那支斷杆，嘴裏湧出一大灘鮮血。
    他腦中不禁閃過，第一次帶著手下上岸搶掠時，就是用的長槍。
    麵對著那些對他不設防的漁民，他一槍挑穿了一個，搶走了他們祖輩傳承的金銀器物，拿它們當成買船的本錢，做大做強，直到成為倭寇中，鼎鼎大名的船老大。
    結果兜兜轉轉，他也變成了被挑的那一個。
    後悔嗎？
    不。
    陳東從不後悔自己淪為倭寇，畢竟不當倭寇，他也無法享受榮華富貴，對別人的性命予取予奪。
    要說後悔，他隻後悔輕信了李善長，匆促行事，才會帶著手下人白白送死，被劉璟所殺，再無東山再起之日。
    “我的宏圖霸業……”
    陳東朝著被風吹散，露出月亮的夜空，努力地伸出手去。
    “啪嗒！”
    沒一會兒，斷了氣的陳東，手臂跌落在身側，睜圓的雙眼裏，已經失去了焦距與野心。
    “將軍，陳東好像死了。”
    “死了就死了。”
    對於尋常敵人來說，死者為大，還能讓他入土為安。
    對於倭寇來講，既然沒有葬身海底喂魚，那麽便留在岸上，警示後來人！
    劉璟冷冷地瞥了一眼，扛著斷杆與屍體，走到船尾。
    “常先鋒，寇首已伏誅！”
    “那就按照說好的，把他的屍體處理一下，沿著海岸線，各府各縣地展示，讓那些想給倭國人當帶路黨的，都好好瞧瞧，帶路帶到最後，是什麽下場！也讓百姓們看看，他們的仇人死了長什麽模樣！”
    這不是常茂自己做出的決定。
    而是陛下派他快馬加鞭趕來時，親自下的命令。
    陳東活著，就帶回京城，陳東死了，就留給百姓。
    站在船頭的常茂，說完大吼一聲。
    “我們贏了！”
    “我們贏了！”
    眾將士齊聲高呼。
    這一刻，大家看著船上被俘虜的倭寇，還有在海裏漂浮著的屍體，望著遠處已經熄火的敵方快船，心中前所未有的舒暢。
    往後倭寇再敢登陸靠岸，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
    再也不用擔心倭寇來去自由，猶入無人之境了！
    “神機營首戰告捷，燕王殿下知道，一定羨慕死我了。”
    常茂想到還在京城做最後準備的朱棣，沒能參與到這場戰鬥中，多少還是覺得十分遺憾。
    不過。
    這次沒來，下次說不定也趕不上。
    “阿福，快給陛下寫奏報，就說我們不回京了，就暫在湯伯伯手底下，幫著巡防近海，要是再有倭寇的船隻闖入，咱們先給他一炮，替燕王殿下趟趟路。”
    “可是將軍，你答應了夫人……”
    “夫人哪有敵人重……啊呸，夫人能理解我的，再說了，她不是懷孕了，天天防著我在家裏養胎，我不回去給她孩子掙軍功，她一定比過大年還開心。”
    常茂伸手從胸口裏掏出一隻紅底黃字的荷包。
    上麵歪歪扭扭地繡著“百戰百勝”的字樣。
    正是馮氏親自繡了大半個月的戰果。
    以前總覺得，像馮氏這樣的將門虎女，和姐姐一樣讓人犯怵，還喜歡管著他，無法心生親近。
    但是上了戰場後，才知道，如果哪天他回不去了，馮氏也有能力帶著孩子好好過，習慣了與家人分別的將門之後，也更容易振作起來。
    “阿福，你說我這次不回，下次回京，我家娃是不是和我乖外甥一樣，會說話喊人了？”
    常福還沒來得及回答，號角聲起。
    “敵襲！”
    有跟著陳東船隊撿漏的小股倭寇船隻，趕來送死了。
    常茂立即把荷包塞進懷裏，看著激流勇退，劃槳劃出殘影的敵寇，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點火架炮！”
    “全軍出擊！”
    還沒來得及將船隻掉頭的劉璟，看了一眼身後的陳東，嘴角扯出一抹微嘲的笑意。
    “陳老大，你的友軍來了，黃泉路上你可要走慢些，好讓他們追……”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劉璟話還沒說完。
    九連發的火炮，將前來撿漏的倭寇主船給炸成了兩截。
    劉璟愕然地望著操控火炮的常茂，回過神來，雙眼放光，興奮得直吞口水。
    這炮好！
    這炮太好了！
    “我要是現在請求調去神機營學習火器，不知道湯將軍同意不？”
    不遠處的湯和，捂著耳朵看著把倭寇船給打斷的火炮，嘴巴張大得能夠塞下鵝蛋。
    我的那個老天爺！
    不愧是陛下派來的奇兵！
    “這炮打著可真他娘的爽啊，不行，我得讓陛下把我弄到海軍那邊當指揮去，我要親自試試這門火炮的威力，哈哈哈哈！”
    ……
    夜黑風高。
    東宮裏今夜誰也沒有合眼。
    連朱棣，都從神機營匆匆趕來，一會兒繞著朱雄英躺著的搖籃走幾圈，一會兒趴下用耳朵貼在朱雄英的胸膛聽動靜。
    半個時辰過後，朱棣急眼了，口不擇言的埋怨著。
    “大哥，母後的病好不容易大好了，怎麽乖侄兒又病倒了，大嫂不就是去照顧了母後幾天，讓你帶孩子，你怎麽還給帶發燒了，你以前帶我們的時候可不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