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公府！”
    還未睡的朱元璋，與馬皇後對視了一眼。
    馬皇後眉頭微蹙著點了點頭。
    “對，就是韓國公府，看這陣仗，不光是拿煙花給各處的策應者通信，還放了火燒了李府的一切，他這是表明了自己的決心，重八，他已無所畏懼。”
    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可朱元璋略一思考，便發出了爽朗的大笑聲。
    “哈哈哈，咱才不管李善長那老小子，自毀房屋是想報複還是下定決心，咱隻知道，這樣一來，咱就能光明正大的把李府包圓了！”
    這就將五城兵馬司調過去。
    將李府驚魂未定的人，全部抓起來，再審一遍！
    “重八，你要小心。”馬皇後沉吟著說道：“他既然親自出手，那便是鬧個天翻地覆也不管了，學子們的性命安危，比李府暫時逃脫幾個人更重要。”
    【是啊爺爺，這說不定就是李善長為了聲東擊西，分散你的注意力，才故意給自家放了一把火。】
    險些上頭的朱元璋，聽到妹子和乖孫的話，頓時冷靜下來。
    冷靜歸冷靜。
    該辦的事他也不打算落下。
    “你倆放心吧，咱已經讓吉安侯負責學子們的安危了，再說，那些學子又不是三歲孩子，知道危險還要往前湊的話，好言難勸想死的鬼，咱想攔也攔不住，你們說是不是？”
    馬皇後覺得是這麽個道理。
    而朱雄英則是腦中靈光一現，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爺爺，你動用官兵來鎮壓凶犯的事，會不會也是李善長計劃之中的一部分？】
    “啥？”
    朱元璋愣了一下。
    他的所作所為，怎麽成了配合李善長行動的一部分了？
    難道是……
    “壞了！李善長這是跟咱玩了一手陽謀，妹子，咱中了計中計了！”
    馬皇後早已遠離這些是非爭端多年，一時間沒有意識到，朱重八指的是什麽。
    而朱雄英心裏著急，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隻能對著一臉凝重，不時點頭的老朱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快告訴奶奶怎麽回事，她都要著急了！】
    “哦哦！妹子，是這麽回事……”
    朱元璋還沒來得及說清楚，外麵侍衛來報。
    “陛下，韓國公獨自一人出府了，看他所走的方向，應該是朝皇宮來的！”
    “咱知道了。”
    朱元璋趕緊扭頭對著雲奇吩咐。
    “把看守宮門的所有人手都調來！”
    “是！”
    雖然雲奇不明白，為何韓國公一個人前來，要調集上萬的人應對。
    但陛下說的一定是沒有錯的。
    交待完的朱元璋，這才對著馬皇後解釋。
    “李善長先讓人煽動一些學子，聚集洪武門前，要求徹查泄題案，嚴懲老先生，這件事不是衝著老先生來的，也不是想探探咱的看法，好牽出空印案來，他是做了兩手準備！”
    “兩手準備？”
    “對。”
    朱元璋伸出右手食指。
    “一，如果咱放任不管，任他鬧下去，事情就會一發不可控製，他就會火上澆油，再提出空印案的事，這件事其實放在朝堂裏頭好解決，全看咱想怎麽做，咱當初也是根據這一點，想著把老先生請進詔獄裏坐坐，來迷惑李善長出手，平息這場風波，不要牽連到應試的學子們身上，請君入甕，在朝堂之上與李善長一決高下。”
    全盤計劃，馬皇後自是知情的。
    她輕輕頷首，示意接著往下說。
    朱元璋又伸出右手中指。
    “二，如果咱管了，就會變成現在這樣，他也確實如咱所料，引蛇出洞他出來了，甚至不惜親自挺身而出，可他沒有任何幫手，而且地方上挑起事端的門生故吏，還沒來得及策應，在這種時候，咱覺得十拿九穩，能把事態控製住，可其實正中他的下懷。”
    馬皇後越聽越糊塗，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
    “朱重八，你講重點行不行？”
    “咱講的都是重點，是不是乖孫？”
    還多虧了乖孫提醒他呢，不然就真的中了李善長的計，被人從頭到尾牽著鼻子走了。
    朱雄英重重地一點頭。
    【對，爺爺說的都是重點，李善長讓手下實行的是第一套計劃，第二套他親自實行的計劃，應該是借學子之死，爺爺插手控製此事大做文章，挑起學子們不滿的情緒，並將它引咎到參與空印案的官員身上去！】
    朱元璋一邊聽著乖孫的心聲，一邊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
    此話一出。
    馬皇後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緊跟著麵露微惱之色。
    “要是乖孫想得沒錯，那麽今日身亡的學子，應當都是出身低微的貧賽學子，並且還是經過李善長精打細算出來的，隻是時間緊迫，標兒縱然手握錦衣衛，也不可能一下子查出他們的身份來，當真是好算計！”
    “妹子說對了，這李善長就是想借貧賽學子身亡，讓大家覺得這是一場陰謀，讓本來就受到驚嚇，擔心喪命的貧寒學子，成為他的力量，再利用這股力量，來逼著咱徹查空印案！”
    計中計。
    顛倒是非與黑白。
    既有陰謀還有陽謀，有些事哪怕提前看透，朱元璋該做還是會那麽做。
    李善長這是把看家本事全用上了。
    當真是防不勝防啊。
    朱元璋暗歎一聲，欣慰地看了一眼乖孫。
    “幸好乖孫機智，想到了他的後招，咱再怎樣，還能提前防範一二，隻是咱還有一件事沒想明白。”
    “重八是好奇，那韓國公既然孤立無援，又如何能夠再次煽動學子們為他助力吧？”
    有兵馬團團圍住了客棧，又有錦衣衛暗中排查。
    但凡李府中人有人敢露頭，掀不起風浪就會被抓起來。
    可是，就在這種情況下，李善長依舊有辦法，能夠以一己之力，攪動整個京城的安寧。
    淮西老大哥的名號，不是誰喊出來的，而是靠實力贏來的！
    “知咱者妹子也！”
    朱元璋忙不迭地握住馬皇後的雙手，雙眼放光。
    “妹子，你是不是想到李善長要用什麽法子，四兩撥千斤地完成這計劃裏的最後一步了吧？”
    “重八，你著了他的道了，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四兩撥千斤，惜人惜力，他就是要鬧得轟轟烈烈，沸沸揚揚，不達目的，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