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
    李善長抱著一個和蔣瓛包袱裏裝的一樣的鐵盒子，走了出來。
    不同的是。
    這鐵盒子上麵掛的鎖，是精心打造的多孔組合鎖，需要三個不同刻度的鎖條，達到上鎖時的狀態，才能將鎖打開。
    “一旦輸錯了，裏麵有種特殊的油脂，迎風就能燒掉裏麵的一切。”
    聽完李善長的介紹，朱雄英趕緊搖頭晃腦地往前湊。
    【密碼鎖！好東西！】
    【也不知道李善長的暗閣有多大，裏麵還裝了什麽寶貝？】
    原本朱元璋，隻對鐵盒子裏的通倭名單感興趣。
    聽到乖孫這麽說，便打算等會兒替李善長收完屍，再派人把暗閣搜一遍。
    就在這時。
    “哢嗒！”
    李善長已將鐵盒子打開，遞向朱標。
    朱標剛要接過，劉敏不著痕跡地搶先一步。
    “殿下，要不先讓奴婢來查看一番？”
    萬一鐵盒子裏麵有什麽暗器秘毒之類的呢？
    朱標經劉敏一提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定力還是有所欠缺。
    “那就勞煩劉伴伴你了。”
    劉敏笑著朝李善長伸出手去。
    “李先生，交給奴婢吧。”
    “老夫險些忘記了，這裏麵還藏著一枚毒針，好在，這毒針上麵沾的是麻藥，不足以致死。”
    李善長麻利地從夾層裏，取出一根大拇指長的細銀針。
    為了表示自己說得不是假話，他還特意往自己手指上紮出一個血洞。
    鮮血流出，證明確實無毒。
    可劉敏卻抹了一把冷汗，扭頭看了一眼太子殿下。
    “殿下，你往後站站。”
    可別等會兒再冒出暗器來，重傷太子殿下。
    李善長自然沒有這個準備。
    因為，一個鐵盒子裏裝不下太多的東西，不像他早就準備好的後招，也是一記大殺招。
    等到殺招出現，哪怕有劉敏這樣不怕死的忠仆護著。
    不光是朱標，就連朱元璋還有在場的那個小皇孫，隻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太子殿下，名單給你了，你答應老夫的事，如若無法完成，老夫死後就算是化作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為了防止朱標再出招，李善長趁著自由行動之際，一把奪過雲奇托盤上的酒壺，連杯子也不用，直接對著嘴，把毒酒喝了下去。
    喝完，李善長還咂巴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
    “陛下真摳門，臨終的毒酒，居然不是國酒。”
    話音剛落。
    一口黑乎乎的血水，自李善長嘴裏噴出。
    幸虧旁邊的人早有準備，離得遠遠的，才避免被這毒血濺了一身。
    朱元璋隔著前方騷亂的人群，看著昔日裏，與自己並肩作戰半輩子的老大哥，像一灘軟泥似地躺倒在地上，歎息一聲。
    “人心不足蛇吞象。”
    如果有下輩子，希望李善長別做人了。
    太難纏了。
    “死了！他斷氣了！”
    “陛下英明！”
    圍觀的百姓們，親眼見證了君臣理清了是非對錯，還送李善長上了黃泉路。
    大仇得報，不少人喜極而泣。
    至於說，學子被害的事，背後推動者是李佑？
    沒有多少人在意。
    “父皇，李善長已死，這屍體該如何處置？”
    “買口薄棺，差人葬回鳳陽去，至於當地的鄉親怎麽處置，咱就管不著了。”
    其實李善長在鳳陽，算得上是一手遮天。
    隻不過，為了揭發空印案，李善長先拿鳳陽官場開刀，此事傳到鳳陽，別說李善長的棺材，會不會讓人撒尿泡了水。
    隻怕連李祺的棺材，都要讓人挖出來鞭屍。
    生前不讓別人安寧，死後別人便不讓他們清淨。
    一報還一報，因果自負。
    【人死茶涼，比起身後事，我更想知道通倭名單上都有誰。】
    朱雄英對李善長可沒那麽多的感情和感慨，隻知道這是一個棘手的敵人。
    死去的敵人不可怕。
    未知的敵人才可怕。
    朱標命人按照父皇所說的，去辦李善長的後事。
    並讓人將李家三個護衛，重新押回詔獄裏，等著李鈔落網後，一起審判。
    等一切安排妥當，朱標朝著劉敏伸出手去。
    “劉伴伴，檢查完了嗎？”
    “檢查完了，奴婢一寸一寸地檢查的，這回保證不會有意外。”
    劉敏把厚厚的一遝發黃的紙張，遞交給朱標。
    光看紙張發黃的模樣，就知道這份名單上的人，地位不簡單。
    朱標粗略地掃了一眼，可算知道為何，李善長願意這麽痛快地把它交出來了。
    “父皇，涉及的人數太多了，而且範圍太廣，一下子全部按照名單上徹查的話，少說要查個一年半載的。”
    朱標指著最底下那幾頁，黃紙上的新字。
    “這些應當是近期添上去的，不知道是不是李善長留下來的圈套。”
    費聚與唐勝宗的名字，赫然在目。
    臨陣換將，這可是大忌。
    可是不換的話，萬一他們真的通倭。
    四弟與神機營豈不是危險了嗎？
    朱元璋掃了一眼後，狠狠地剜了一眼臨死還給自己下套的李善長，心想：早知道咱就不給你買棺材，給你整卷草席子，裹巴裹巴扔亂葬崗，喂野狗去得了。
    “人的心，怎麽能黑成這樣？”
    朱元璋一下子做出了判斷。
    “別人咱不知道，費聚和唐勝宗這兩個，絕對不可能通倭，唐勝宗就是鎮壓殘部反民重新封的侯，費聚雖然好酒色，但他的家眷都在京城，看這筆跡這麽新，一定是咱任命兩人為海軍將領後，李善長特意添上去的。”
    【我支持爺爺的說法。】
    朱標附和著點了點頭，目光幽幽地盯著死不瞑目的李善長。
    新寫的需要排查，以前就有的，應該是大差不差。
    現在唯一還弄不清楚的，就隻剩下一個問題。
    “父皇，兒臣剛才明明給了李善長機會，讓他用毒針刺傷兒臣，但他不僅沒有動手，反倒刻意掩飾對兒臣沒有任何敵意，這倒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看來薛尚書猜測得不錯，那些對不上數的火藥，一定被李善長提前埋藏在某地，等待時機報複兒臣。”
    “要是隻報複你的話，他剛才就想出手了，看他死前那眼神，分明是想報複咱。”
    關於那部分火藥的下落，父子倆派人從火藥經手，還有李府存活的人的說辭中去查找。
    至少還沒有下落。
    朱元璋撥弄著朱雄英頭頂的小揪揪，低聲請教。
    “乖孫，你要是李善長的話，會把火藥藏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