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麵色微變。
    而在他身旁的肖梁與俞符等人，則是瞬間進入到了戒備狀態。
    這是常茂與朱棣一起訓練多日達成的默契。
    平日可以稱殿下，一旦有軍情，必須稱將軍。
    而朱棣在兄弟之間排行老四，這才有了四將軍的稱呼。
    “常先鋒有事嗎？”
    朱棣不著痕跡的朝著海麵看去。
    海軍在京城出動，這麽大的陣仗，不可能會有不長眼的倭寇撞上來。
    敵人不在海裏，那就隻能在陸上！
    可惜，他們離著岸邊還有百步遠呢，根本看不清楚，岸邊到底發生了何事，隻能把一切指揮權，暫時交給常茂了。
    而常茂見朱棣聽懂了自己的弦外之音，立即揮手指著常福牽著狗去撒尿的方向。
    “四將軍，我這就帶人去卸貨那裏接應你，岸上看熱鬧的百姓多，你讓船開慢一些，穩穩當當的！”
    看熱鬧的百姓？
    朱棣朝著豎起旗幟的停泊處看去。
    確實有許多看熱鬧的百姓。
    他的目力好，甚至能看到有幾個孩童，偷偷翻過衛兵戒備的防線，抓著岸邊阻攔的鐵鎖，往他的這邊張望。
    “嘩啦！”
    鐵鎖的響聲，驚動了衛兵。
    立即有衛兵衝上前去，勸著那幾個孩童離開。
    一時間，停泊處孩童的吵鬧聲，還有大人們的抱怨聲，亂作一團。
    “不對勁！”
    朱棣看到有幾個身材矮小，行事鬼祟的男子，故意假裝成孩童的家友，險些和衛兵動起手來，借此掩護著其他同伴行事，他的眼神變得凜冽起來。
    “衝著我來，大不了打一架，可你們敢拿孩子當掩護，那可別怪我們神機營下手不留情。”
    朱棣朝著肖梁勾了勾手，耳語了一番。
    肖梁聽完後，眯起眼，盯著岸上還在吵鬧的那幾個男子看了看，記下他們的衣貌特征後，重重地一點頭。
    “殿下你放心，一個也跑不了。”
    “動作要快要隱蔽，別被發現了。”
    朱棣說完，肖梁便像一抹幽靈似的，閃身消失在船上。
    不一會兒就順著繩子，攀爬到離著停泊處還遠的另一隻船上，與常茂率領的神機營將士一起，開始包夾這些行事鬼祟的男子。
    碼頭旁。
    不知情的衛兵們，還在極力地勸阻著。
    “老鄉們，不是不讓你們看，而是等會兒官船來了要卸貨。”
    “也不會占用大家太多的時間，我們調集了大量的人手，很快就好。”
    “大家往後站站，給抱孩子的騰出些地方來，別擠傷了孩子們。”
    當地的衛兵，許多都是土生土長的。
    再加上如今沿海軍民一起抗倭，不搞好關係光擺架子，那可就失了民心。
    因此說起話來，也比較客氣。
    麵對著剛才越過阻攔的幾個孩童，衛兵還在耐心地勸導著他們往後退。
    “你們身為孩子的家長，做個表率，別在這裏胡攪蠻纏。”
    “不然的話，小心等會兒官船靠過來，耽誤了大家的事，可別大家說難聽的話。”
    “你們這幾個漢子，怎麽光往前衝不說話，啞巴了嗎？”
    光顧著安撫百姓們的衛兵，這時卻赫然發現。
    看上去像是孩子們父兄的這幾個男人，長相好像和孩子們不一樣，雖然有些相似，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再看他們強行摟在懷裏的孩子，也沒有親近的想法，反倒像是對待路人一樣，扭動著身體，卻被這些人控製著。
    有抗倭經驗的衛兵，此時已經意識到，這是有敵人故意來搗亂了。
    今日三萬海軍抵達吳淞江口，還有岸上等待卸船的上千將士，就憑這幾個倭人，他們怎麽敢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時，還有一個男子，大膽的上前詢問。
    “官爺，請問那艘船的人，是神機營的嗎？”
    還沒識破他們身份的一個年輕衛兵，剛要熱心腸的開口。
    被年長者，伸手製止了，一臉警惕的反問對方。
    “老兄，你問這個幹什麽？”
    “聽說神機營拉著火炮火銃來的，可厲害呢，我們哥幾個等在這裏，就是為了看它們。”
    男子一臉討好的笑著，試圖以此來降低衛兵的戒心。
    可他不知道，他說話字數增加，生硬的語調，一下子就暴露了他並非大明百姓。
    這回就連年輕的衛兵，也瞧出眼前的人不對勁了。
    之前回答問題的年長衛兵，聞言故意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
    “神機器的火器，連我們這些普通的士兵都看不見，何況老兄你們了，哪怕是卸船時，那些火器也是蒙著防水防火的油布的。”
    “那我們不是白來了嗎？”
    佐藤川故意露出苦惱的表情，暗中朝著同夥打了個手勢。
    確認無誤。
    準備動手！
    誰知，就在這時，剛才還笑臉回答他問題的年長衛兵，突然抽出腰間的佩刀，並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時厲聲下命。
    “有倭寇混入，把百步之內的人統統拿下，核查身份！”
    佐藤川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露餡了，他看了一眼快要逼近的那艘官船，還有船頭站著的少年將軍，咬緊了牙關。
    豁出去了！
    “點火！”
    絕對不能讓大明神機營的火器，留存下來。
    那些火器太先進了，一旦進入到了海上，一定會稱霸海洋，往後這麽一大片海洋，就再無他們倭國人的地盤了。
    倭國人沒有的，大明人也堅決不能擁有！
    “快點火！”
    佐藤川朝著埋伏在岸處的同夥，臉色猙獰著下達命令。
    “人造火船！”
    火船是專門用來點火燒毀敵方船艦的工具。
    之前陳東試探這一帶的伏兵時，就曾以火船為餌。
    可眼下碼頭其他的船，早被清理出去了。
    隻能把人燒著了，再當作火船，拋到官船裏麵去。
    而這些人造火船的人，也是佐藤川早就準備好了的。
    離著遠，大人拋扔起來麻煩，所以他們特意綁了十來個大明的孩童，把他們迷暈，渾身澆上了火油，等到需要的時候，再點燃了往船上拋扔。
    大明人最是尊老愛幼，聽到那些孩童被燒醒發出尖叫，一定會選擇救火救人，正好給了他們繼續破壞官船以及上麵火器的時機。
    “壞了！”
    剛安排好包抄人手的常茂，聽到佐藤扯著嗓子喊出的倭語，暗道一聲不妙。
    這群狗娘養的，居然要提前點火！
    這樣一來，倒是無法直接炸毀神機營的火器，可岸上的老百姓，還在為了看熱鬧往前湊，根本沒有清空卸船的場地，一旦燃爆，死傷無數！
    “這群狗娘養的！”
    常茂朝著常福牽狗的方向看去。
    相隔有三十步遠。
    如果推測錯了，火藥量大的話，自己現在帶兵衝上前去，根本就是送死。
    常茂還在想著要帶哪幾個機靈的手下，一同前往，在看到常福身邊突然冒出七個倭人時，他呼吸一窒。
    “阿福，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