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安不是賭徒。
    而是隨著名次到了一甲，依舊沒有方孝孺的名字，他故意打趣一句，緩解一下緊張的氛圍而已。
    隻不過。
    “看來希直兄不緊張，我們是皇帝不急急太監了。”
    方孝孺看了一眼附近人頭攢動的情況，發現沒有人在意這邊的動靜，這才出言提醒同窗。
    “懷安兄，從今往後再說話，要多過腦子。”
    無論是皇帝還是太監，在這京城裏，都不是能在明麵上當作調侃用的。
    王懷安反應過來，急忙捂住嘴，朝著四周張望。
    見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卻再也不敢亂說了。
    暗處的陸垚見狀，從袖子裏掏出小本本，又記下了一筆——對友真誠、為人謹慎。
    “這小子性格還挺複雜的。”
    之前一群人擱那裏心思不正想鑽營時，隻有這小子站出來往大家頭上潑冷水。
    陸垚還以為這小子是個說話不把門，性格直爽的人呢。
    現在看來，倒是一個聰明人。
    “聰明人好啊，聰明人往後跟著殿下做事，他們說話辦事我可就一句也聽不懂了。”
    陸垚開始反思自己，認為回頭自己得向蔣瓛請教一下，讀什麽書可以變聰明。
    否則，以他的腦袋隻能當個百戶去辦差，永遠不能成為千戶去為太子殿下分憂解難。
    走了下神的陸垚，回過神來，發榜已經發到第二名了。
    “希直兄，現在隻剩下第一和第二了！”
    剛才還捂著嘴的王懷安，這回激動得紅了眼眶。
    “希直兄，恭喜你！”
    “這次恩科的魁首一定是你！”
    除了方孝孺以外，另一位有競爭力，卻榜上無名的楊縝，同樣住在雲氏客棧裏。
    楊縝出身富家人家，身邊簇擁著不少人，年紀也不大，看上去二十出頭。
    能夠爭奪第一名，想來實力不俗，因此年少得誌，看著方孝孺的表情，也是十分的倨傲。
    “方兄，聽說賭坊開了賭局，我的賠率比你的要高呢！”
    賠率高，說明大家不看好。
    方孝孺聞言，拱手行了一禮。
    “早知道，我便押一兩銀子賭楊兄贏了。”
    “哦？”
    就在楊縝以為方孝孺是露怯時。
    卻聽方孝孺似笑非笑的解釋。
    “以小搏大才有賭的必要，塵埃落定，就沒有搏得彩頭的痛快感了，而且贏了也贏不了多少。”
    楊縝瞠目結舌。
    王懷安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避免自己笑出聲來。
    希真你這嘴可真損啊！
    反應過來的其他人，還是有憋不住的，哄堂大笑。
    “你！”
    楊縝手中折扇指著方孝孺，剛想反擊。
    “鐺鐺鐺！”
    “恭喜蘇州楊縝楊老爺，高中一甲第二名！”
    再多的話，在聽到官差報喜以後，楊縝也無法再說出口了。
    好消息。
    中了一甲第二名。
    壞消息。
    第一名必定是方孝孺！
    像方孝孺這樣的神童，絕對不可能榜上無名！
    楊縝一臉不甘地盯著方孝孺，直到官差又念唱了三遍，沒找到人接話。
    “楊老爺沒住在雲氏客棧嗎？”
    雲老板連鞭炮都掛出來了，聽到這話，指著方孝孺身邊的楊縝。
    “這位就是楊老爺！”
    楊縝平複了一下情緒，心想第二名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上前一步，依舊態度倨傲的對著官差開口。
    “對，我就是……”
    “劈哩啪啦！”
    鞭炮聲蓋住了楊縝的冗長的自我介紹。
    在角落裏的陸垚，掏出小本本，把剛才方孝孺與楊縝二人的對話，甚至是楊縝的言行舉止，全部記錄了下來。
    身為第二名的楊縝，不在太子殿下的考察名單裏。
    估計是發揮超常拿下了這個第二名，萬一太子殿下對此人感興趣，到時候他就能提前告訴太子殿下，此人背後的真實德行如何。
    “嘿，這麽一看，我還是挺有腦子的。”
    “鐺鐺鐺！”
    官差又來了。
    雲老板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來了來了！
    酒樓不僅出了魁首還包攬了第二名，往後雲氏酒樓可就揚名四海了！
    “楊老爺，請賜墨寶！小店備好了上等佳肴，為楊老爺慶賀！”
    “好說好說！”
    楊縝懶得再看方孝孺在人前顯擺，再壓自己一頭。
    他順著方老板給的台階就下，抬步要往酒樓裏麵走。
    卻發現，剛才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不少學子，居然跑去恭維方孝孺，險些把鼻子氣歪。
    “哼！會試第一算什麽本事，有本事殿試讓陛下點你當狀元！”
    楊縝一臉不服輸地拂袖而去。
    站在原地的方孝孺，看著越來越近報喜隊伍，暗中捏緊了藏在袖子裏的雙拳。
    盡管早已預想到，可能會發生這一幕，但當真的拿下魁首，他的心情還是控製不住的興奮。
    第一名！
    這不單單說明他的名次高。
    更重要的是。
    “太子殿下認同了我所寫的內容。”
    土改。
    哪怕此時不改。
    他日也定會促成！
    大明百姓豐衣足食，指日可待！
    “恭喜寧波方孝孺方老爺，位列魁首！”
    在萬眾矚目之下。
    方孝孺從袖子裏掏出賞銀，接過喜榜，對著兩位同窗展顏一笑。
    “懷安，恭喜你，賭贏了一次。”
    王懷安比自己中了還要開心，直接飆出了兩行熱淚，一個猛子抱住了方孝孺。
    “希直！你是第一名！真的是第一名！”
    還沒等方孝孺安撫一下王懷安的情緒，就聽王懷安有些惆悵的小聲嘀咕著。
    “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就……”
    就？
    “劈哩啪啦！”
    鞭炮再次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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