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沒有聽過出自詩經的這句話，但他們還是抬頭，朝著天空的繁星望去。
    “你們口中的漢人，可能是指的單一的部族，但我們說的天漢、雲漢，指的是天上的銀河，隻要這片銀河下的百姓，說漢話、著漢服、行漢禮、寫漢字，認同自己與我們漢人敬畏同一片天地，那他們也會成為漢人，如今的漢人，也是多民族融合而來的。”
    查先聽到這話，心中為之一震，好像有一團火苗在胸中點燃。
    是啊。
    中原那片沃土，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故鄉”。
    而東察合台汗國，以前也曾被中原統治過，如果沒有經曆戰亂分割，他們這些人，也是漢人。
    “大明的將軍說的這是什麽意思？”
    “他們那裏的漢人，不是漢族人嗎？”
    “他們不按部落劃分一個人的身份和等級嗎？”
    查先見許多人聽不懂李將軍要表達的意思，他便一字一句地翻譯清楚。
    順便宣揚了一下，大明子民生存的環境，與他們有什麽不同之處，用來給李文忠他們之後，不會讓其他部族的人淪為奴隸當背書。
    其實他們接觸過城裏的漢人，早就知道，在中原文化裏沒有奴隸這麽一說，哪怕是仆從，也不會被主人隨意打殺。
    可城裏的漢人人微言輕，再加上舊元的統治，推翻了自古以來的傳承，他們自然是不相信的。
    如今手裏捧著明軍發放的糧食，耳邊聽著查先的解釋，他們這才明白，東方的大國有多麽值得依靠。
    “李將軍，我願意當漢人！”
    “我也願意！”
    “我們要留下來！”
    李文忠看著眼前這群激動的外族人，恨不得當場換下身上的獸皮，改穿漢服的模樣，臉上帶著笑容，心裏則是波瀾不驚。
    在他看來，低級文明會自動向高級文明靠攏，這也是為何，漢人的族群會越來越壯大。
    隻不過，這些想要靠攏裏的人，有多少是想著不勞而獲，有多少是真心實意想融入的，光靠嘴上說說可真不行，必須先為大明獻上一份力量。
    “大家吃飽飯以後，往後城裏的婦孺老幼負責燒飯製衣，青壯力來重建城牆，抵禦外敵，我們要再拿下柳城，打通哈密到這裏的運輸通道，往後大家就不用擔心，寒冬的時候，缺吃少喝，沒有寒衣過冬了！”
    查先主動把李文忠的話，翻譯成各部的語言。
    此話一出，有些光想蹭吃蹭喝不想幹活的刺頭，便提出了抗議。
    “重建城牆，抵禦外敵這些事情，不應該是你們大明軍隊做的事嗎？”
    “對啊，我們現在可是大明的新子民，你們不應該保護好我們嗎？”
    “要是你們保護不好，我們可不當你們大明的子民，要是跟著你們光是受累幹活，我們還不如跟著韃靼去草原上放牧呢。”
    刺頭哪裏都有。
    但在這種打地基的重要時刻裝腔作勢，想以不加入大明為要挾，李文忠可不會慣著他們。
    “既然有人願意跟隨韃靼敵兵，我們也會尊重你的意願，來人，把這幾個說要去草原上放牧的保護好，等拿下柳城，就讓他們去和從東邊打過來的韃靼匯合，韃靼的兵馬出戰從不帶糧草，又沒法入城搶掠各地的百姓，你們過去，應該不用受累幹活，也能讓他們帶著你們上路。”
    話音剛落，查先忍不住“撲哧”一聲樂了。
    “韃靼的士兵確實能把他們帶上路，也確實不用受累幹活，畢竟在這個時候，不管是他們本部的還是外族人，去投奔他們，隻能去當軍糧。”
    剛才還想要拿離開火州城，威脅李文忠的那幾個懶漢，聽到查先的話，一下子麵色劇變。
    在留下幹活，還是走人當糧之間，隻要沒傻沒瘋，就知道該怎麽選。
    “李將軍，我們不走，我們留下來壘城牆！”
    “我家房子就是我壘的，可結實了，保證拿那炮打都打不爛！”
    “轟轟轟！”
    城東出現的炮彈響聲，嚇得剛才還在炫耀自己壘牆手藝的幾個人，抱著腦袋蹲到地上，瑟瑟發抖。
    雖然他們的模樣十分的滑稽，但李文忠看到這一幕，還是給了他們一次改過自新，不當韃靼軍糧的機會。
    眼見城裏其他百姓，也都是一臉懼意，李文忠適時的開口。
    “大家別恐，這是有敵兵來犯，是咱們的軍隊正在向敵兵開炮，也唯有咱們大明的火炮，才有如此威力！”
    百姓們聽到這話，頓時振奮不已。
    “原來是在打敵兵！”
    “以後軍隊駐紮到城裏來，就再也不怕韃靼和瓦剌他們來搶掠了！”
    “大家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填飽了肚子，去把倒塌的城牆，重新修複好！”
    說話的是一個有著西域與中原眉眼特色的混血青年，一口官話說得十分流利。
    李文忠便任命他為火州城建指揮官，雖無品級，但隻要幹得好，以後歸於軍中，自然是前途無量。
    當夜擺平了火州城內的一切矛盾，還於城外擊殺了三百騎兵，繳獲的戰馬，剩下了一百匹留在火州城，用於保障官民與其他城池的信息和物資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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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當李文忠率領一萬五千人離開時，全城的百姓前來相送。
    “李將軍，你們還回來嗎？”
    “回！”
    李文忠斬釘截鐵的保證。
    “等朝廷送來糧食和寒衣，還會帶來種子和器物，往後大家就會像真正的漢人一樣，在這裏擁有屬於你們自己的房屋和土地，誰敢來搶大家的東西，誰就是我們大明的敵人！”
    “絕不允許外敵再入火州城！”
    混血青年高呼一聲，附和聲無數。
    站在人群之中的查先，在這種氛圍下，沒忍住偷偷舉起手臂，跟著高呼起來。
    從火州城到柳城，僅有二十裏地。
    上午出發，太陽剛偏西，便兵臨城下。
    火州早已歸降於大明的消息，已傳入柳城，而火州與別失八裏的失守，讓東臨哈密、北抵火州的柳城，無援無守，成了夾心糖，稍稍給一點點的壓力，它便主動投降。
    當夜。
    李文忠便在柳城北二十裏處，伏擊了兩千韃靼援軍。
    次日。
    明軍又在柳城東，伏擊了三千韃靼援軍，並收到別失八裏將領來報，他們擊退了三千瓦剌邊軍，殲敵過半。
    根據李文忠對瓦剌和韃靼邊境布防的情報來判斷，邊境援軍的數量快消耗完了。
    “正好朝廷派來的駐紮的衛兵和官員，明日就到，全軍休整一日，明日出發，繼續攻打吐魯番！”
    在拿下火州與柳城，並與別失八裏形成一條向西推進的戰線後，瓦剌和韃靼的風吹草動就全部暴露在明軍的探查範圍內。
    相反，明軍借著城池間的掩護，還有當地百姓的支持，從柳城到火州城，再越過火州直奔吐魯番城，也不過用了一日時間。
    入夜後，一直站立在城牆垛子上，不小心被凍死的那幾十具城中百姓的屍體，被寒風一吹，讓睡得迷迷糊糊的守兵看到，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都幾天了，援兵還沒到嗎？城裏的百姓都沒糧食吃了，再這樣下去，明早隻能殺一批嫩的下鍋了。”
    守城的士兵伸手去拍倚在他肩膀上的同伴。
    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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