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再不起床，要餓著肚子上朝，朱雄英猛地打了個激靈，雙手一撐就坐了起來，中氣十足的大喊一聲。
    “我要吃飯！”
    餓著肚子當牛馬去上朝，那可真是太慘了。
    朱雄英半睜著眼，吃完了一碗雞蛋羹，和半個肉包子。
    按照他的胃口，應該還能吃一些，但起床起得太早還很困，隻能下了朝回來繼續吃。
    “趕緊給咱揣幾塊糕點帶走，今日要盤算各部的花銷，估計要到他們口幹舌燥才能結束。”
    一聽這話，朱雄英立即嚇醒了。
    壞了！
    【爺爺，年關盤點，好像隻缺賬房先生，不缺我出謀劃策吧？】
    “乖孫你想什麽呢，不是你當初說的，把實物折算成稅銀送到京城來的嗎，有的接到令送的銀子，有的接到令送的實物，你不得替咱把把關，看看那賬目做沒做假嗎？還有工部的賬目，你不想知道今年收入幾何，你不得幫著咱做調整嗎？”
    朱雄英嘴巴撅得老高，差點能掛兩瓶國酒了。
    因為這些事情，他完全可以跟著老朱去華蓋殿看總賬。
    【爺爺，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麽大早上讓我去上早朝，到底想幹什麽？】
    “嘿嘿嘿。”
    朱元璋笑而不答。
    朱雄英莫名其妙的就從老朱的身上，看到了四叔的影子。
    如果不是奉天殿近在眼前，他說什麽也要借口尿遁，重新回自己的窩裏再補一覺。
    “陛下駕到！”
    借調來的雲誠公公，一嗓子把朱雄英腦子裏所有的瞌睡蟲全都趕跑了。
    既來之則安之。
    朱雄英兩隻手托著腮幫子，坐在老朱專門給他安排在龍椅旁邊的小軟椅裏靠著，猜測著老朱請來他的目的。
    玉階之下，文武百官魚貫而入。
    當他們拱手行禮時，看到龍椅旁的小椅子，再看看領隊的太子。
    最終還是什麽話也沒有說，按照流程，開始上朝。
    昨日皇太孫說的那兩句話還猶言在耳，不管那是皇太孫被逼著背了多少天，才成功背下來的。
    光是才滿周歲，就能夠做到萬眾矚目時不哭不鬧，還能把陛下的宏願說得那般幹脆利索，就不能小瞧了這位坐在小椅子上的皇太孫。
    “陛下萬歲萬萬歲！”
    “愛卿們平身！”
    朱元璋連臉上帶語氣裏，都透著與平日裏不同的笑意，還有些許的慈祥。
    文武百官幾時見過這樣慈眉善目的皇帝陛下，心裏明白，一定是多虧了皇太孫在場，陛下想當一位慈祥的祖父，這才在年關這個重要的場合，還能對著大家笑臉相迎，這可真是——走大運了！
    年關除了戶部與各部匯總賬目以外，吏部還要公布今年官員的評級情況，在陛下麵前表功，必須要一語帶過。
    但陛下如果問哪個官員的大過，那必然就涉及到重大貪腐案或是未處理好的災情民情，所以碰到這種情況，挨罵都是輕的，有運氣不好的按察使或是有過官員遭受彈劾時，朝中有人幫著說過話，都可能會遭殃。
    刑部則有冤案與大案翻供翻案，同樣也會被問責。
    於是，每年最後上朝的這一天，不論是參加朝議的官員，還是沒來參加的官員，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生怕天子一怒，伏屍過萬。
    今日，難得陛下心情這麽好，他們至少不會擔心被責罵被連累。
    “行了，一個個的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咱知道你們這一年辛苦了，無論是戶部、吏部還是刑部，今年犯了不少的錯……”
    盡管朱元璋臉上保持著微笑，但底下被點名的三部官員，已經麻利地跪倒了一片。
    朱雄英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在心裏嘀咕。
    【原來爺爺上朝的時候這麽威武。】
    “……”
    朱元璋一下子不知道該向誰去喊冤。
    咱往年是挺威武的，可今天這三部官員這麽害怕，還不是乖孫你揭露出來的郭桓案、通倭案還有正在鬆江府進行的土改徹查舊案鬧出來的嗎？
    “行了，你們別跪著，都給咱起來回話，今年為了撥亂反正，出了不少的事，與你們各部確實脫不了關係，但你們要是有錯有罪，咱早就讓人去抄家了。”
    陛下恢複了往日的做派，不再表現得笑裏藏刀。
    反倒令三部官員們鬆了一口氣，不緊不慢的按照官位大小，逐一起身。
    “你們三部，先從哪個部門開始跟咱稟報這一年的差事，辦得如此了？”
    所有官員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戶部尚書徐鐸的身上。
    倒不是徐鐸本事大，得聖上青眼相看，實在是，今年戶部的賬目，由於陛下從內庫走賬走得太多，居然沒有居空。
    必須先給陛下報個喜，讓陛下開心開心，吏部和刑部，才好接著說話。
    其實如此有得選的話，他們更希望工部的薛尚書先開口，那麽陛下會更高興。
    “陛下，臣先來吧。”
    徐鐸雖然能力不夠出色，但卻不是一個怕事的人。
    他將早就準備好的戶部總賬冊拿出，朱元璋令人拿到眼前，隨手翻了翻，就放到朱雄英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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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在研究椅子扶手上的花紋走神的朱雄英，麵對著這樣一筆從天而降的“財富”，差點一腳給它蹬下玉階去。
    其他部門衙司向戶部哭窮，戶部向老朱哭窮，老朱向孫子哭窮。
    【嘿，我一下子就坐到了財富鏈的頂端。】
    朱元璋不知道乖孫這小腦袋瓜裏，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為了避免誤會，他連忙小聲解釋。
    “乖孫，幫咱拿好了，這些可是今年收上來的賦稅賬冊。”
    聽到是收上來的錢，不是要花出去的錢，朱雄英這才有了興趣想著翻一翻。
    隻是這一翻，他頓時感覺眼前一黑又一黑的。
    【這就是大明戶部年終盤點的賬冊嗎？】
    “徐愛卿！”
    朱元璋特意把朱雄英的心聲，重複了一遍。
    徐鐸麵對著明知故問的陛下，雖心有不解，但還是老實巴交的回應。
    “啟稟陛下，這裏頭有六成是收的現銀，剩餘的是實物，還有實物折算的現銀幾何，全部登記在冊，絕無半點疏漏與錯處。”
    有郭桓的前車之鑒，這次整個戶部敲爛了六把算盤，為核實實物，磨爛了二十雙鞋底。
    徐鐸更是為了在休沐前，能把賬目核算完，已經連續十天，每天隻剩兩個時辰，這才敢有這樣的回複。
    “哈哈哈，咱相信徐愛卿所言不虛。”
    朱元璋扭頭看向眉頭緊鎖的朱雄英，朗聲詢問。
    “乖孫，看完了沒？”
    文武百官聽到陛下的詢問，大多以為陛下是要逗皇太孫玩呢。
    畢竟一個剛滿周歲的小孩子，怎麽可能看得懂戶部的賬目。
    倒是劉基等見識過皇太孫厲害之處的官員，立即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陛下這麽問，一定另有深意！
    不光劉基他們這麽想，連朱雄英此時都看明白了。
    【爺爺，你特意帶我來上這個早朝，目的就是為了讓我看這些複雜的稅收賬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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