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生如烈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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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有的路,你要走,我得陪著你。”
“你要,惠澤百姓,怎能,不帶我?”
趙妨錦氣若遊絲,一句話都要喘三趟,居然躺在床上跟趙妨玉說,她怎能不帶她?
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泡過,酸酸麻麻的,鼓脹痛癢,百味雜陳,說不出哪一樣更多一些。
感動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趙妨錦的膽子太大,大到一步錯滿盤皆輸,前半生化為泡影。
趙妨玉知道她性子嫉惡如仇,知道她如煌煌烈日,見不得昏暗陰沉,但趙妨玉無論如何也猜不到,趙妨錦有朝一日竟然會為了她做到這一步!
當初那個說要好好護著她的姐姐……即便長大了,當年許下的諾言也仍舊作數。
“你瘋了!”
“我在做什麽,我自己是都摸不準,你憑什麽替我做主!”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下場是什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有一個全屍,即便有李家為她兜底,但她也不想讓大夫人為難。
李家與大夫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她自己做的事,憑什麽用旁人的性命去換?
“你把舒姐兒當什麽?你若是出了什麽事,難道也要和小五一樣,把女兒托付給我?”
如此行事,堪稱莽撞至極,即便是幼年時的趙妨錦也難以做出此等顧頭不顧尾之事!
許多事,趙妨玉不願意讓趙妨錦過多沾染,若是她勢敗,到時候少不得清算。
宋家作為中立保皇黨,最多遠離政治中心,絕不會有性命之憂。
趙妨錦和她不同,宋家的立場天生就是一道屏障,足以保她不受趙妨玉失敗的牽連。
趙妨玉自己的位置都岌岌可危,後麵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踩著牛頭馬年的勾魂索往前走,但凡一步走錯,露出一點破綻,過往種種都隻會是她的催命符!
如今皇帝對她還有幾分耐心,若是等那一日,錦衣衛無聲無息上門結果了她……
那便是無可轉圜之時。
總歸有人要死在這一場一場的暗湧之中,暗湧由她攪起,卻不受她控製。
從前便不讓趙妨錦參與,如今就更不能了。
她總不能叫一位母親同時失去兩個女兒……
趙妨錦艱難的搖搖頭,趙妨玉看她唇瓣幹的幾乎要起皮,轉身親手去倒了水來。
叫人測過後,將人扶起來一點喂水。
趙妨錦剛生完孩子沒多久,此時正該好好休息。
趙妨玉勸過一頓後,趙妨錦累的厲害,也不說話,兩個人靠在一處,各自積蓄著力氣與言語。
趙妨玉到底腦子更快一些,知道趙妨錦的心意,但她不能因為知道這些心意,知道她們是真心幫她,便坦然接受旁人的好。
她用絞幹淨的溫水帕子,一點點擦拭趙妨錦的身體,溫熱的帕子帶走黏膩不適。
“我知道你想我好,但你不能不顧娘親,不顧舒姐兒,更何況,你還有個剛出世的孩子。”
其實不必多說,趙妨玉大抵能猜出趙妨錦為何想要幫她,無外乎是因為她如今步步如履薄冰,趙妨錦瞧不過眼,想要幫襯一把。
但如今兩人早已並非是當年花園中的兩位幼女,每人身後都有一幫人牽係。
趙妨錦身後不隻有身為母親的大夫人,身為哥哥的趙知懷趙知潤,她還有夫君,女兒,兒子,往後還會有孫輩,她該是要長長久久的活下去的。
這樣生如烈陽的女子,便該長留人間,散播光熱。
不該冒險摻和她的事。
趙妨錦輕輕掐了一下趙妨玉手背的皮肉,她如今沒有力氣,否則該擰的趙妨玉疼一些才好。疼一些,才知道找人。
“娘與我說過,你建了一座極漂亮的園子,裏麵有個小樓,叫群芳髓,其中聚集古今女子之精氣魂骨。”
“可有我許久,不曾去過鶴王府了。”
成婚之後,她們姐妹相見的次數越來越少,後麵漸漸地,得知的消息也越來越少,甚至因為懷孕,有些關於趙妨玉的消息,趙妨錦甚至是最後一個知曉的……
她知道旁人是為了她好,可她不願。
成婚之後,那一扇大門,好像不止鎖住了她與趙家,還鎖住她與趙妨玉。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與趙妨玉之間,一點點拉開距離,眼睜睜看著趙妨玉一點一點走遠,走向危險之地。
她是長姐,怎能不攔?
“你是我妹妹,記在阿娘名下,反不得悔了。”
“幸好你嫁在京城,你若是如小五一般,我怕是也要不成了。”
趙妨玉立即捂住趙妨錦還要說話的唇:“胡說!也沒個忌諱!”
趙妨錦伸出手,手指冰涼的厲害,溫水帕子擦過去也暖不熱。
這隻暖不熱的手,堅定地,緩慢地將趙妨玉的手拉開。
“可我,不能看著你去死啊……”
她們連趙妨雲死去都看不得,趙妨錦又怎麽能眼睜睜看著趙妨玉去送死?
“我說過,有事,我給你擔著。今日之禍,是我算計旁人,學藝不精。”
“但若再來一次,我亦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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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這一遭,宋家的害蟲除不去,宋家,也不會助你。”
趙妨錦抓住趙妨玉的手指,緩緩的摩擦,像小時候無數次那樣,隻是那時是趙妨玉依靠著她,躲在她懷裏,把玩她的手指腰帶,如今換過來罷了。
“小五離去,我方知,人命可貴,表姐入宮,我多年不得一見,不知何日才能相逢,此生可還有把手言歡之時。”
“我身邊,也隻剩下你和墨兒這兩個妹妹,你不能叫我看著你,一點點走到那萬劫不複之地,叫我安安生生,幹幹淨淨的站在一旁,看著你去死。”
“這對我,何嚐不是折磨?”
“你是嫡出的四姑娘,就是我親生的妹妹,我如何能不管你?”
“若有一日,換我落入那等境地,你難道便能忍住,不管我不成?”
趙妨玉想了想,她大抵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趙妨錦去死。
她到如今都記著,從壽安堂出來,趙妨錦牽著她的手告訴她,什麽是東風壓西風,她說,她會護著她……
小時候說的玩笑話,實現的那一日,竟然格外慘烈。
這句話被一盆一盆的血水和藥水泡著,安心的同時,也讓人連同骨髓一道疼痛。
趙妨錦沒什麽力氣,趙妨玉也被說的應答不上,沉默的喂趙妨錦吃了幾顆小餛飩,趙妨錦便又累的重新睡過去,趙妨玉坐在床邊看著,看著麵色慘敗的趙妨錦。
記憶裏明豔的趙家大姑娘,在隴西宛如盛放牡丹,穠豔到每一個眼神都帶著旺盛的生命力。
那是一種讓人驚歎的,下意識想要靠近的美好,她靠近了,也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屬於趙妨錦的光和熱,可為什麽,心裏還是有些難過呢……
她怎麽能……遇到這麽好的人呢?
一個這樣好的姐姐,這樣好的娘親,甚至邊關還有一個同樣很好很好的周擎鶴……
她的生活,一向鮮花與荊棘相伴而來,從小便是如此,如今似乎早已習慣。
既然是趙妨錦的叮囑,旬月的所作所為便有了解釋,趙妨玉不再多問,細心的將放下帳子,將窗戶開了條縫隙通風。
“這窗戶日夜不能關,留條縫隙在,平日裏點個炭盆,莫要叫大姐姐著了涼。”
旬月應了一聲,趙妨玉去尋舒姐兒。
·
楊家
劉勉心好心情的用小銅匙一點點挑著杯中的粟米喂鳥。
鸚鵡嫩黃色的羽毛嬌嫩揉入那,粉色的小嘴巴張張合合,黑豆似的眼睛水靈靈的盯著劉勉心。
“成了?”
一個五短身材的胖老媽媽站在劉勉心對麵,卑躬屈膝:“成了,那香料今日一早上,便叫郭媽媽加了料。”
“能救回來麽?”
老媽媽低頭賠笑:“若是不被發現,那當時便救不回來了,婦人產子後血崩,時有發生,又不是什麽稀罕事,”
“再者郭媽媽是府裏的老人,即便是最後真查出來,也牽扯不到咱們家頭上。”
這句話說的劉勉心不愛聽。
“她們宋家的兒媳,趙家的姑娘,是死是活怎會與楊家有關?”
金黃色的粟米落進小鸚鵡的口中,小鸚鵡哆哆哆幾下,將粟米吃的幹幹淨淨,甚至溫順的過來蹭了蹭劉勉心的手指。
劉勉心最喜歡鳥,鳥中又最喜歡鸚鵡這類聰明,會說人話,還長得漂亮的鳥。
柔軟的羽毛劃過皮膚,劉勉心饒有興味的放下粟米,眺望一眼宋家方向。
此時自然什麽也瞧不見,但劉勉心似乎已經看到了宋家掛白的場景,唇角的笑不由揚起。
“夫人產後失血過多,血崩不止,多半是孕中幽思過度。”
“婆母不慈……做兒媳的,日子自然不好過。”
“我們這些做母親的,總該為兒女多思量些。”
奪嫡之爭,看的從來不是一人,楊瀟翡縱然再不濟,背後也還有一個楊家,有個做宰輔的父親。
趙妨玉在乎的人不外乎周擎鶴,李書清,趙妨錦這三個。
這三個中,趙妨錦又是最親近,最能讓趙妨玉感同身受的軟柿子。
劉勉心緩緩往食盒裏倒進去一勺小米,喚人來問小女兒的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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