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喬如意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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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壽真是被連連嚇,“哎……”
    轉頭再看其他幾人,沒等開口問呢,就見這幾人也匆匆往茶肆裏去了。
    怎麽了這是?
    喬如意衝進茶肆時,一眼就瞧見坐在不遠處的行臨。
    隻及一個側影。
    頎長,靜謐。
    一身玄色寬袍垂落似夜色,袖口內襯的黛青雲紋若隱若現。長發未束流瀉至腰際。
    他手執白瓷盞時,指節分明修長,氤氳熱氣於他眼前淺散,描繪高挺鼻梁。一身高潔氣質又似慵懶,卻又因一身玄色顯出幾分疏離。
    周遭來往客人,唯獨他安靜如斯,十足是一副濁世佳公子之姿。
    喬如意撞見這幕,先是有片刻的恍惚,有一瞬是誤以為看見了危止。
    許是察覺到了,行臨轉頭往門口這邊看,在看見喬如意的身影後,他冷淡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柔和,朝著她一招手。
    喬如意嘴角微揚,剛剛那抹不經意的念頭就被喜悅衝淡,她快步上前。
    行臨起了身,嘴角是上揚的弧度,自然而然地朝著她一伸手。
    喬如意到了他麵前,也就自然而然拉過他的手,一臉興奮,“你去哪了?你怎麽在這兒啊?這怎麽回事?”
    一連三問。
    行臨笑了笑,隻是反問她一句,“害怕了嗎?”
    “嗐,怕什麽啊,我們是一行五人,唯獨把你丟了。”喬如意坦坦蕩蕩道。
    說話間其他四人也已經上前了,看見行臨後都挺高興的。
    周別更是興奮,一把摟住行臨,“可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這一摟很是生猛,猛到不得不讓行臨鬆了手。
    喬如意最開始沒察覺出什麽來,直到行臨鬆手了,她才察覺到手心一空,也才反應過來,剛剛她和他十指相扣了?
    下意識看了一眼陶薑。
    陶薑用十分了然的目光瞅著她,微微一挑眉,又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意思很明確——
    沒錯,十指相扣了。
    喬如意一時間有點尷尬,把手背在身後。
    剛剛是太高興了吧,一時間有點忘形也正常。
    行臨這邊勉強招架得住周別的熱情,下意識地看了喬如意一眼。
    這一眼吧,如果擱在平常喬如意也不會多想,但此刻就不知怎的,撞上他視線的瞬間竟心跳加速,耳根子也一陣燥熱。
    手心裏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手溫。
    茶肆裏還有其他客人,都被這一幕給震驚到了。阿壽也瞧見了這幕,怔愣好半天才想起非禮勿視,忙轉過身子去忙別的事了。
    行臨察覺到四周的眼神,伸手拍了拍周別的後背,“好了好了,你冷靜。”
    “怎麽冷靜啊?你這算是失而複得!”周別說著又緊摟了一下。
    行臨差點被他勒斷氣。
    沈確著實看不下去了,上前拉開周別,“差不多就行了,你這樣,別人會誤會。”
    周別沒當回事,“誤會什麽啊?”扭脖子一喊,“沒見過久別重逢?”
    周圍看熱鬧的趕忙收回視線,該喝茶喝茶,該聊天聊天。
    行臨萬念俱灰的念頭都有了。
    久別重逢?
    才分開沒多久吧。
    喝茶的人竊竊私語——
    不忍直視,不忍直視啊。
    長得俊俏,可惜有斷袖之好。
    世風日下。
    ……
    “所以,你們進到了九時墟,還見到了店主?”
    阿壽給他們開了樓上的雅間,原因是他們太惹人注目了。
    上了茶和果子,阿壽很懂事地退出了雅間。接下來的時間裏,五人就將在九時墟裏的經曆說了一遍。
    周別主說,魚人有輔助。
    兩人把所有經曆都說得八九不離十了。
    喬如意沒提危止對她步步緊逼的事,而沈確也沒在行臨麵前提昨晚他撞見的事。
    她其實是希望沈確提一嘴的,她不好主動提這茬。可轉念一想,也是怪了事,這種事為什麽一定要讓行臨知道?
    就算行臨知道又如何?她又不是他女朋友,他還能提著十米大刀去警告危止?
    “哥,他們都覺得那個危止跟你很像,但我覺得他照比你的氣質還差得遠呢。”周別一臉得意。
    沈確翻了個白眼,太諂媚了。
    周別沒覺得自己諂媚,興奮勁還沒過呢。“他怎麽比得上你啊哥,你看你隨便往哪一坐都是風景,他呢,裝腔作勢、故作神秘……”
    “你們看見的是危止?”行臨對周別的一番讚美沒反應,隻在乎他們遇見了誰。
    沒等喬如意點頭,周別又搶了話,“對啊,戴著個麵具故作深沉。”
    這話一下戳中兩個人。
    沈確皺眉,“戴麵具的怎麽就故作深沉了?萬一就是怕被別人看到長相呢?”
    “就是。”陶薑也不悅,“當老娘想戴麵具嗎?”
    魚人有聽了這話後歪樓了,“話說,我怎麽沒戴麵具?”
    形同後背插刀。
    陶薑和沈確齊刷刷瞅著他,不戴麵具還覺得不習慣是吧?顯擺什麽?
    魚人有沒get到他們這唰齊的視線有什麽含義,滿臉疑惑,他問得沒錯吧?
    行臨的重點不在麵具上,轉頭看喬如意,低聲問,“危止有對你做什麽嗎?”
    喬如意一怔,沒料到他能問這件事,隨即想到昨晚發生的事,眼神有了淺顯的遲疑。
    就這麽一個分神,讓行臨一下就明白了,原本溫和的眼神陡然轉沉,驀地看向沈確。
    這一記眼光射過來,沈確接了個猝不及防。他清清嗓子,抬手撓了撓鼻梁,雖沒說什麽,但明顯反應不自然。
    陶薑好奇,“危止對你做什麽了?我怎麽不知道?”
    “沒有,他什麽都沒做,你們一個個的別好奇了。”喬如意忙解釋。
    陶薑狐疑,“真的?”
    昨晚她進了房間就睡著了,保不齊睡著之後發生了什麽是她不知道的事。
    喬如意歎氣,“真的,你還不了解我,能讓別人占去便宜?”
    陶薑想了想,點頭,這倒也是。
    就喬如意這脾氣,除非是她願意,否則哪個男的活膩了敢往她身邊湊?
    喬如意暗自鬆了口氣,下意識看了一眼行臨。行臨沒再追問,甚至也沒看她,手持茶杯在慢慢品茶,側臉平靜,看不出絲毫波瀾來。
    心底泛起的隱隱雀躍就如被風吹熄了的燭火,或許,他也隻是隨口問問。
    喬如意想到這,暗罵自己矯情。
    是你自己說危止沒做什麽的,你還想讓行臨幹點什麽嗎?
    喬如意,你是有未婚夫的人。
    最後,她的腦海是這麽告誡自己的。
    這時沈確開口問行臨,“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們進了九時墟,你卻在這裏?”
    行臨放下茶杯,“這種情況我之前也沒見過,可能我們從一開始就沒走出過幻境。”
    “九時墟也是幻境?”喬如意詫異。
    行臨搖頭,“九時墟是特別的存在,不受時間、空間的限製。”
    顯然,對於他們的經曆行臨並不能給出明確答複。至於他為什麽會來這裏,行臨糾正了他們的說辭。
    “我一直沒離開,始終在這裏。”
    喬如意一下明白了。
    當時行臨收了遊光,他們誤以為回到了咖啡廳,實際上是他們和行臨之間發生了地點錯位。
    她下意識伸手看了看。
    手指上的傷口還在,隻不過快愈合了,有些刺癢。
    下一秒就見行臨的手伸過來,輕輕攥住她的手。
    喬如意微微一愣,隨即抬頭看他,卻見他的目光落在她手指的傷口上。
    心頭一顫。
    他抬眼,與她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起。
    想的絕對是一個答案,這一刻喬如意極其肯定。
    從彼此對視的眼神裏。
    “血。”行臨說了一個字。
    喬如意輕輕點頭,“是血。”
    其他人也沒無聊到認為這倆人在打情罵俏,聞言,腦子轉得都人挺快,哪怕是魚人有,在經過這麽多的詭異後也能跟上節奏了。
    陶薑愕然,“意思是,能進到九時墟緣於如意的血?”
    “是。”行臨還輕輕攥著她的手沒放,像是繼續剛剛的十指相扣般,但這次,他拉她手拉得明目張膽。
    “能入九時墟者都是因緣際會,你們並非邀請之列,所以照理說進不到九時墟。甚至說,眼前這場絲綢幻境,都不該是你們能進來的。”
    行臨的視線重新落回喬如意的手指上,“透骨拓能讓如意感受到幻境,但是她的血,能讓她進入到幻境。”
    喬如意的思路也跟得上,“換言之,透骨拓就像是指南針指明目的地,我的血是能通往目的地的鑰匙。”
    行臨輕輕點頭。
    沈確反應過來,“能來這裏是因為當時遊光沾上了如意的血,而在對付遊光的時候……”他的視線落在喬如意的手指上,“她的手指被昆吾劃傷了,流了血。”
    喬如意點頭,是這樣的,沒錯。
    陶薑心生不解,“如意的血具有特殊意義,照這麽看,不管是我們來到這裏還是進到九時墟都該是帶有任務線吧,可現在任務線是什麽?”
    這才是眾人想不通的地方。
    幾人陷入沉默。
    突然,周別輕叫了一聲,“我知道了!”
    其他五人都齊刷刷看向他。
    周別說,“任務線就是幫著我哥抓遊光!”
    眾人:……
    靜悄悄……
    陶薑伸手拿過茶舀,“來來來,茶都涼了吧,添些熱的。”
    周別瞧著眾人的反應,很是不滿意,“我說錯了嗎?要不然你們說說看。”
    能說出來就不用被困在這裏了。
    但周別的這句話也不算是白說,喬如意由此想到了關鍵問題,看向行臨,“那你為什麽會在這呢?”
    行臨告知,“捉拿遊光。”
    一句話把其他人給說愣了。
    喬如意一頭霧水,“是誰?”
    “大行首曹祿山。”
    其他人聞言都愣住了,好半天喬如意才問,“你是……記錯了吧?之前你對付的遊光不就是曹祿山嗎?”
    行臨沒回答,反倒轉頭看她,“你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
    喬如意點頭,“我們看見他進了九時墟許願。”
    行臨微微點頭。
    少許才回答她剛剛的問題,“雖然都是絲綢幻境,但我們現在所麵對的是曹祿山還沒向九時墟許願的時刻。”
    “什麽?”眾人愕然。
    “等等……”周別覺得腦子不夠用了,他試圖去分析行臨的話。“你的意思是,其實我們前後經曆了兩個時間段,之前我們麵對的是已經成了遊光的曹祿山,現在是比之前要早的時間?”
    分析得有點繞,但大致是想明白了,行臨點頭。
    “既然曹祿山還沒向九時墟許願,那哪來的遊光?”喬如意不解。
    行臨不疾不徐,“曹祿山違約被抓,最後執念化遊光是注定的事,既然能回到原點,我將會在第一時間將遊光捕獲,以免他禍害百年之後。”
    喬如意想到了葛叔留下的金餅,雅丹堆裏的那枚金餅,以及薑承安失蹤後留在她手裏的金餅……
    這一切的一切,的確跟曹祿山跪在危止麵前許下心願有關。
    曹祿山許下世代富貴之願,從九時墟帶走了那枚象征著交換契約的金餅。
    百年後曹祿山的執念遊光,的確罪行累累。
    “既然曹祿山還沒許願,我們阻止他不就行了?為什麽要等他違約,要等遊光重現?”喬如意提出質疑。
    行臨搖頭,“曹祿山是九時墟選定的人,他勢必要去許願,也勢必要違約。九時墟的規則不能更改,我能做的就是將遊光對現實世界的傷害降到最低。”
    喬如意皺眉,“真的就不能改變?”
    “不能改變。”行臨道。
    喬如意不甘心,“可一旦改變了呢?”
    行臨眉間思量,很肯定的口吻,“從沒被改變過,雖然在這裏曹祿山還沒許願,但在九時墟,他許願已成事實。”
    陶薑多少明白了這其中的因果關係,提出了另一種假設,“那是不是當時危止不接受曹祿山的許願,一切就都改變了?”
    周別一點頭,“對啊,危止不同意不就完事了?也沒有後來的遊光。”
    行臨似笑非笑,“你們怎麽能讓危止不同意?”
    一句話點明了現實。
    “曹祿山現在不是還沒見到危止嗎?我們可以進到九時墟裏,阻止危止見曹祿山啊。”陶薑大膽推演。
    這個思路是對的,符合邏輯。
    但喬如意沒說話,她沉默了好半天,搖頭說,“行臨說得沒錯,曹祿山進九時墟許願,這是個既定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