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你誅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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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如意這次單獨進入九時墟的原因不明,據陶薑說,她睡醒後發現自己還在宅子裏還挺高興的,尤其是看見大家夥也在,還以為終於結束了這場際遇。
    結果就發現喬如意不見了。
    喬如意出現在茶肆。
    行臨一夥人找來茶肆時就見喬如意趴在茶桌上一動不動。
    阿壽在旁還嚇得夠嗆,一個勁跟他們解釋,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來的,光在茶房裏忙活了。
    “你都不知道,當時行臨緊張得夠嗆,臉色都變了。”
    陶薑跟喬如意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耐人尋味,是那種八卦又提醒的意思。
    之後她又補上句,“你不見了,他比誰都著急。你說這事兒該怎麽理解呢?是說他緊張你獨自去九時墟發現點什麽秘密,還是單純的緊張你怕你出事?”
    喬如意反問她,那你想聽到什麽答案?
    連她自己都無法確定的答案,要怎麽給陶薑肯定的答複?
    喬如意昏睡了一天一夜。
    當時她被行臨摟在懷裏的那一刻,她之所以沒掙紮,因為在之後她很快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已是有陽光的午後。
    喬如意透過棱花窗看向外麵,感受著午後陽光的光亮刺眼,總有一種錯覺,好像很久沒看見陽光了似的。
    那個九時墟從沒白晝,隻有無盡的黑暗和安靜。所以危止才會在花房裏建琉璃屋頂,才會讓散遊們布滿穹頂,為的也是這份光亮吧。
    又回到了宅子裏。
    這次換成周別描述了,“你昏倒之後,是我哥把你抱上馬車,又一路抱著你回了房間。如意我跟你說,我哥是真擔心了。”
    喬如意醒來之後會覺得冷,她靠著床頭,身上蓋了挺厚的裘錦被。
    幾碗熱湯下肚,感覺身上的寒氣還是沒散。陶薑問,“你昏睡的時候還時不時喊冷呢,到底你在九時墟經曆什麽了?怎麽這次回來像是損耗了不少心力呢?”
    其他人也挺好奇,都催著他問。
    行臨坐在床邊,接過喬如意喝光湯的碗擱置一旁。他的緊張和擔憂都盡數斂收眸底,麵容也是平靜。如果不是陶薑私下偷著告知,她根本不會相信行臨也有著急上火的時候。
    她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見狀,行臨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不急著說,先好好休息。”
    其他人都好奇她獨自去九時墟的事,唯有他沒追問,顯得極是深沉內斂。
    喬如意說了句沒事,先是問了曹祿山的情況。
    她問話時看著行臨,不想周別主動告知,“瞎了,都瞎了!”
    喬如意啊?了一聲,“是沒了一隻眼還是兩隻眼都沒了?”
    周別照著自己的右眼指了指,“就這麽一隻,可但凡曹家上下都沒了一隻眼。”
    喬如意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還真是啊。
    陶薑好奇,“你怎麽知道他們能丟一隻眼還是兩隻眼這件事?”
    喬如意又往被窩裏縮了縮,但說話不耽誤,她將這次進到九時墟後發生的事都跟大家說了。
    除了一旦行臨誅殺遊光會被反噬一事。
    幾人聞言後都感詫異,包括素來冷靜如斯的行臨,此時此刻眉心也有了蹙意,眼裏是墨般化不開的幽黑。
    陶薑好半天道,“也就是說,曹祿山從頭到尾是在為雪見鋪路?之所以違約其實也是迫不得已啊。”
    “我看更多是因為他亡妻的遺囑吧,他就畫地為牢。”周別說。
    魚人有也加入討論中,“這麽看曹祿山很癡情啊。”
    陶薑想了想,“我進曹府的確沒見到女主人,看來曹祿山並沒續弦。”
    喬如意有些詫異,她看向行臨。行臨明白她這一眼的意思,開口,“曹祿山的個人情況我不清楚。”
    她翻了個白眼,甩了句,“班味兒可真濃。”
    隻關注自己業務範圍內的事唄。
    “什麽?”行臨沒聽清。
    喬如意張口想說,轉念改了主意,輕笑,“說了怕你不懂。”擺擺手。
    行臨瞧著她眉眼沾笑的模樣,心知她也沒什麽好話,也不打算追問到底自討沒趣了。隻是見她照比剛才恢複了些臉色,臉頰因笑意沁了些粉暈,心底就泛起了柔軟。
    他微微勾唇,隻是看著她,沒說話。
    “雪見還是繈褓時,曹祿山的發妻就離世了,那時候曹祿山雖說從商,但生活清苦。後來他一路發家成為大行首,卻始終沒再續弦,一個人將雪見拉扯大,照這麽看,這曹祿山的確是癡情人設。”
    沈確持不同意見,“你們別忘了,葛叔在外人麵前也是癡情人設。”
    陶薑扭頭看他,“你懷疑是曹祿山害死發妻?”
    “知人知麵不知心。”沈確說了句。
    陶薑張了張嘴,看著沈確突然就想起占他便宜的事,耳根子就驀地一燙,忙轉回頭不看他了。
    正好被喬如意看了個正著,暗自納悶,怎麽了這是?
    沈確瞧見了陶薑的反應,一挑眉,“就算你不讚同我的意見,也不用扭頭不說話吧?”
    “我哪知道你在跟我說話。”陶薑嘟囔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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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是朝著喬如意的,所以喬如意看得清楚,陶薑的臉上有抹紅。
    沈確聞言笑說,“我是看著你說的,你不知道我跟你說話?”
    陶薑一清嗓子,“不知道。”
    這態度。
    沈確愕然地瞅著她……的背影。
    喬如意感覺到周圍氣氛裏的詭異,她看向行臨,詢問的眼神。行臨接收到了,但也不知情,搖頭示意。
    她無語,這人可真是一問三不知。
    周別和魚人有,一個對男女之事缺根筋,一個是粗線條,所以兩人都沒察覺出氣氛的微妙來,反倒都在關注曹祿山的事件本身。
    周別顯然被沈確的話影響了,遲疑,“葛叔害死了發妻後,的確後來也沒再婚……”
    “不一樣,曹祿山沒有害死發妻。”
    喬如意重回討論中,“他跟葛叔不一樣,葛叔說不好聽的是倒插門,最後為財起了歹意。曹祿山的發妻一窮二白沒什麽背景,兩人純粹是感情深。”
    說到這兒,她又想起自己看到的畫麵。曹祿山懷抱嬰孩,一手緊緊攥著柔娘的手,痛哭流涕。以至於柔情死後數年,他一有心事還是會跑到柔娘墳前傾訴。
    其他人聞言深感意外,這倒是沒想到。
    唯有行臨是看著喬如意的,眼裏掠過一絲擔憂。
    喬如意斂眸,並沒發現行臨的目光落過來。室內陷入安靜,良久後喬如意才又開口,“是九時墟主動找上曹祿山,曹祿山違約也是為了保護雪見,隻有雪見在高家站住腳了,他才會安心。”
    陶薑皺眉,“為何要將雪見的幸福係在一個男子身上?”
    “薑薑,”喬如意抬眼看她,眼神清澈又嚴肅,“不是我們的年代,這裏的女子一生所求就是覓得良家,相安無事過完一生,就足矣了。”
    “這話我不同意,就算是這個年代,也有自強的女子,就像是茶肆對麵開香料鋪的五娘,丈夫吃喝嫖賭一無是處,她選擇合離獨自美麗,也不挺好?”
    喬如意皺眉,“士農工商,行商之人在這個世道艱難,更何況是女子?”
    陶薑一怔,好半天才說,“曹祿山為大行首,現如今富甲一方,以往他樂善好施,征得一方百姓交口稱讚、真心愛戴,又有誰看不起他?他教給後輩的該是如何靠自己的能力活下來,並且活得很好。要知道依附他人如同水中浮萍,落到最後終是一空的道理。”
    喬如意眉心皺得緊,抬眼看陶薑時,有那麽一瞬眼神極其寒涼。
    恰恰就被陶薑捕捉到了,嚇得心頭一驚。
    “好了。”
    意外的,行臨開了口,他看向喬如意,“你才剛醒,這些事先不要想了,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他這麽一說,陶薑幾人也就明白了。沈確最先起身了,“是啊,你還虛著呢,不適合討論這些事。”
    說著上前一把拉起陶薑,“先讓如意好好休息吧。”
    “哎……”陶薑其實不想走,但被沈確強行給拉走了。
    周別也不是個沒眼力見的人,見狀也忙起身離開,但走了沒兩步又折回,一把扯住魚人有的胳膊,嚇了他一跳。
    “幹嘛?”
    “趕緊走。”
    魚人有一臉懵,但還是任由周別把自己拉走。
    遊廊處,沈確還拉著陶薑的手呢,腳步不疾不徐。陶薑一步三回頭,最後還是沈確伸手將她的腦袋給扳回來,“別看了。”
    “我又不想跟她爭辯,就是想陪她待會兒。”陶薑小聲解釋。
    “我明白,但是如意的確看著臉色不好。”
    陶薑重重歎氣,“也不知道她剛剛是怎麽了,說那些話都不像她了。”
    沈確眸光微微暗沉。
    陶薑抬頭,“怎麽會這樣?我總感覺剛剛的……不是她。”
    “別瞎想了,她怎麽就不是如意了?”沈確笑說。
    陶薑低歎。
    是啊,怎麽能不是如意呢?就算旁人認不得,她也絕對不會認錯的。
    周別和魚人有走上前,周別掃了一眼沈確的手,一挑眉打了個口哨,然後昂首闊步一路向前了,意氣風發得很。
    沈確嗤笑,“什麽毛病這是?”
    陶薑也一臉懵,冷不丁低頭一瞧才明白過來,衝著周別的背影喊了句,“小小年紀不學好,耍流氓呢?”
    周別噗嗤笑了,頭卻沒回,“我又沒牽你手,怎麽能叫做耍流氓?”
    陶薑一噎。
    下意識看沈確,沈確這才反應過來,忙鬆手,不自然解釋,“我剛才……情急之下。”
    “哦,知道……”陶薑現在一看他的臉就總能想起那一幕,心虛就上來了。“我、我也回房休息了,一直擔心如意來著,都沒睡好。”
    “哎……”沈確瞧著她匆匆離開的身影,哭笑不得。
    魚人有一臉納悶,與沈確並排走,“怎麽怪怪的?”
    說完,又補上句,“都怪得很。”
    沈確聽到前半句沒太大反應,但後一句入耳後麵容一怔,扭頭看他,“什麽意思?”
    魚人有被他問得一愣,隨即下巴朝前一示意,“陶薑扭扭捏捏的,不像她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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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問的是後半句。”
    魚人有哦了一聲,“說不上來,祖宗這趟回來有點奇怪,連同氣氛都怪怪的。算了,我這腦子也想不明白,幹脆就什麽都不想了。”
    沈確放緩了腳步,轉頭看了一眼,憂心忡忡。
    房間裏安靜下來了,直到那四人的腳步聲都漸行漸遠。
    喬如意靠在床頭,低垂著臉不知在想什麽。行臨沒走,起身踱步到案幾前,燃了一爐香。
    很快爐內香氣嫋嫋,清雅似雪中蓮,冉冉間又平添了幾許清冷藥香。
    他重回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她少許,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再休息會兒吧。”
    喬如意抬頭看他。
    午後陽光偏移入室,一束光亮裏有細塵在浮遊,四目相對時,絲絲縷縷的香霧與那束光癡纏。
    “你怎麽不走?”
    行臨攏衣而坐,“不走,我守著你。”
    喬如意微微一怔,良久,“你認為我怎麽了?”
    行臨凝視她,平靜的眼,眸光極為深邃,反問,“那我問你,你剛剛在想什麽?”
    喬如意輕輕蹙眉,眸似沁了水般。“我覺得……薑薑剛才說的話也有道理。”
    她有遲疑,又像是在回憶。行臨沒打斷她,靜靜等待,慣是肅穆的眉眼放得柔和,就多了力量感。
    “好像,我也說過。”
    腦子裏像是闖進了大片霧,想去回憶卻挺吃力,始終就在那個邊緣遊走。
    行臨沉默少許,抬手輕輕箍住她的臉。
    喬如意眸光一怔,沒料到他會有此舉動,反應過來想別過臉,就聽行臨低低說,“別動。”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盯著他的臉眼睛都沒眨一下。行臨微微朝前探身,俊臉漸漸湊近她。
    喬如意隻覺心髒開始不安分了,跳得厲害,牽扯著雙耳都跟著嗡嗡作響,呼吸也微微加促。
    想……做什麽?
    她喉嚨堵住了,聲音都似乎發不出來。
    好在,行臨的臉沒再壓低,與她的臉保持在一個既安全又曖昧的距離。
    能看見彼此眼睛,氣息卻又能交互相纏。
    “如意,”行臨的嗓音低低得好聽,“你被曹祿山影響了。”
    喬如意一愣,是嗎?
    行臨抬手,修長的手指輕撫她的眉眼,這般動作親昵又曖昧,卻半點猥褻的意味都沒有。
    至少,喬如意並不反感,相反,她有點貪戀他指間的溫熱。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眼尾,嗓音壓得更低,“告訴我,曹祿山要你為他做什麽?”
    似一股力量以眼為介,腦中那片霧瞬間驅散,眼眸裏的迷離漸漸回歸清醒。
    她定定地看著行臨的臉,就這麽看了好半天,忽然就笑了。
    行臨見狀,鬆了手。
    喬如意低著頭輕笑了許久,再抬眼看他時,眸光堅定非常,“遊光,你誅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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