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千算萬算漏了喬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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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臨一身傷痕,嘴角笑意卻是淡淡。“我自然是殺不了你,同樣的,你也殺不了我。”
    他拄刀起身,冰藍光芒滲進眼眸深處。兩把一模一樣的狩獵刀,都發出低低的嗡鳴,寒光冷冽,應景於眼前劍拔弩張的氛圍。
    “我不想跟你動手,兩敗俱傷隻會如了曹祿山的意。”
    危止眼神冷了下來,“我不會讓你誅殺曹祿山,將它交給我,我向你保證會嚴加看管。”
    行臨聞言笑了。
    這笑意明顯有諷刺意味,“如果你能看住曹祿山,它又為何在我手裏?”
    危止,“這並不是你能誅殺它的理由。”
    “我的行為牽扯不到現在,也牽扯不到你,所以,讓開。”行臨不想多言,口吻寒涼了下來。
    這次輪到危止笑得譏諷了,“行臨,你這是在自欺欺人。”
    行臨眉心微微一蹙。
    危止涼了口吻,“既然你一意孤行,那就莫要怪我了。”
    隨著話音落,危止手中的狩獵刀已疾速而出。
    行臨也以狩獵刀去擋,不想危止轉變方向,長袖一揮,利用鋒利刀氣直衝行臨的手腕。
    一股勁力襲來,行臨手勁一鬆,手中金餅突然浮空旋轉,裏麵的黑影拚命掙紮,是那種有半點機會都不放棄逃脫的架勢。
    危止試圖去奪,行臨身手利落,以狩獵刀抵擋,使得危止未能如願。
    無相祭場深處卷起陰涼腥風,是沙土裹著血氣的味道。危止的身影從三十六麵棱鏡中同時浮現,影若鬼魅,玄色廣袖翻飛間,冰藍色刀氣向行臨襲來。
    他沒有傷行臨的打算,目的隻是在空中浮遊的那枚金餅。
    行臨仰麵折腰躲過刀氣,墨發掃過鏡麵。危止從棱鏡中躍出,祭場萬千鏡麵應聲炸裂。
    刀鋒直逼行臨,行臨手中的狩獵刀與危止的同頻,相互抵擋時寒光刺眼。
    金餅在兩人之間被奪來奪去,撞擊在棱鏡上時,整個無相祭場就會發生扭曲,周遭混沌,視線模糊不定。兩人交手時時而踏著崩落的塵屑,時而在漫天的沙暴中。
    行臨旋身踢碎三道幻影,靴尖勾住金餅的瞬間,危止利用棱鏡,一柄狩獵刀瞬間化作六柄,刀鋒過處,扭曲混沌都被斬出裂痕。
    行臨猛地徒手抓住狩獵刀的本體,其他五柄紛紛幻影破滅,將金餅重奪回手中。
    危止見狀長笑,將被行臨剛剛擊碎的幻影合二為一,手勁猛地一使用,刀尖點在金餅表麵的刹那,整個無相祭場都驟然寂靜,來自四麵八方的痛苦哀嚎聲都不見了。
    兩人隔著寸許距離對峙,瞳孔裏映出彼此的麵容。
    金餅在兩人力量的擠壓下發出錚錚鳴震,中間黑影掙紮得愈發痛苦,曹祿山的遊光即將破繭而出。
    “你出於一己私欲誅殺遊光,名不正言不順,後果如何你很清楚。”危止語氣沉沉,“九時墟的規矩,遊光一旦肆虐,店主有追捕權,無誅殺權。”
    行臨唇角微微揚起,“危止,一旦遊光噬主呢?”
    危止一怔,“什麽?”
    就見行臨廣袖一甩,狩獵刀猛地刺向金餅,就聽哢嚓一聲金餅破碎,緊跟著黑影俯衝而出。
    遊光發出尖嘯,像極了失控的獸,千百張麵孔同時扭曲,歇斯底裏大吼——
    “行臨!我殺了你!”
    遊光憤怒,一時間化作千絲萬縷的黑沙,轉瞬黑沙成了萬般利刃,齊刷刷朝著行臨而來。
    從行臨強行將遊光釋放,到遊光化作利刃俯衝而來,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危止一下從愕然中走出來,急忙出手抵擋,“小心!”
    下一秒卻被行臨一把推開,跟著一甩袖,狩獵刀直抵危止,萬丈光成了跨越不過的阻礙,任由危止如何心急都無濟於事。
    行臨則站住原地不動,雙手空空,就等著遊光襲擊的這一刻。
    危止低吼,“你被遊光所傷會被沙化!”
    行臨始終不為所動,眼眸裏是決絕的光。
    “想我死?你卻死吧!”曹祿山憤怒吼叫,嗓音也是千變萬化,像是男女老少的聲音都混合在一起。
    利刃直抵行臨的心口而來,殺氣騰騰。
    就在行臨的身體即將被貫穿之際,一道刀影急速而來,陡然抵住利刃,距離行臨的心髒隻有分毫。
    行臨驀然心驚,一轉頭對上的竟是喬如意的身影。
    就見喬如意利落攥住刀柄,手勁一使,寒光乍現的刀子一翻麵,狠狠揮刀出去,遊光幻化的利刃倏然無數黑沙。
    黑沙於半空中漸漸聚集,在聚集的過程中顯得極其痛苦。
    喬如意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一下就明白了。
    遊光分身時並不能說沒有痛苦,尤其是剛剛它想殺行臨時,那必然也是抱著萬劫不複的打算的。
    赴死之心一旦被打斷,那重新凝聚恢複原形想來也是痛苦。
    她沒收回昆吾。
    昆吾雖說傷不了曹祿山,可抵擋它上前來發起攻擊是綽綽有餘。
    升卿不再盤踞她手腕,而是於她肩膀上幾乎豎立,死死盯著半空之中的遊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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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臨的神情能用愕然二字來形容,盯著她,“你怎麽可能……”
    就連危止也怔住,雖臉戴麵具,但也能想象得到有多不可思議。
    喬如意笑,“怎麽,你以為你困住沈確,我就沒辦法了?”
    行臨有所行動之前會告知沈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同時,他限製沈確給喬如意通風報信,這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關於這點,當行臨帶著沈確走了一圈茶肆後就告知了答案,行臨用行動告知了喬如意,她在想什麽他一清二楚。
    可,他真的一清二楚嗎?
    喬如意算準了行臨的想法,也看出了他的懷柔計劃,一切都照著她的預想行事。
    那晚,喬如意以行臨的安危說服了沈確,讓他成為自己的“線人”,但兩人也是了解行臨的。
    兩人商量了一番後,沈確有所顧慮,“我怎麽跟你通氣?行臨一旦行動,必然也會限製我的活動。”
    喬如意從袖兜裏拿出樣物件來,遞給沈確。沈確接過來端詳了一番,像是把哨子,一小節竹子製成,外形極其簡單。
    她告知沈確,這是定魂哨,看著其貌不揚,實際上是能喚醒升卿意識的一隻哨子。
    “升卿平時警覺,用不上這隻哨子。我擔心行臨在對遊光下手前會幹預我們的意識,一旦這樣的話你就吹響這隻哨子,隻要升卿醒了,它就有辦法叫醒我。”
    沈確將哨子攥在手裏,竹節微涼滑手,像極了升卿的身體。
    “你隻需要我做這件事?”
    喬如意隻需要他做這件事。
    “不是小事,這將是最關鍵的一步。”她強調,“因為一旦行臨對你動手,能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就是這隻定魂哨。”
    有些話就不經說。
    果然,行臨對沈確“動手”了。
    黑沙暴席卷瓜州城時,他們所在的宅院並未波及。但作為九時墟的店主,行臨能感受到遊光的肆虐。
    他對沈確說,曹祿山的執念已幻化遊光,逃出了無相祭場,沈確,我要走了。
    他又叮囑了沈確一番,曹祿山一死,幻境將會不複存在,等一行人回到咖啡館後,務必要將幾人安頓好。
    喬如意三人必須要離開瓜州,離開河西走廊,而周別,沈確要親自將他送回周家,往後餘生都不得回瓜州。
    至於沈確……
    行臨笑說,“咱倆還用特別強調嗎?相逢都是靠緣分,這麽多年不是一直如此?”
    沈確沉默了很久,反問他,“真的就是靠緣分?”
    行臨眼眸裏有深諳的東西躍過,他說,當然。
    沈確嘴角始終彎不起來,看著行臨,問他,“那你告訴我,我們還有沒有見麵的機會?這個緣分還在不在了?”
    行臨看著他,平靜的麵容下看不出情緒的起伏,他抬手拍拍沈確的肩膀,回了句,“沈確,你相信我。”
    嘴上說要他相信,但實際行動上十分果決狠辣。
    宅中種有名為所相的一種植物,平日裏不開花時不顯山不露水,甚至從外表上看像極了雜草。可一旦開花,馥鬱芳菲,花色極豔麗,像極了生長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
    所相,取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這句話。
    喬如意幾人沒注意到這種花,就連沈確在宅子裏也不曾留意,直到那晚,所相花開,花香靜靜地在宅院的各個角落裏遊走。
    行臨說,所相能感知九時墟,九時墟出現異常,所相花開,香氣有迷幻之效。
    這香氣對喬如意他們幾個起了作用,但對沈確沒用。
    沈確跟行臨說,你要去冒險,那我就陪你去冒險。喬如意他們幾個都是成年人了,回到現實他們能照顧好自己。
    結果行臨以狩獵刀的刀氣驅使大批散遊圍在門口,阻止沈確離開房間。
    沈確剛開始見是散遊還不怕呢,嗤笑著說,行臨,你當我是脆皮呢?
    行臨隻是笑笑沒說話。
    沈確也是真沒把散遊放眼裏,一腳就踏出去了,結果嗷了一嗓子,忙縮回腳。
    再看腳踝骨,通紅一片,火辣辣地疼。他的腳探出去也就一秒,真要從大片的散遊中“趟”過去,怕是他的腳就沒了。
    行臨的話氣人,“它們看著是挺不起眼,但它們喜歡啃人腳玩,你要是不怕也可以陪它們玩玩。”
    多缺德吧。
    是啃腳玩那麽簡單嗎?
    臨出門前,沈確又問了行臨一句,“喬如意……你想留什麽話給她嗎?”
    行臨當時在原地佇立良久,然後低低地說,“告訴她,忘了在瓜州發生的一切,好好生活。”
    行臨太自信了。
    自信到壓根沒想過喬如意能留有後手。
    行臨走後,沈確其實在房間裏思量了好一會兒。他不希望行臨出事,但與此同時也擔心喬如意會孤注一擲。
    他覺得,喬如意其實跟行臨是一類人,有股子狠勁,為了達成目的不顧一切。
    散遊在門口聚集成河似的,金色光亮得很。
    沈確還是摸出了定魂哨,走到窗子前,正打算探身呢,一群散遊就撲了過來,他及時縮回身體,這才避免毀容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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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魂哨吹起來……沒動靜。
    沈確愕然之下吹了好幾次,怎麽都聽不見聲音。第一個念頭就是受潮了?
    第二個念頭完了,行臨怎麽辦?
    但實際上沈確不知,定魂哨的哨聲特殊,隻是用在升卿身上,所以聲音的波段隻在升卿能聽見的範圍,人是聽不見的。
    所以定魂哨一響,遊廊另一頭的升卿就一下有了反應,它從昏昏欲睡中猛地驚醒,見喬如意識渙散,張口就狠狠咬了她一下。
    這一下著實不輕。
    源於喬如意之前對升卿的叮囑。
    她真心實意又很嚴肅地同升卿談了一次,跟它說,如果見她昏睡不醒,務必要咬醒她。
    剛開始升卿不搭理她,典型的那種你說什麽我聽不見的狀態。後來喬如意抓了它三寸,老實了,聽她說話了。
    喬如意說,升卿,記住,這很重要。
    就這樣,喬如意被升卿給叫醒,出宅院時腦瓜子還漲呼呼的,但好在出宅院後被風好一通吹,倒也是清醒了。
    主要是所相花的花香竟翻不過牆。
    沈確也要跟著去,這是他同意幫她的條件,喬如意同意了。
    隻是瞧見那條金燦燦的“河”後一臉為難,“你這都疑似銀河落門口了,要不你留宅子裏?”
    沈確著急忙慌的,“別想出爾反爾啊,我知道你能對付它們!”
    怎麽知道的呢?
    沈確純粹靠猜。
    喬如意走上前,反手抽出腰間昆吾,笑說,“沈確,你直接承認我比你厲害就行了。”
    沈確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比我厲害,能甩我好幾條街。”
    這個回答讓喬如意十分滿意,昆吾一亮,散遊們竟也是嚇得四處逃竄,門前的那條“銀河”瞬間就幹涸了。
    事實上喬如意的確需要幫手,除沈確外,她又叫醒了陶薑和魚人有、周別。
    她想得通透,“我這個人自私,萬一我遇上危險了,有你們在還能搭把手,這是一項危險的任務,我能留你們在宅子裏享清福?”
    陶薑卻暗自跟沈確說,“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聽她那麽說,實際上她是怕留我們在宅子裏,萬一出什麽事她無法顧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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