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
    看見熟人，陸靈芝的眼淚頓時就忍不住了，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來人正是陸靈芝在劉家屯唯一的熟人，劉老憨。
    見陸靈芝哭了，他趕緊加快了腳步，中途差點因為地上被壓實的積雪滑到。
    “靈芝，這是咋了？”
    來到陸靈芝跟前，劉老憨滿眼擔心，隨即就染上一層憤怒，吼道：“是不是老許那個王八蛋欺負你了？”
    陸靈芝在劉家屯人生地不熟的，此刻又穿得這麽單薄站在冰天雪地裏，除了被許援朝欺負以外，他根本想不到別的原因。
    不等陸靈芝回答，劉老憨就自責起來。
    “都怪大叔，明知道老許是個王八蛋，還把你介紹給他，這不是把你推進火坑去了嗎？”
    “走，大叔帶你去找他……這個王八蛋，日子都過成什麽樣了，給介紹個這麽好的姑娘還欺負人……”
    劉老憨拉起陸靈芝的胳膊，就要去找許援朝。
    見劉老憨誤會了，陸靈芝急忙說道：“大叔，你誤會了誤會了……”
    劉老憨停下來看著陸靈芝，疑惑道：“不是他欺負你？”
    陸靈芝擦幹眼淚，點點頭，隨即把剛剛的遭遇給劉老憨說了一遍。
    聽陸靈芝說完，劉老憨恍然大悟，不過卻並沒有感到意外。
    “之前我就跟你說過老許這個人在村裏的情況，這麽多年下來，都快成過街老鼠了，村裏現在根本沒有幾個人願意理他了，更不要說借給他被子了，就算是一顆釘子恐怕都沒人願意借給他。”
    劉老憨笑著安慰陸靈芝，“不過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日子還長著呢，咱們慢慢幫他改變在村子裏的形象。”
    “嗯！”
    陸靈芝點點頭，眼睛落在劉老憨拿的東西上麵，疑惑問道：“大叔，大冷天的，你這是準備去哪？”
    劉老憨用左臂夾著一床厚厚的被子，手裏還拎了兩隻枕頭，裏麵塞滿了高粱殼，拿起來以後發出沙沙的聲音。
    左臂夾著的被子上麵，還放著一個布包，同樣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他看了一眼自己拿的東西，對陸靈芝笑道：“這不是打算給你們小兩口送過去嗎？這大冷天的，老許家裏也沒個像樣的被子枕頭啥的，家裏又四處漏風的，那樣待一晚上不被凍死也好不了多少。”
    “這裏還有一些你大娘年輕時穿的衣服，我看你和她年輕時的身形差不多，就也一塊給你帶過來了。”
    說完他看到陸靈芝臉上的淚痕，又有些自責道：“早知道我就早點給你們送過去了，哪能還讓你跑出來受這麽大委屈。”
    陸靈芝破涕為笑，搖搖頭，道：“不委屈的，既然我決定跟許大哥了，那這些事遲早都要經曆的……就是大叔你把這些給了我們，那你和大娘晚上用什麽？”
    “這些本來就用不上了……”
    劉老憨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
    隻是那笑容雖然同平時一樣熱情，但陸靈芝卻能感到裏麵藏著一絲苦澀。
    不過既然大叔不願意說，那陸靈芝也就不再繼續追問。
    “大叔，我來幫你一塊拿吧！”
    陸靈芝也不管劉老憨同不同意，從他手裏奪過被子和布包，然後向家裏走去。
    在今天之前，那個又破又舊的小屋還不能稱之為家。
    但在許援朝生了火炕，陸靈芝又仔細清理打掃了一番後，現在看上去的確像是一個家了。
    “哎，我自己能拿得了……”
    劉老憨見拗不過陸靈芝，也隻好隨著她去了。
    看著前麵陸靈芝帶著幾分雀躍的背影，劉老憨的眼眶有些發紅。
    “如果小凳子還在的話，也該到了娶媳婦的年紀了吧？”
    往事重新浮現在胸口，劉老憨深深歎了口氣，接著抬腳跟上了陸靈芝的腳步。
    兩人很快就到了家門口。
    但還沒等進門，就聽見村口傳來一陣爭吵聲。
    “好像是許大哥的聲音？”
    陸靈芝的耳朵靈，一下子就聽出了許援朝的聲音，不禁有些擔憂看向劉老憨，“不會是許大哥出什麽事了吧？”
    劉老憨仔細聽了一下，果然聽到了許援朝的聲音，頓時眉頭一皺。
    “這個渾蛋，肯定又跑去偷雞摸狗被人抓到了。”
    他看向陸靈芝，說道：“靈芝，你先把東西放回去，我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就算真是老許去偷雞摸狗被抓了，看在我的麵子上，村裏人也不會太過為難他。”
    陸靈芝猶豫了一下，同意了劉老憨的提議。
    她和村裏人不熟，即便去了也幫不到什麽忙。
    另外聽到劉老憨的話，加上剛剛所經曆的遭遇，她的心裏多少也有了幾分失望。
    陸靈芝逃難來到這個地方，對於一個穩定的生活比其他人要更加渴望。
    也因此，她更想要找一個靠譜的人托付終身。
    原本聽大叔說了許援朝的情況以後，其實她有想過拒絕，可又不太好意思駁了大叔的好意。
    不過在第一次見到許援朝後，她的印象並不壞。
    也因此就大膽在許援朝家裏待了下來。
    可現在，她有些懷疑自己的做法到底對不對了，或許初見時許援朝的表現根本就不是真實的樣子。
    她抱著大叔給的東西向家裏走去，短短的距離想了很多東西，但腦子裏卻又一片空白。
    ……
    看著眼前的三個人，許援朝的眉頭皺起。
    他認識這三個人，而且很熟。
    剛剛說話的那個叫杜三，長得很有特色，明明瘦的跟一把骨頭似得，卻偏偏臉很大，跟大餅一樣，上麵還長著一隻酒槽鼻，在這大冷天的更明顯了，通紅通紅的，十分好辨認。
    而在杜三旁邊那個又瘦又高的跟電線杆一樣的家夥，則是叫何二，比杜三還像骷髏架子。
    最後一個則是叫劉大，和杜三何二不同，他的個頭不高，但卻很胖。
    通過目測判斷，劉大應該也就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但體重起碼在一百八十斤以上。
    許援朝看著劉大，心裏不禁犯嘀咕。
    這家夥能在現在這個糧食嚴重短缺的時代，吃成這個樣子，也著實有些了不得。
    這三個人和許援朝是結拜兄弟，因為許援朝的年齡最小，所以又被叫許四。
    不過他們從來沒有叫過許援朝許四，一直都是叫他許知青。
    以前四人經常在村裏偷雞摸狗後，圍在一起喝從鄉親家裏偷來的燒刀子，也因此被村裏人深惡痛絕，稱作是劉家屯的四害。
    杜三的眼睛在許援朝手裏的野兔身上滴溜溜轉著，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咧嘴笑道：“許知青，這是上哪整了隻兔子，挺肥的啊，我看起碼也得有十斤重吧，可夠咱們兄弟好好喝上一頓了。”
    何二湊近許援朝，賊溜溜地笑道：“我今天可看見了，村東頭的老蔫吧家裏新釀的燒刀子剛好，咱們偷摸去他家裏整一些，到時候配上這兔肉，那滋味兒……嘖……”
    似乎已經聞到了燒刀子配兔肉的香味兒，何二一臉的享受。
    劉大同樣看了眼許援朝手裏的野兔，使勁吞了吞喉嚨，說道：“行了，別廢話了，咱們趕緊走吧，等會兒天該黑了。”
    “得嘞！”
    何二應了一聲，就去拉許援朝的胳膊。
    但剛碰到許援朝的衣服，就被他一把甩開。
    許援朝看著三人，冷聲喝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