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後的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醫務室的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司馬宇趴在治療床上，白大褂的校醫正在為他腰間的傷口上藥。
    "別動，"校醫推了推眼鏡，"再亂動留疤可別怪我。"
    司馬宇的肌肉繃得緊緊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蘇夢坐在床邊，手裏攥著一包紙巾，每當校醫的動作稍大，她的眉頭就會跟著皺一下。
    "好了。"校醫把最後一道傷口的藥敷上後說道，"傷口愈合得不錯，但三天內不能沾水。"他轉向蘇夢，"你是班長吧？記得監督他按時換藥。"
    蘇夢紅著臉點頭，馬尾辮隨著動作輕輕搖晃。校醫離開後，醫務室裏隻剩下他們兩人。窗外的操場上傳來晨練學生的口號聲，遙遠而模糊。
    "還疼嗎？"蘇夢輕聲問，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繃帶邊緣。
    司馬宇試著坐起來，嘴角抽動了一下："比張啟的爪子輕多了。"
    "別開玩笑。"蘇夢瞪了他一眼，從書包裏掏出一個保溫盒，"我媽熬的骨頭湯，趁熱喝。"
    湯的香氣立刻充滿了整個醫務室。司馬宇捧著保溫盒，熱氣氤氳中看見蘇夢眼下淡淡的青色。
    "你這幾天沒睡好？"
    蘇夢別過臉去："要你管。"停頓了一下，又小聲補充，"做噩夢老是看見你...你倒在血泊裏。"
    司馬宇放下保溫盒，沾著藥水味的手指輕輕握住蘇夢的手腕。兩人之間隔著半米陽光，誰都沒有再說話。
    醫務室的門突然被推開，王楊超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弟兄！那個張啟的腿聽說沒救………"看到眼前的場景，他猛地刹住腳步，"呃，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蘇夢像觸電一樣縮回手，耳尖紅得幾乎透明。司馬宇無奈地歎了口氣："張啟的腿沒救了是什麽意思？"
    "他那骨折的地方斷的太是位置了，骨頭斷了就算了，還順帶把肌腱和一根神經一起哢嚓了，真t解氣。"王楊超把手機遞過來，屏幕上顯示著張啟在醫院拍片和醫生診斷的新聞，"這混蛋張啟骨折的新聞已經被報道出來了，估計以後徹底廢了。"
    "等一下弟兄。"司馬宇打斷他，"下場比賽是什麽時候？"
    "明天下午兩點半，和六中打。"王楊超撓撓頭，"馬立豪肯定趕不上了，教練說你可能也不上場。"
    司馬宇點點頭，慢慢站起身："去訓練吧，我下午去找你們。"
    王楊超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蘇夢，識相地溜走了。醫務室重新安靜下來，隻剩下掛鍾的滴答聲。
    "你真的沒事？"蘇夢盯著司馬宇的側臉，"教練說你可以休息一周。"
    司馬宇走到窗前，陽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透過玻璃，能看到遠處籃球場上隊員們跑動的身影。
    "我不能休息。"他說，"馬立豪不在，我得加倍努力才行。"
    午飯時間，學校食堂人聲鼎沸。吳加飛和浦紹坤擠在角落的餐桌旁，麵前攤著一本物理習題集。
    "所以這個加速度公式到底怎麽用？"浦紹坤咬著筆帽，眉頭皺成"川"字。
    吳加飛歎了口氣，把習題集轉了個方向："你先畫受力分析圖...咦，那不是李思思嗎？"
    食堂門口，王楊超的女朋友李思思正東張西望，手裏拎著兩個外賣袋。她今天穿著淺藍色連衣裙，在清一色的校服人群中格外顯眼。
    浦紹坤吹了聲口哨："超哥好福氣啊。"
    "別瞎說。"吳加飛用筆敲他腦袋，"快做題，下午還要訓練呢。"
    另一邊，王楊超在體育館後門接到了李思思。女孩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遞過外賣袋："你最愛的紅燒牛肉飯，加辣。"
    "謝了寶貝。"王楊超摟住她的腰，"下午沒課？"
    "逃了。"李思思狡黠地眨眨眼，"想看你訓練。"
    兩人坐在看台最上層，分享著同一份午餐。王楊超的手機支在旁邊，正在播放六中上一場比賽的錄像。
    "這個蘇桐的速度很快啊。"李思思指著屏幕，"你看他變向時幾乎不減速。"
    王楊超點點頭，嘴裏塞滿米飯："所以得讓阿宇防他。不過現在馬立豪受傷，我們後場輪換有問題..."
    李思思突然湊近，用手指抹掉他嘴角的飯粒："你們壓力很大？"
    王楊超愣住了。陽光透過天窗灑在李思思的睫毛上，在臉頰投下細小的陰影。他第一次注意到女友左眼下方有一顆幾乎看不見的小痣。
    "還好。"他最終說，聲音比平時低沉，"就是...有點想贏。"
    李思思靠在他肩上："你們會的。"
    體育館的另一端，段貴能正在力量區加練。216厘米的身高讓他在一堆健身器材中格外醒目。杠鈴片碰撞的聲音像某種憤怒的節拍，回蕩在空曠的場館裏。
    "第幾組了？"助理教練拿著記錄板走過來。
    段貴能抹了把汗："第五組。"
    "該停了，明天還有對抗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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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貴能沒說話，又往杠鈴上加了一片。助理教練搖搖頭走開了。
    當段貴能做到第八個臥推時，一隻纖細的手突然按在了杠鈴杆上。
    "醫生說豪哥的腳沒啥大事，就是崴腳了而已，不算很嚴重，休息一段時間就行了。"
    段貴能抬頭，看見徐嬌站在他頭頂後方，逆光中看不清表情。她是啦啦隊長，也是他的女朋友。
    "嗯。"段貴能應了一聲，繼續推舉。
    徐嬌歎了口氣，從包裏拿出毛巾和水："別拿器械撒氣，又不是你的錯。"
    杠鈴被重重放回架子上，發出"咣當"一聲巨響。段貴能的胸口劇烈起伏，汗水順著肌肉溝壑往下淌。
    "我就在旁邊，"他突然說，聲音沙啞，"眼睜睜看著張啟撞上去，卻來不及..."
    徐嬌把毛巾按在他臉上："傻子。"她的聲音帶著鼻音，"你們都是傻子。"
    放學鈴響過很久了，教學樓漸漸安靜下來。體育組辦公室裏，莊偉教練正在電腦前觀看比賽錄像，屏幕的藍光映在他疲憊的臉上。
    門被輕輕推開，李愛華端著兩杯咖啡走進來。
    "還沒忙完？"她把其中一杯放在莊偉麵前，"馬立豪的腳傷的不嚴重，醫生說休息周就可以恢複了。"
    莊偉揉了揉太陽穴："謝謝。司馬宇那邊怎麽樣了，沒問題吧？"
    "沒什麽問題，就是傷口稍微長一點，愈合時間有點長。"李愛華在他對麵坐下，"不過比賽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辦公室陷入沉默，隻有電腦風扇的嗡嗡聲。窗外，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其實..."李愛華突然說，"我覺得應該給司馬宇休息一下，等他愈合以後再比賽。"
    莊偉抬起頭："我也是這樣想的，正好可以讓其他人學著怎麽麵對沒有司馬宇指揮的局麵，這方麵他們還是不太成熟。"
    李愛華笑了笑：“如果是以大局考慮，這的確是最好的選擇，讓司馬宇休息幾天，這三天我們一共有兩場比賽，明天打六中，三天後打四中，大家都在努力備戰呢，不會有問題的！”
    這時莊偉的手機突然響了。
    "三中教練？"他接起電話，"什麽事？"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話語聲。莊偉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隻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掛斷了。
    "怎麽了？"李愛華問。
    莊偉盯著黑下去的屏幕："張啟昨晚從醫院失蹤了。"
    晚自習下課鈴響起時，司馬宇正在圖書館整理比賽筆記。蘇夢坐在他對麵，麵前攤著一本英語詞匯書，但已經二十分鍾沒翻頁了。
    "累了？"司馬宇輕聲問。
    蘇夢搖搖頭，指了指他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戰術圖："這些都要記住？"
    "嗯。"司馬宇合上本子，"六中喜歡打聯防，我們需要多準備幾套破聯防的戰術。"
    圖書館的燈光很柔和，照得蘇夢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扇形的陰影。司馬宇突然發現她的指甲塗成了淡淡的粉色，在桌邊輕輕敲打著某種節奏。
    "你塗指甲油了？"他脫口而出。
    蘇夢立刻把手藏到桌下，耳根通紅："寧、寧溪非要給我塗的..."她頓了頓，"你居然會注意這個？"
    司馬宇難得地笑了："我又不瞎。"
    兩人收拾書包離開圖書館，初秋的夜風已經有了些許涼意。蘇夢把校服外套裹緊了些，突然說："啦啦隊明天要去看馬立豪，你去嗎？"
    "幾點？"
    "上午十點。徐嬌說要做個橫幅，寫"十二使徒永不減員"什麽的..."
    司馬宇的腳步慢了下來。路燈下，他的側臉線條顯得格外鋒利。
    "我就不去了。"他最終說，"替我帶句話就行。"
    "什麽話？"
    ""你的位置，我會守住"。"
    蘇夢怔了怔，突然明白過來——控衛馬立豪的缺席，意味著司馬宇要承擔更多組織進攻的責任。她正想說些什麽，司馬宇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弟兄？"司馬宇接起電話，"咋啦，什麽情況？"
    電話那頭傳來王楊超激動的聲音："阿宇！快看班級群！三中教練剛剛發聲明和張啟劃清界限了！"
    司馬宇皺眉點開微信群，最新一條是三中官方公眾號的鏈接。文章標題赫然寫著《關於開除張啟同學籃球隊員資格的聲明》。
    "...經調查，張啟在多場比賽中存在惡意犯規行為，嚴重違背體育精神..."司馬宇輕聲念道，"即日起取消其隊員資格..."
    蘇夢倒吸一口冷氣："這是把他當替罪羊了？"
    司馬宇沒回答，繼續往下滑。評論區已經炸開了鍋，點讚最高的評論寫著："早該開了！這種垃圾球員害人害己！"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
    電話那頭傳來粗重的呼吸聲，接著是一個嘶啞的聲音："司馬宇...你以為這就完了？"
    司馬宇的身體瞬間繃緊："張啟？"
    蘇夢驚恐地看向他。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冷笑，然後是"嘟嘟"的忙音。
    "他說什麽了？"蘇夢緊張地問。
    司馬宇收起手機，表情恢複平靜："打錯了。"但他握住蘇夢手腕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了，"我送你回宿舍。"
    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漸漸融入校園的夜色中。遠處，體育館的燈還亮著，隱約能聽到籃球撞擊地麵的聲音。下一場比賽的倒計時，正在無聲地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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