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囚徒觀星台上，亞樓指尖凝聚著一縷暗紫色魔氣。十萬年來，這縷能輕易摧毀一個小世界的能量，在他手中溫順得像隻家貓。他忽然攥緊拳頭，魔氣發出細微的爆鳴聲，消散在夜風中。
    "又失敗了。"他自言自語道。
    十三個紀元前，他就已經達到了"無我無相"的境界，肉身可化天地，神魂能遊太虛。但此刻，他連讓自己受點輕傷都做不到。無敵，原來是最堅固的牢籠。
    "夫君。"蘇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她特有的清冷質感，"雲霜新釀了寒梅醉。"
    亞樓沒有轉身。他能感知到蘇璃穿著那件月白色留仙裙，發間插著他十萬年前從東海龍宮搶來的冰晶簪。每一個細節都分毫不差，就像過去三萬個日夜裏的每一次相見。
    "放著吧。"他說。
    雲霜端著玉壺走過來，紅裙如火："這次加了瑤池的露水，連西王母都討要方子呢。"她故意讓壺中酒液晃出清脆聲響，這是她十萬年來總結出最能引起亞樓注意的小動作。
    亞樓終於轉身，卻在接過酒杯的瞬間僵住。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連這個動作都已經重複了數百萬次。同樣的角度，同樣的力道，甚至手指觸碰杯壁的溫度都分毫不差。
    白玉酒杯在他掌心化為齏粉。
    "我要去人間。"他說。
    紅塵邀約 忘憂居正殿裏，四名親傳弟子跪坐在蒲團上。大徒弟李小婉腰背挺得筆直，衣袖上繡著的青鸞暗紋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二徒弟李小久正偷偷用雲鏡窺看廣寒宮的舞姿；三徒弟柳如霜不安分地擺弄著新得的幻音鈴；四徒弟蕭寒則如往常般閉目養神。
    "為師要閉關一段時日。"亞樓故意道。
    李小久的雲鏡"啪嗒"掉在地上。柳如霜的鈴鐺發出刺耳的雜音。隻有李小婉和蕭寒紋絲不動，但亞樓注意到大徒弟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師父要閉死關？"李小久臉色發白，"那、那我的仙女..."
    "是下界遊曆。"雲霜笑著揭穿，"去人間。"
    殿內頓時炸開鍋。柳如霜直接蹦起來抱住蘇璃的胳膊："師娘！我要吃糖花！聽說人間有種會轉的糖畫！"李小婉雖仍端正跪坐，但眼中閃著異樣的光彩。蕭寒終於睜開眼，指尖無意識地在膝上畫著符紋。
    隻有李小久哭喪著臉："人間有什麽好玩的...天上仙女..."
    "既然如此，"亞樓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小久就留下看守藥園吧。"
    "師父！那隻玉兔最近又..."
    "再加練三遍誅仙劍陣。"
    李小久頓時蔫了，像霜打的茄子。
    凡塵初涉，清河鎮的早市熱鬧非凡。亞樓一行走在青石板路上，周圍凡人完全看不出這群人的真實身份。蘇璃和雲霜分別挽著他的左右臂，像尋常富家公子的妻妾。徒弟們則跟在身後，不時發出驚歎。
    "師父！那個會轉！"柳如霜指著糖畫攤，眼睛亮晶晶的。
    亞樓正要開口，街角突然傳來哭喊聲。一個瘦骨嶙峋的婦人抱著嬰兒跪在地上，麵前是打翻的菜籃。穿官靴的男人正舉著鞭子："交不出稅錢，就拿你女兒抵債！"
    鞭子落下的刹那，亞樓瞳孔微縮。十萬年來，他見過無數血腥場麵，但此刻那破空而來的鞭梢卻讓他心頭一緊。他下意識要動用神通，卻被蘇璃按住手腕。
    "夫君，說好要當凡人的。"她輕聲道。
    亞樓皺眉，眼看著鞭子就要抽到婦人身上——突然一道青影閃過，李小婉不知何時已站在婦人身前，單手接住了鞭子。
    "這位官爺，"她笑得溫婉，手上卻使了暗勁，"何必為難婦孺？"
    官兵臉色漲紅，怎麽都抽不回鞭子。周圍漸漸聚起看熱鬧的人群。
    亞樓歎了口氣，從袖中摸出一塊碎銀——這是他今早在客棧"借"的——彈指飛到官兵腳邊："夠抵稅了？"
    官兵撿起銀子咬了咬，悻悻道："算你們走運！"便帶著手下走了。
    婦人抱著嬰兒連連磕頭。亞樓有些不自在地避開，卻發現那嬰兒正對他笑，粉嫩的小手在空中抓撓。一種陌生的情緒在他胸腔蔓延。
    "師父？"李小婉疑惑地看著他。
    亞樓回過神，從袖中又摸出一錠銀子塞給婦人："給孩子買些吃的。"說完便快步離開，沒看見身後雲霜和蘇璃交換的眼神。
    說書人的預言正午時分，他們走進醉仙樓用膳。亞樓坐在窗邊位置，望著街上熙攘人群出神。忽然，他注意到對麵街角有個盲眼說書人，破舊的幡子上寫著"知天命"三字。
    奇怪的是，那說書人明明雙目渾濁，卻準確地麵朝他的方向，微微頷首。
    "你們先用。"亞樓起身下樓。說書人攤前圍了不少百姓，正講到："...那魔尊亞樓身高萬丈，眼如日月，口若血池..."
    亞樓嘴角抽了抽。
    "但他也有弱點。"說書人突然話鋒一轉，"無敵者最懼什麽？非刀非劍，而是..."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而是什麽？"有聽眾急切地問。
    "寂寞。"說書人幽幽道，"十萬年的寂寞，足以讓最堅硬的心出現裂縫。"
    亞樓渾身一震。這時說書人突然"看"向他："這位公子麵相不凡，可要算一卦？"
    人群散開後，亞樓蹲在攤前。說書人枯瘦的手指在他掌心劃動："大劫將至，破局者在塵。"
    "你是何人？"亞樓低聲問。
    說書人露出殘缺的黃牙："不過是看見天命的瞎子罷了。"說完竟憑空消失，隻剩地上幾枚銅錢擺成星辰之象。
    糖葫蘆的滋味，回到酒樓，柳如霜正纏著蕭寒嚐她買的糖葫蘆。亞樓若有所思地坐下，麵前突然遞來一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
    "嚐嚐？"蘇璃眼中帶著期待。
    亞樓接過，猶豫地咬了一口。刹那間，酸甜的滋味在口腔炸開，山楂的果香混合著糖衣的脆甜，簡單卻鮮明的感覺衝擊著他麻木已久的味蕾。
    十萬年來，他吃過蟠桃會上最珍貴的仙果，飲過瑤池最醇厚的美酒，卻從未體驗過如此純粹的愉悅。糖渣沾在嘴角，雲霜自然地伸手替他擦去，指尖溫暖的觸感讓他心頭微顫。
    "好吃嗎？"蘇璃問。
    亞樓看著兩位夫人期待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麽。他緩緩點頭："很...特別。"
    窗外，夕陽將醉仙樓的飛簷染成金色。街邊小販開始收攤，母親牽著玩鬧了一天的孩子回家，酒樓裏飄出炊煙的氣息。亞樓第一次發現，原來平凡的光景也能如此動人。
    "明日去何處？"他聽見自己問。
    柳如霜立刻舉手："聽說江南有花燈會！"李小婉輕聲道："北邊有座古劍塚..."
    蕭寒難得開口："西南方最近有異寶現世..."
    亞樓看著七嘴八舌的徒弟們，又看看掩嘴輕笑的兩位夫人，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慢慢來，"他說，"我們有的是時間。"這一次，他說的不再是永恒，而是人間煙火裏可數的朝夕。
    喜歡無上魔尊亞樓請大家收藏：()無上魔尊亞樓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