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公主殿下,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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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曇的香氣在忘憂居的庭院裏幽幽浮動,齊思怡赤著腳踩在冰涼的黑曜石地麵上,絲綢睡袍的下擺掃過那些雕刻著古老符文的石板。
三個月前,她被二皇兄派來的刺客追殺至魔域邊境,渾身是血地倒在忘憂居門前的石階上,是魔尊夫人用九轉還魂丹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公主殿下。"
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齊思怡猛地轉身,睡袍的衣帶勾住了身旁的夜曇花枝。她手忙腳亂地去解,卻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響。
魔尊亞樓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半步的距離,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挑,便將纏住的花枝解放出來。
"魔尊大人。"齊思怡慌忙行禮,耳尖發燙。三個月來,這是亞樓第一次主動來找她說話。
亞樓今日未著往日的玄色長袍,而是一襲暗銀紋的深藍便裝,腰間隻懸著一枚青玉令牌。他的目光落在齊思怡裸露的腳踝上,那裏還留著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是三個月前刺客的劍傷。
"北境的雪蠶絲果然養人。"亞樓忽然說道,"比你來時氣色好多了。"
齊思怡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這三個月裏,忘憂居的侍女們每日用靈泉為她沐浴,魔尊夫人更是親自調配各種藥膳。
她確實比在皇宮時更加豐潤了些,連原本瘦削的肩膀都圓潤了幾分。
"多謝魔尊和夫人照拂。"她低頭道謝,卻聽見亞樓輕輕歎了口氣。
夜曇花開"今夜子時,這株百年夜曇要開了。"亞樓抬手撫過那株含苞待放的花樹,"本座記得你說過,在你們齊國皇宮也有一株夜曇,是先皇後——你母妃親手栽種的。"
齊思怡眼眶一熱。她沒想到三個月前隨口一提的話,魔尊竟然記得這樣清楚。母妃去世那年,她才七歲,那株夜曇是她對母妃最鮮活的記憶。
"魔尊大人..."她剛要開口,卻見亞樓轉身走向庭院中央的石亭。
"過來坐。"亞樓頭也不回地說,"有件事要同你說。"
石亭裏已經備好了茶點。齊思怡注意到桌上擺著一套她從未見過的白玉茶具,茶湯呈現出罕見的琥珀色,散發著淡淡的雪蓮香氣。亞樓親手為她斟了一杯。
"這是..."
"千年雪蓮泡的茶。"亞樓將茶杯推到她麵前,"能穩固經脈,對你舊傷有益。"
齊思怡小心地捧起茶杯,溫熱透過白玉傳到指尖。她偷眼打量對麵的魔尊,發現他今日似乎格外不同——那雙總是含著淩厲鋒芒的眼睛此刻竟顯得格外平和,甚至帶著幾分她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公主殿下。"亞樓忽然正色道,"你在忘憂居已經三個月了。"
茶湯在杯中輕輕晃動,齊思怡的手指微微發抖。她隱約猜到了亞樓接下來要說什麽。
"是時候考慮回宮的事了。"
盡管早有預感,這句話還是像一盆冰水澆在齊思怡頭上。她猛地抬頭,茶杯"當啷"一聲磕在石桌上。
"我不回去!"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語氣簡直像個任性的孩子。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二皇兄既然敢派人追殺我一次,就敢有第二次。我現在回去就是送死。"
亞樓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深沉如古井:"正因如此,你才更要回去。"
玉鈴鐺,夜風漸起,吹得庭院裏的花樹沙沙作響。齊思怡攥緊了衣袖,指甲幾乎要刺破掌心。她知道亞樓說得對,作為齊國唯一的嫡公主,她不能永遠躲在魔域。父皇病重,朝堂被二皇兄把持,若她再不回去...
"本座會派影衛護送你。"亞樓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另外,這個給你。"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玉鈴鐺,鈴身雕刻著繁複的魔紋,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青光。
"遇到危險時搖響它。"亞樓將鈴鐺放在她手心,"無論你在哪裏,本座都會趕到。"
齊思怡怔怔地看著掌心的鈴鐺,忽然覺得鼻腔發酸。三個月來,她與這位傳說中的無上魔尊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都是匆匆一瞥。她原以為自己在對方眼中不過是個麻煩的累贅,卻沒想到...
"為什麽?"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亞樓的目光落在她濕潤的眼睫上,沉默了片刻才道:"本座與你母妃是舊識。"
這個答案像一把小錘敲在齊思怡心上。她想起母妃生前確實常提起魔域的事,卻從未說過認識魔尊這等人物。
"就...隻是這樣?"她不知哪來的勇氣追問。
亞樓忽然笑了,那笑容讓他淩厲的眉眼瞬間柔和下來:"夜曇要開了。"
果然,庭院中央那株夜曇的花苞正在緩緩舒展。齊思怡還未來得及反應,眼前忽然一暗——亞樓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側,寬大的袖袍擋住了她的視線。
"別看。"他的聲音近在耳畔,"夜曇初綻時的光芒會灼傷凡人的眼睛。"
齊思怡僵在原地。亞樓的衣袖散發著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氣息。她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發頂,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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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以了。"
袖袍移開的瞬間,齊思怡倒吸一口涼氣。整株夜曇已經完全綻放,花瓣呈現出半透明的銀藍色,花蕊中跳動著細小的光點,如同將星河揉碎了撒在其中。
更奇妙的是,那些光點正隨著夜風飄散開來,落在她的發間、肩頭,像一場溫柔的雪。
"好美..."她情不自禁伸手去接那些光點,卻發現它們一觸到皮膚就消失了,隻留下微微的涼意。
"夜曇的花靈隻能存在一瞬。"亞樓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悵然,"就像某些緣分。"
齊思怡心頭一震,轉頭看向亞樓,卻見他已恢複了一貫的淡漠神情。
"三日後啟程。"魔尊轉身離去,玄色衣袍在月光下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早些休息。"
歸途遇襲,三日後,齊思怡穿著一身雪蠶絲織就的月白色騎裝,站在忘憂居的大門前。魔尊夫人親自為她係上防身的香囊,裏麵裝著能解百毒的魔域奇藥。
"這個你收好。"夫人將一枚玉佩塞進她手裏,"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捏碎它。"
齊思怡感激地行禮,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搜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從那天夜曇花開後,她就再沒見過亞樓。
"魔尊大人他..."
"尊主有要事處理。"夫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過他安排了最得力的影衛護送你。"
十二名黑衣影衛無聲地出現在齊思怡身後,為首的男子遞上一匹通體雪白的靈駒。齊思怡摸了摸掛在腰間的玉鈴鐺,深吸一口氣翻身上馬。
隊伍離開魔域邊境時,齊思怡忍不住回頭望去。忘憂居早已隱沒在雲霧之中,隻有那座高聳的黑色塔樓依稀可見。她忽然有種奇怪的預感,仿佛這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公主小心!"
影衛的警告來得太遲。齊思怡隻聽見破空之聲,一支淬毒的箭矢已經擦著她的臉頰飛過。下一秒,數十名黑衣人從兩側山崖躍下,刀光劍影瞬間將隊伍衝散。
"是二皇子的人!"影衛首領揮劍擋開射向齊思怡的暗器,"公主快走!"
齊思怡策馬狂奔,身後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她不斷回頭張望,發現影衛們已經被分割包圍,而更多的黑衣人正朝她追來。慌亂中,她摸到了腰間的玉鈴鐺。
"亞樓..."她顫抖著搖響鈴鐺,清脆的鈴聲在混亂的戰場上幾乎微不可聞。
一支利箭穿透了她的肩膀,劇痛讓齊思怡差點墜馬。她死死抓住韁繩,感覺溫熱的血液已經浸透了半邊衣裳。視線開始模糊時,她聽見了一聲震徹山穀的龍吟。
魔尊降臨,天地間忽然暗了下來。狂風卷著沙石呼嘯而過,追兵的馬匹驚恐地嘶鳴著人立而起。齊思怡虛弱地伏在馬背上,看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亞樓踏空而來,黑袍獵獵作響。他身後展開的巨大骨翼投下的陰影籠罩了整個山穀,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睛此刻燃燒著駭人的金紅色火焰。
"找死。"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所有追殺者如墜冰窟。亞樓甚至沒有動手,僅僅是釋放出的威壓就讓半數刺客口吐鮮血倒地不起。剩下的人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兵器正在融化,如同烈日下的冰雪。
齊思怡看著這一幕,終於支撐不住滑下馬背。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她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接住,熟悉的龍涎香包圍了她。
"我說過會來的。"亞樓的聲音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紗,"睡吧,有本座在。"
當齊思怡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頂華麗的帳篷裏。肩膀的傷口已經被妥善包紮,空氣中飄著安神的熏香。她試著動了動,立刻聽見帳外傳來腳步聲。
"醒了?"
亞樓掀開帳簾走進來,身上不再是往日的華服,而是一套便於行動的黑色勁裝。他手裏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眉頭緊鎖。
"把藥喝了。"
齊思怡乖乖接過藥碗,苦得皺起整張小臉。亞樓見狀,從袖中取出一小包蜜餞遞給她。
"影衛折損了六個。"亞樓突然說道,"是本座低估了你那位二皇兄的決心。"
齊思怡捏著蜜餞的手指一僵:"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不必自責。"亞樓打斷她,"本座已經傳信給魔域增派援手。"他頓了頓,金紅色的眸子直視齊思怡的眼睛,"接下來的路,本座親自護送你。"
齊思怡瞪大了眼睛:"這怎麽行!您是一域之主,怎麽能..."
"齊思怡。"亞樓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你當真以為,本座救你隻是因為與你母妃的舊情?"
帳內突然安靜得可怕。齊思怡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手中的蜜餞不知何時已經被捏得變了形。亞樓的目光如有實質,燙得她不敢直視。
"我..."
"不必現在回答。"亞樓起身,陰影籠罩著她,"等到了齊國皇宮,解決了你的麻煩再說。"
他轉身走向帳外,卻在門口停住腳步:"對了,那株夜曇本座已經命人移栽到花盆裏。等你回宮時,一起帶上。"
帳簾落下,齊思怡呆呆地望著晃動的簾幕,忽然覺得口中的蜜餞甜得發苦。她輕輕摸出腰間的玉鈴鐺,想起夜曇花開那晚亞樓說的話——"就像某些緣分"。
帳外,亞樓仰頭望著魔域的方向,骨翼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指尖摩挲著另一隻與齊思怡一模一樣的玉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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