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路邊街燈昏暗。夜色賓館的霓虹在潮濕的空氣中，暈染出一片迷離的光暈。
    李默站在賓館門口，再次確認了一下手機短信。
    “今晚八點，夜色賓館308房間。”
    手機號的備注是“周夫人”，看到這個備注，李默不由緊張地咽了一下吐沫。
    周夫人名叫周瑾，是王副市長的夫人，李默記得上次見到她是參加一個招商酒會。當時的自己還是縣委組織部一名工作人員，而周夫人穿著一襲墨綠色旗袍，挽著王副市長的手臂，笑容溫婉得體，幾乎是全場目光焦點之一。
    李默能夠有機會留下周夫人號碼，還是因為當時這位貴婦人外套無意間被酒水灑了。於是他主動上前，爭取將周夫人衣服送去幹洗的機會。
    因為這件事，李默還受到王副市長秘書的好幾個白眼。不過陰差陽錯，留下了周夫人的手機號碼。隻是第二天衣服幹洗好送過去之後，自己連周夫人的麵都沒有見到。
    事後了解到，這位周夫人眼光極高，或許看自己這樣的人，與看螻蟻無異。
    隻是此時此刻，已經從組織部被下放到縣科協的李默，做夢都沒有想到，能夠收到周夫人的短信。
    初春的晚風還帶著寒意，李默裹緊了身上的風衣，走入了賓館。
    三樓308房間是虛掩的，李默不敢造次，他敲了敲門，然後屏息等著。
    房間裏麵傳來一聲慵懶的“進來”，李默輕聲推門而入，迎麵就看到了周瑾。
    周瑾穿著一件酒紅色的真絲睡袍，衣領較低，露出精致的鎖骨。她倚在窗邊的貴妃椅上，手裏端著一杯紅酒。睡袍下擺款式如旗袍一樣開衩，李默低頭的時候，隻見對方修長的雙腿交疊，一隻腳的腳尖斜指地麵。
    “把門關上。”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外麵冷。”
    李默心中有一萬句疑問，可是他不敢開口，喉嚨動了動，於是乖乖轉身關門。
    房間裏麵的溫度很高，讓穿著風衣的李默覺得有些燥熱。周瑾身上飄來若有若無的香水味，是玫瑰混合著檀香，讓人想到一種叫作晚香玉的花。
    這種花隻在晚上的時候才會散發出濃鬱的香味，這種香味之濃，會讓人感覺到呼吸困難。花語是：危險的快樂。
    李默此刻麵無表情，可是心已經如同擂鼓。他不知為何，有一種想要逃離的衝動。
    可是他沒有離開，神情恍惚地去關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久失修，房門的門鎖有些問題，無法完全關上。
    “坐。”周瑾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默趕緊轉身，隻見她指了指身邊的沙發，“陪我喝一杯。”
    李默恭敬地走了過去，卻不敢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紅酒：“夫人，我喝點白開水就行了。”
    看到拘謹到極點的李默，周瑾微微一笑，又遞過來一杯茶水。
    李默趕緊接過，可是剛要喝一口，卻看到茶杯邊有一點殘紅，似乎是口紅的印跡。他心中一驚，不敢喝隻敢捧著。
    “聽說你最近在辦離婚？”周瑾抿了一口紅酒，唇上留下一抹誘人的暗紅。
    李默聽到自己的事情，他微微吃驚，琥珀色茶湯在骨瓷杯中漾出細密漣漪。
    自己家裏的事情，李默從未對任何人提起，特別是他失敗的婚姻。
    李默的妻子叫作柳青青，兩人是經人介紹認識的，兩人在一起本可說是郎才女貌。李默在組織部是一名骨幹，大有機會提拔為副科。柳青青是國企一名財務人員，長得好看而且性格喜人，她父親曾在縣衛健局擔任局長，雖然退下來卻也有一定的人脈。
    李默本以為結婚之後，兩人應當珠聯璧合，生活幸福美滿。可是沒想到的是，結婚沒多久，李默就察覺到了柳青青的不安分。
    雖然柳青青做得滴水不漏，可是每個月高達半個月的加班，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怎麽回事。更不要說，柳青青在毫無優勢的前提下，提拔為企業財務副部長。
    李默也不是傻子，特別是在柳青青車上發現陌生煙頭的時候，兩人矛盾就直接爆發了。柳青青有潔癖，她的車子從來不載陌生人，就連自己都不能在她車裏抽煙。
    結果她能夠允許有人在她車裏抽煙，李默當即就要好聚好散。
    沒想到，從那之後，李默反而陷入了深淵。先是柳青青大鬧組織部，讓李默在縣委組織部臉麵丟盡。
    之後就是老丈人毫無底線地四處放風，說李默借用他們家關係去了組織部，現在要當現代陳世美。
    再加上後麵一連串的事情，本來大有機會提拔副科的李默，被直接下放到了縣科協擔任辦公室主任，至今也隻是股級。
    而李默想要離婚也沒有那麽容易，柳青青一家咬死讓他淨身出戶。
    李默怎麽可能答應，且不說結婚之後，家裏存款一直放在柳青青手上保管，現在自己一分錢都沒有見到過。房子更是父母含辛茹苦，攢了大半輩子給自己買的，自己可以賭一口氣，卻絕不能讓父母大半輩子積攢的財富成了他們柳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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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這些事情，李默不由捏緊了茶杯。
    “你老婆一家人確實不是東西，但是我能夠幫你。”周瑾傾身向前，睡袍的領口微微敞開。
    她的氣息拂過他的耳畔，帶著紅酒的醇香。
    李默終於開口，以同樣沙啞的聲音問道：“您……為什麽會幫我。”
    “很簡單，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等價交換，而你比一些老油子幹淨。我需要你……”她的手指輕輕劃過他的手腕，“幫我調查老王。”
    周瑾說的老王，自然就是王副市長王永勝。李默瞳孔微微一縮，王永勝是慶州市除常務副市長之外第一副市長，據說即將要接任常務副市長，現在是慶州市官場內炙手可熱的人物。
    不過王副市長的桃色新聞，他也略有耳聞，以前一直當作是風言風語。現在想來，空穴未必不來風。
    周瑾似乎知道李默無法拒絕她一樣，起身到床邊取了一把鑰匙：“這是老王背著我在外麵買的房子，裏麵應該有他的秘密，找個時間幫我看看情況。”
    她將鑰匙放在李默掌心，鑰匙扣上刻有“天水一品”的字樣。李默知道這是慶州幾年前才開發的一個別墅區，那裏的別墅，都是慶州市頂級別墅。
    周瑾的指尖若有若無地劃過他的手掌：“據我所知，他每個月都會去一趟這個地方，我要知道他背著我的一切情況。”
    李默感覺自己的手心在發燙。他知道自己應該拒絕，但周瑾的氣息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牢牢困住。
    “作為交換……”她的唇幾乎貼在他的耳邊，“我會讓你老婆同意離婚，並且讓她自己淨身出戶，甚至可以讓她付出沉重代價。你應該相信，我有這樣的能力。”
    李默不知道怎麽去選擇，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周瑾臉色不變，李默卻神經高度緊張了起來。因為一旦被人抓住，他與王副市長老婆在一個房間裏麵，那對自己而言，絕對是一場災難。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李默甚至感覺自己能夠聽到門外沉重的呼吸聲。他想起關不上的房門，隻覺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李默幾乎要找個地方藏起來，可是周瑾雪白的小腳踩在他皮帶的金屬扣上，阻止他起身。
    這個姿勢，令李默更是汗如雨下。
    沒想到，腳步聲在門口停了一下，又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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