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瑾的解釋，李默這才明白過來，歎了一口氣：“繞了這麽一番，他是想要看看我有沒有能力，大家族果然就是大家族，竟然拿縣委組織部副部長的位置來試煉。要知道這個位置，我曾經賣了命也未得到。”
    李默雖然是這麽說，但是心裏總歸有些不好受。門戶之見，讓他感到有種莫名的壓力。
    周瑾淡淡說道：“你認為選婿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麽，自古以來，從帝王將相到世家大族，擇婿標準既受禮法約束，又暗藏政治博弈。很多人說的門當戶對隻是一方麵，到了名門望族的時候，選婿都要講究，以德為本、以才為器、以勢為用、以度為衡。
    德放在第一位並非空的，因為女婿畢竟是外人，此人無德必有後患。古人說，賢者非能使其家必賢，而能使其家不為不賢。這也是為什麽，你去呂家想必遭遇了不少，呂家能讓你進入考察階段，想必很不易吧。”
    李默想到了自己才去，呂詩媛母親和小姨還有外公的態度，就能感受到他們對自己的嫌棄。自己本以為，他們的嫌棄是因為自己二婚，現在想來他們覺得自己的德行就有問題。
    要不是半路殺出一個張勝昔，自己怕是隻能黯然離開。
    李默將自己去呂家的事情跟周瑾也如實說了，周瑾絲毫不覺得意外：“上次你在常山觀碰到那位玉皇大帝的兒子，我就覺得你這早晚能因此得福。這張勝昔出現得好，給你借勢了。否則，你第一關就很難過去。”
    李默這才明白，自己前往呂家發生一連串的事情，還是有點走運。通過借勢，抵消了他們對自己德行上的懷疑。於是呂家考量自己，無非就是兩點了，才與度。
    周瑾解釋道：“才我就不用說了，你若是沒本事、沒能力，這組織部副部長就能讓你卡在其中不能自拔。至於度，正是你需要時刻把握的。清代曾國藩為女擇婿時，提出四不選，即不選驕奢放縱者，不選迂腐無能者，不選趨炎附勢者，不選孤高自許者。
    你好在這四點都沒有，但是你有一點，或許會讓他們覺得不安，那就是你這個人過於心狠，無所不用其極。這與你的成長環境有關，饑民之狠，甚於虎狼。
    不過畢竟黑格爾都說，惡是曆史發展的動力。沒有這股狠勁，你很難在底層獲取資源提升，但是太狠的話，會讓人忌憚。這也是選擇魏宇作為試煉石的原因，你怎麽在把握度的情況下，將魏宇這個試煉石慢慢磨掉，就看你自己的權衡了。”
    這應該是周瑾跟李默說得最長的一段話了，甚至讓李默都覺得花費一次詢問的機會果真不虧。
    周瑾洞察人心，已經達到了入木三分。她所說的饑民之狠，甚於虎狼，非常符合李默的情況。
    李默之前就曾經達到了人生的低穀，就如同饑民一樣，失去了一切。他渴望報複，也渴望獲得一切。所以他性情也因此有了改變，信奉無所不用其極。
    所以呂詩媛的父親選擇用魏宇試煉，這也是非常聰明的舉動。自己如果不擇一切手段，將魏宇給踩死，這或許是通過試煉最好的辦法，畢竟俞良這顆棋子，就是準備用在此處的。但是，顯然這麽做，會讓呂家覺得自己戾氣太盛。
    其實李默在得知自己要前往組織部的時候，就想到了馮科文，他甚至迫不及待想要讓魏宇成為第二個馮科文。
    現在卻要改變思路，選擇換一種方式。
    李默問道：“夫人，能否講通透一點。”
    周瑾輕笑一聲：“我又沒有挑過女婿，你也別把我太過神話。不過曾國藩選女婿，最終選擇寒門進士聶緝椝，因其樸誠敢任事。這個你可以借鑒，再簡單一點，就是以德服人！”
    聽到以德服人，李默笑了笑：“夫人開玩笑了。”
    “以德服人，古人的意思是，用德行讓人心悅誠服。古人更重視德，我卻覺得要重視服人二字。至於你是用德作為約束自己的工具，還是用德來作為武器，這就要看你的智慧了。”
    周瑾將這古語重新解釋一番，李默似乎有所明悟。
    德竟然還能作為武器，那豈不是道德綁架？或許周瑾所說的不僅是道德綁架這麽簡單，還有更深層次的用法，卻需要自己去思考。
    李默最後忍不住問道：“夫人知不知道，呂詩媛的父親是誰？”
    周瑾反問道：“這可涉及第二個問題，你確定要花費第二個詢問的機會麽？”
    李默趕忙拒絕：“不用了，將夫人的智慧用在這裏，實在是浪費。”
    “哈哈，你小子的確會說話。放心吧，你什麽時候能掌控縣委組織部的時候，你什麽時候就能見到你這未來的老丈人。”
    周瑾說罷，就掛了電話。
    李默掛了電話之後，想到現在的情形，不由陷入了沉思。新的身份定位，對他而言是一個新的挑戰。
    在常委會後的一個星期內，李默的事情很快就敲定了下來。
    這也代表著，李默必須和魏宇碰頭。
    不過，這一次李默來到組織部，氣氛明顯古怪了很多。
    到了組織部，沒有人敢來接觸自己。
    就連俞良當眾見到李默的時候，都表現得一臉嚴肅。
    直到到了魏宇辦公室門外，他才低聲說道：“李部長，這兩天部裏麵，傳了一些對你不好的傳聞。都說你惡意栽贓組織部、設局坑考察組，導致現在組織部影響力、公信力下降，而你趁虛而入。
    現在，不少人對你過來兼職副部長表示排斥。覺得你回到部門，會報複以前的同事，借機搞事情。反正很多傳言，都顯得情況不是很好。”
    聽到這個事情，李默淡淡一笑，這手法和自己發配縣科協的時候遭遇差不多。通過暗中搞聲勢，往自己身上抹黑。之前還聽周瑾在說以德服人，現在就上了生動的一課。
    他還沒拿起道德的武器，人家就用道德的武器攻擊自己了。
    俞良則是有些擔憂，覺得這樣的滿城風雨，肯定會出問題的，害怕李默根本站不住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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