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吳愛文一手遮天的時候，李默在吳愛文麵前，也沒有卑躬屈膝、畢恭畢敬。
    現如今的李默，已經有了一定的底氣，他更加不可能看到黃水興就納頭便拜。
    所以看到黃水興趴在老地圖上看來看去，就直言不諱說出來了。當然心裏也多少是對剛剛章力秋的表現有些不滿，順便就挑起了刺。
    黃水興聞言一愣，他慢慢抬起頭來，皺眉看向李默：“我這個人可不喜歡拿工作開玩笑，如果信口胡說，我就會直接罵人。”
    黃水興這番話，倒是讓李默想起來，他之前聽人說過，黃水興屬於縣領導之中比較奇葩的。縣領導會罵人的不少見，但是這個黃水興是屬於文化人，卻罵人比大老粗還難聽的。為了這個事情，還曾經吃過處分。
    李默卻不怕他，直接走過去，順手指了幾條路：“這幾條路已經有好幾年不再用了，還有一些整體搬遷的村子，根本就不在原來位置上了。這地圖是誰找的？”
    李默明知故問，他要知道地圖從哪弄來的，如果是別人弄來的，那麽李默就會順勢說，地圖是沒有錯的，隻是因為這幾年變化太快，不知道情有可原。
    沒想到，黃水興直接說道：“這是小章找來的，我特意讓他去測繪地理信息管理部門，拿來的最新地圖。”
    李默一聽是這個章力秋找來的，他就不客氣了：“地圖確實是新審核過的，不過咱們老山縣財力不足，地圖更新周期為3至5年。前幾年經濟下行，你手上這一張，已經是5年前的了。其實拿地圖的時候，隻要問一聲，就知道了。”
    李默前麵是解釋這張地圖是老地圖的原因，最後一句話，自然是說章力秋不負責任。
    他也想要借著這個事情，看看這個黃水興的脾氣如何。
    沒想到，黃水興將地圖往前一推，然後直接拿起電話打了過去：“進來一趟。”
    說完就掛了電話，然後看到章力秋走了進來。
    章力秋進來，喊了一聲領導。
    黃水興臉上還是笑容，不過出口就罵了過去：“我還當你沒有張嘴呢！我問你，在哪搞來的地圖，拿地圖的時候有沒有問過人家這地圖是不是最新版？要我跟你說多少次，辦事的時候上點心？我讓你上點心，是讓你多用心，不是讓你真讓你在這裏，把自己做成廢物點心！”
    在這段話中，黃水興加了好幾個問候女性家屬的口頭禪。
    李默聽了之後，直呼好家夥。如果換自己的話，隻怕多少要跟他幹一下。
    章力秋被罵得狗血噴頭，卻顯得比較習慣，趕忙點頭認錯。
    有些人就是這樣，他跟著領導後麵，被罵得跟一條狗一樣。但是到別人麵前，那就把自己想象成獅子了。
    從黃水興的表現來看，顯得是個做事風格極為強硬的人。如果從性格畫像來分析，那就是控製欲較強、完美主義者、攻擊性領導……
    當然，不能通過一麵就形成固定的標簽，這樣肯定會吃虧的。黃水興是否有表演傾向，這是要通過其他方麵來驗證的。
    體製內的佼佼者，每一個都是很好的演員。包括李默自己，演技也是能夠說得過去的。
    萬一人家表麵莽撞，實際上心細如發，搞不好就被人家當成炮灰或者立威工具了。
    李默等到黃水興罵得差不多了，他這才開口：“黃書記不要生氣，老山縣畢竟是窮鄉僻壤，地圖更新這方麵，比其他縣區或許都要延遲。這也是沒辦法的，我相信這縣委、縣政府裏麵，能夠一眼看出這張圖變化的，不超過十個人。”
    這倒不是李默誇張，因為很多變化，不去實地走一走，都是很難發覺的。
    李默之所以了解，那是因為他在推廣幸福村項目的時候，實地去過很多地方。就算是他，也不能說全縣的變化，他都掌握在心裏，隻能說了解個六成以上。
    其他的職能部門，除非工作內容就是在各個鄉鎮到處跑，否則的話，也未必了解那麽全麵。
    而且在慣性思維中，一個地方肯定是長時間沒有多大變化的。隻不過這幾年，恰好是全麵脫貧向鄉村振興過渡，鄉鎮的變化比往年都要多不少。
    李默的話一方麵給章力秋解圍，另一方麵則是在黃水興麵前，表現了自己與其他人的不同。這一番話，比做什麽工作匯報都要好。
    果然，這番話引起了黃水興的注意。
    黃水興打量著李默：“來之前就聽說過你名字，沒想到第一次見麵，就給我一個不錯的印象。不錯，柔中帶剛。我以前在寧靜縣，比喻基層幹部像麵團，你可知道什麽意思？”
    李默想了想，試探性說道：“是不是麵團軟了也不行，硬了也不行。”
    黃水興嗬嗬一笑：“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揉麵的過程中，往往是越揉越有勁，那些躲起來的，就是越躲越粘鍋。幹部也是這樣，沒有那股勁敢扛得起揉捏的麵團，基本上沒多大出息。”
    李默不由看了一眼章力秋，這章力秋似乎正好應對上黃水興所說的沒多大出息的那種。
    李默微微一笑：“黃書記的比喻，很貼切。”
    “我說話沒水平，也不喜歡那種太有水平的。直來直去，更加符合我的性格。這一點，你以後相處就知道了。我今天讓朱部長喊你過來，主要是了解了解老山縣的優秀年輕幹部。
    本來想聽你匯報工作，但是看你挑這個時間過來，應該是不想跟我說太多吧。你這不想說太多，主要是因為想要投石問路，還是說自己心裏也沒有多少底氣？”
    黃水興看起來很莽的一個人，不過對細節也非常注意。李默那點小心思，被他一語就道破了。關鍵是他也沒有生氣，顯得胸襟很大，這與他之前為了一點小事罵章力秋，又有一些衝突。
    不過，黃水興說完，含笑看著李默，似乎想要看看李默怎麽回他這番話。
    李默不由苦笑，這黃水興剛剛還說他不喜歡太會說話的，現在又要考驗自己的說話技巧。這個領導，處處都顯得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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