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點了點頭：“林書記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我才去常溪縣不久，如果說一過去就能看到無數問題，那就是更大的問題了。畢竟這麽多問題沒人解決，等著我來發現，那麽前任還有前前任就是吃幹飯的了。”
    李默知道林立風這是給自己設陷阱，先讓自己找問題，並且提出了看不到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如果自己真的去找問題，那就是坐實了常溪縣存在很多問題。
    那麽林立風完全可以以此為理由，對常溪縣班子進行調整。
    甚至自己如果開始找問題了，他就會引導出更多的問題來。
    那麽後麵真要是調整班子，鍋也能甩到李默的頭上。到時候常溪縣的幹部肯定認為，他剛一過來就想要搞大動作。
    李默不想上這個當，所以選擇將這個問題擴大化。
    你不是說問題麽，如果真有問題，那麽前任和前任的前任都有問題。
    真要去說的話，上一個班子也有問題，之前幾任班子都有問題。那麽怎麽解釋，常溪縣能夠維持經濟增長呢？
    或者林立風真要喪心病狂找所有常溪縣班子的麻煩，那也要看人家願意還是不願意。
    你林立風有譚老這樣的老領導，人家就沒有老領導了？
    真要是相互扯皮，到時候就是一個無底洞。
    林立風也沒有想到，李默這麽難對付。
    不過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一旦認定的事情就要去做。
    所以林立風淡淡說道：“這個說法也不盡然，有些問題原本隻是種子，後來就變成了大樹。我們要解決問題，就是要在萌芽之時。”
    李默點了點頭：“林書記說得對，不知道我們常溪縣現在萌芽的問題有哪些？”
    既然林立風想要說，李默就讓他說。
    以自己的身份，沒有資格堵住對方的嘴。
    林立風緩緩說道：“常溪縣的發展還是存在問題的，首先就是幹部隊伍的排外性。這一點，存在由來已久。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存在自傲情緒和固步自封的情緒。”
    這一點，林立風倒不是無的放矢。常溪縣的確存在這個問題，並且之前李默進入常溪縣的時候，就充分感覺到了。
    自己去常溪縣，胡友達這樣的人，都敢扛大旗攪局麵。正是因為看出來，常溪縣幹部隊伍的人心所向。
    大家都不希望出現一個空降的領導，那麽他隻要與空降領導作對，那麽就能夠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後來李默成功入主常溪縣之後，副書記葛天珠就曾經問過李默，老山縣經驗的問題。
    言下之意，就是要看李默能否融入常溪縣，是否存有“異心”。
    這樣的問題，能夠在常委班子碰頭會上，直接提出來，可見很多常溪縣幹部心中所想。
    他們發自內心覺得常溪縣的經驗是沒有什麽缺陷的，大家隻要按照這樣的經驗去發展，就能夠維持常溪縣在安北的較高地位。
    這種情況，李默曾經也見到過。
    就例如一個縣裏麵，一旦哪個部門比較拔尖之後，那麽這個部門就會形成一種部門榮譽感。
    一旦有什麽人對這個部門的工作進行指指點點，就會引起他們的反感。並且他們習慣性，要將其他人的習慣，融合到自己部門習慣裏麵來。
    如果往大來說，那就是一種文化。
    曆史上一些種族之間的戰爭，都是一種文化和意識形態的戰爭。
    最終成功的那一方，才有資格傳經布道，進一步同化對方的思維。
    常溪縣就是有這樣的優越感，所以才會產生優越感。
    不過李默也沒有一味讚同林立風的話，隻是說道：“這個問題我回去之後，好好考察一下，納入到我的調研提綱裏麵。”
    哪怕是李默覺得認可的問題，他也沒有進行口頭的認可。
    李默總覺得，林立風還有別的用心。
    林立風繼續說道：“還有常溪縣的旅遊業發展，是否涉及了傳播封建迷信？”
    李默一愣，沒有想到林立風會說到這個問題。
    常溪縣旅遊業的發展，始終圍繞著常山文化。
    最早的時候，張元慶時期就曾經引入過沿海一個大型企業，投資常山文化中心。
    後來常山觀也經過種種包裝，成了常溪縣旅遊的一大亮點。
    這一點也很正常，有些地方就是因為一些洞天福地，然後一步步發展了起來。通過宗教的強大傳播能力，吸引廣大的遊客來此。
    常山觀也是這個情況，不過常山觀崛起的時間點還有一些情況，都非常特殊。
    有一句話能夠說得很明白，來到這個地方的人，基本上求的都是升官發財。
    後來進一步拓展，那就是希望子女成才還有學業有成等等。
    對於這些情況，常溪縣自然沒有阻攔的必要，甚至還一度進行了引導。
    通過這樣的引導，讓常溪縣的旅遊得到了很大的宣傳。當然不敢說是全國景點，但是在安北省內，那是非常有名的。
    而現在，林立風竟然將這個問題，直接引申到了封建迷信上了。
    李默皺起了眉頭：“林書記，這個問題我覺得值得作為一個課題，好好去研究一下。到底是封建迷信，還是弘揚了風俗文化，這個暫時不好辯論。”
    林立風卻不管李默所說，然後說出了常溪縣的其他問題。還有轉型升級的緩慢，特色農業的發展乏力等等。
    李默都沒有想到，林立風竟然列出了這麽多的問題。
    不過這些問題，都是有一定的指向性。
    李默逐漸聽出了意思，林立風是對常溪縣進行了全盤否定。
    這令李默都沒有想到，他來到常溪縣就是為了破題的。
    如何能夠做到為常溪縣這樣的地方發展破題，李默覺得肯定要否定一些過去的傳統經驗，引入一些新的經驗進來。
    工業的振興還有特色農業的進一步創新，這些都是課題。
    畢竟任何事物的發展，那都是螺旋上升的，這裏麵不免涉及到一些否定以及否定之否定。
    可是李默沒有想到，林立風如此極端，竟然對常溪縣進行了全盤否定。按照他這個思路，在李默看來，這無疑是要毀掉現在的常溪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