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皺緊眉頭，他聽得出，葛天珠話裏有話。
    “其實我現在看透了，有些事情，難得糊塗比較好。”
    葛天珠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露出了一種自嘲的神情。
    葛天珠的這個表情，讓李默有種說不出的沉悶。
    李默淡淡回應：“如果我不難得糊塗，又會怎麽樣了？”
    聽到李默的話，葛天珠微微一震，大概是沒有想到，李默如此回答。
    因為在她心裏，李默已經做到這個份上，非常不容易了。王東生的情況，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不去接觸，才是最好的辦法。
    偏偏李默，竟然有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勢。
    而且如果別人說這番話，還能說他是不懂這裏麵的事情。但是李默說這番話，就不好說了。
    李默肯定是理解裏麵的情況，葛天珠接觸的人中，李默絕對是屬於天賦異稟的那種。
    這個年輕人其實什麽都懂，不過他有自己的堅持。
    葛天珠看著他，良久笑了笑：“如果李書記不難得糊塗，那麽我也不難得糊塗了。”
    “行，那就繼續查。當我決定事情要辦，案子要查的時候，這就是我的選擇。我在老山縣的時候，作為一把手的擔當，在常溪縣我依然有這個擔當。葛書記你不是問過我，老山縣的經驗，能否放在常溪縣麽？
    我想回答你的就是這句話，不管在什麽地方，有些經驗是必須要堅持的。在我的視野範圍之內，如果大家都明哲保身，那麽我會選擇明哲保身。但是如果有人願意反抗，那麽我也願意反抗，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葛書記，你不要讓我失望。”
    李默說完這番話之後，葛天珠已經無話可說。
    因為她害怕再說什麽，就會臣服在這青年人之下。
    葛天珠起身離開了。
    等到葛天珠離開後，李默繼續閱覽此次的abs方案。
    明天就要開始推行abs方案了，但是最近隨著常溪縣的事情之後，對這個方案難免產生了一些衝擊。
    在這些衝擊之中，有些人似乎是在警告自己什麽。
    這也是為什麽葛天珠覺得應該要難得糊塗了，她覺得李默不可能在影響abs方案的情況下，對方仍然還是選擇要查這個事情。
    但是李默做出的選擇，與她是相反的。
    正在李默查看方案的時候，張勝昔的電話打了過來。
    看到張勝昔電話那一刻，李默不免歎了一口氣。
    其實現在，李默最不願意接到的就是張勝昔的電話。
    這是因為，他知道王東生的背後意味著什麽。
    王東生出身於天水市，而天水市正是張元慶所待過的地方。
    可以說，張元慶在天水市擔任一把手的時候，正是王東生擔任宣傳部部長。
    後來王東生得到了支持，一步步爬到了天水市一把手。再等到王東生來到江北的時候，也是張元慶支持的。
    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李默是張家的人。
    哪怕是俞家，也隻能說是張派的一個分支而已。
    李默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屬於張家的一員。
    而王東生這個人，他也是屬於張派的。如果當初沒有張元慶的支持，他也不至於能夠在江北市挑大梁。
    可是現在，問題已經查到了王東生的身上。
    從一些規矩上來說，李默就要到此為止，甚至是要難得糊塗了。
    這也是葛天珠跟自己說的那些話，葛天珠因為出身葛家，所以她知道這裏麵的事情。
    事實上，李默並沒有打算到此為止。
    除非是從省裏麵還是到市裏麵，都對這個事情，覺得要有一個了斷了。
    否則的話，李默不會讓這個事情，在他手裏麵了斷的。
    可是決心是如此，他又害怕看到張勝昔的電話。
    因為張勝昔如果打了這個電話，說明兩個人的想法就出現了衝突。
    李默看著這個電話，半晌之後，電話鈴聲停止了，手機上隻有一個未接來電。
    按說這個事情，應該到此為止了。
    但是李默拿起手機，毅然撥響了張勝昔的電話。
    李默打回去了，那邊很快就接了。
    辦公室的日光燈管發出輕微的嗡鳴，李默捏著手機走到窗前，常溪縣的景色在雨霧中泛著模糊的光暈。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常溪縣已經下雨了。
    張勝昔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鬆弛：“老李，剛剛怎麽沒有接電話，我還當你在開會呢？”
    李默笑了笑：“沒有什麽事情，剛剛我們常溪縣的葛書記來找我匯報工作，我跟她交代了一番。你電話正好打過來，我也不方便去接。”
    李默一句話，就點到了剛才的事情。他說不方便接，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張勝昔歎了一口氣，他顯然聽懂了李默的話：“都是常溪縣的老故事了，聊得再多，也不影響現在的故事。老李，你是怎麽想的？”
    張勝昔顯然已經聽懂了，實際上兩個人的智商和情商都在線。
    特別是張勝昔這個人，李默知道他的聰慧。
    別看張勝昔平時表現得好像是無所謂的樣子，狂放不羈。
    實際上張勝昔的聰明遠在同齡人之上，甚至李默都覺得，自己在他麵前，有種被當作棋子的感覺。
    看看關氏父子就知道了，因為他的一句話，關氏父子對自己的態度，已經不用多說了。
    這還隻是關氏父子，隻怕還有很多人，都願意跟在他身邊鞍前馬後。
    雖然因為張家的家規，張勝昔沒有辦法進入這個圈子裏麵。但是張勝昔之所以這麽長時間不經商，就是為了做好一個準備。
    李默還曾經想過，如果他和張勝昔在一個地方，隻怕沒有現在那麽容易了。
    張勝昔不是關念君，他有著自己的聰明才智，甚至不弱於其他人的才華。這樣的一個人，哪怕外表謙遜，但是他也有著自己的意誌。
    現如今，張勝昔在勸自己。那麽就不是勸為止了，張勝昔顯然已經想好了應該怎麽去做了。
    李默如果識趣的話，那麽就應該順著他的話來說。
    然而李默微微一笑：“老張，老故事還沒有說完，現在就說新故事，有點為時過早了。再者說，新故事也是建立在老故事之上。我不覺得，應該將兩者割裂開。”
    李默毫無顧忌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不過這個想法與張勝昔的想法，顯然是不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