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應該是一切的起源，出現這樣的情況很可能是因為這附近都被容岐的戾氣所影響，每一寸土地都會被戾氣引發的能量場所腐蝕，這些戾氣隻會引起一場浩劫。”
    池鳶聽著江禦的解釋，不禁有些難以置信。
    戾氣嗎？
    她從未想過，容岐那般開明仁慈的存在，最終啟用的竟是戾氣。
    而青樓深處的啼哭聲，便是一切的起源。
    正是這一年，剛滿及笄之年的容岐被生母賣到了一家青樓，青樓的姑娘們在看到容岐後，不禁感慨道“這世道可不就是這樣嗎？一個沒男人的婦人是養不活兩個孩子的，男童肯定是要留下的，女童嘛……換二兩銀錢夠男童吃飽喝足一個月了！”
    在青樓女子們的嬉笑聲中，年幼的容岐意識到母親在自知無法同時養育兩個孩子後，果斷選擇了弟弟。
    可是她又做錯了什麽？跟隨母親顛沛流離的這一路上，她沒有任何怨言，有什麽吃的都主動分給弟弟，弟弟哭鬧走不動路的時候，她也會主動背著。
    街坊鄰居從小就誇她很乖，在家裏洗衣做飯照顧弟弟，同時也會吟詩作賦，她說自己要努力嫁個如意郎君，讓娘親和弟弟都過上好日子。
    所以，她不停的在複盤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她想不明白，她不明白母親為何如此狠心！
    於是在被賣到青樓的第一天夜裏，容岐便從後院溜了出去，想要追上母親和弟弟，至少她要問個究竟，卻不料這裏是有壯漢看守的，她當夜便被抓回來打了一頓。
    被打得渾身是血的她仍不死心，第二天夜裏又跑了出去。
    而這一次，老鴇顯然沒了耐心，幹脆打斷了容岐的雙腿，看著容岐那不肯屈服的模樣，她嗤笑一聲“小蹄子，像你這樣的老娘可見多了，若不是付了二兩銀子，老娘非打死你不可！”
    容岐被吊在地下刑房，全身疼得發顫，連牙都在打寒顫，但她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問道“我娘有沒有跟你說過……為何要賣我？”
    老鴇一邊扇著扇子，一邊咬牙切齒的怒斥道“因為你生來命賤！瞧著你這脾氣，平時也不受你娘待見吧？不賣你賣誰？我要是你娘，我也得將你賣了！”
    為何……
    究竟是為何！她究竟做了什麽不受待見的事？娘為何不告訴她？娘為何這般恨她！
    年幼的容岐在昏暗的地牢裏待了三個月，沒人看見的時候，她一直在牢房裏哭，夜裏睡覺的時候會夢見爹娘牽著弟弟的手迎麵向她走來，她興衝衝的朝他們跑去，可他們卻如同沒有看見她一般，幹脆和她擦肩而過。
    她經常做這種夢，而且每次都會驚醒，驚醒後發現自己竟是在哭。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個月後，她便徹底不哭了。
    許是變得麻木了，她漸漸不再說話，給她送飯的姑娘每次看到她時，她都蜷縮在角落裏，整個人都髒兮兮的，神情又十分呆滯，惹得姑娘們不禁提醒她道“待客的時候可不能這樣啊！老鴇打人可狠著呢，你這樣準是會挨打的。不過啊，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過個一年半載的，你也就習慣了。”
    正如那位姑娘說得那般，在容岐養了三個月的傷後，老鴇看她能夠走路了，便放她出去待客，剛開始的時候她根本不肯招待客人，甚至覺得這些客人十分肮髒。
    結果可想而知，她得到的是變本加厲的刑罰，老鴇幹脆將她淹在水裏，斥罵道“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你就是條賤命！淹死你就扔到亂墳崗喂狼！”
    可讓老鴇沒想到的是，容岐偏是個讀過書的，她從不認為自己卑賤，即便老鴇淹死她，她也不會屈服。
    可她太小看這個地方了，她不論如何都逃不出去，被發現了就會被打斷腿，挨餓上刑都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她絲毫沒在怕的。
    但她萬萬沒想到老鴇在發現她寧死不屈後，直接將她綁在客房並給她下了藥！
    那一天，她的神智竟是變得恍惚，耳畔聽著老鴇在外麵的介紹，接著便看到一個高大威猛的男子撲在她身上，解開了她身上的繩索。
    她想推開他，但是渾身綿軟得沒有半點力氣，隻記得那個客人非常滿意，在兩個時辰後離開了房間，還將一張銀票塞在了她的薄唇中。
    整個過程中，容岐甚至沒看清那個男人是何模樣，隻是在清醒後，眼眶不住的溢出淚水。
    那時的她隻有一個念頭——她這輩子，就這麽徹底的毀了。
    她想過自盡，但讓她絕望的是老鴇對此早有預判，沒有客人的時候就這麽綁著她，怕她咬舌還專門堵上了她的嘴。
    來了客人就提前準備好藥物，就這麽操作了十幾次後，容岐便沒有逃跑的舉動了。
    她逃不掉的，那種會被打斷腿的方式，容岐也不會再嚐試了，但她還是詢問姑娘們，有沒有正大光明離開這裏的辦法。
    姑娘們回道“有啊！你不是有賣身契嗎？湊夠了錢，為自己贖身，就能出去了。”
    容岐心頭一喜“二兩銀子嗎？”
    “怎麽可能！你仔細問問，一兩銀子進來的，要一百兩銀子才能出去！”
    那她豈不是要湊夠二百兩？
    但姑娘們卻是好心提醒她道“你出去做什麽呢？在這裏吃喝不愁，隻要客人高興還有賞金，外麵鬧饑荒都餓死多少人了？你待上兩年就明白了，這裏才是安生的地方。”
    可容岐怎麽會理解她們呢？她甚至覺得她們瘋了！
    在這裏卑賤的伺候男人？每天被老鴇斥責，最終她們也認為自己是賤命一條？
    看出她有些不服氣，姑娘們提點了她一句“別忘了你是怎麽進來的。你娘在你和你弟弟之間，不還是選擇了你弟弟嗎？”
    幾個月了，姑娘們對這件事依舊記憶猶新，容岐對此事也是難以釋懷。
    她還是忍不住想問“可是，我不明白，娘究竟為何拋下我……”
    “因為我們是女眷，女眷本就命如草芥！”
    “說白了就一句話，天生命賤啊！”
    “沒辦法，誰叫這是亂世呢？亂世之下，誰不是賤命一條？出了這個大門，隻有枉死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