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前的暴雨如鼓點般猛烈地敲打著法院的玻璃窗，仿佛要衝破這道法律的防線。王某坐在證人席的陰影裏，他的身影被黑暗吞噬，隻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光芒，緊緊地盯著被告席上的秦宏偉。
    秦宏偉身著皺巴巴的囚服，曾經那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此刻如同雜草般雜亂無章。他的麵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感，既有對審判結果的擔憂，也有對王某的怨恨和不解。
    公訴人翻開卷宗，紙張翻動的聲音在空曠的法庭裏回蕩，猶如審判的鍾聲。他的聲音嚴肅而莊重，打破了法庭上的沉寂“請證人王某陳述 101novel.com23 年 7 月 15 日青河水庫工程驗收時的異常情況。”
    王某的手微微顫抖著，他緊緊捏住手中的證詞，仿佛那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他深吸一口氣，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然後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道“那天秦縣長帶著驗收組來，我注意到他特意避開了壩體中段。當時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但並沒有太在意。後來我才知道，那段壩體用的全是不合格材料。”
    王某的話音剛落，辯護律師突然站起身來，他的動作迅速而果斷，仿佛是一隻準備撲食的獵豹。他的西裝袖口的銀扣在燈光下一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辯護律師的聲音尖銳而刺耳，他毫不留情地質問道“證人與我的當事人曾是上下級關係，是否存在私人恩怨？” 王某緩緩地抬起頭，目光與律師交匯，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封匿名信的畫麵。信封裏裝著兒子幼兒園的照片，背麵用紅筆赫然寫著“管好你的嘴”。這幾個字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地說道“我確實害怕過，非常害怕。但是，比起內心的不安和恐懼，我更害怕的是下一次潰壩時，那些無辜百姓的哭聲。”
    就在這時，法庭後排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坐在旁聽席的老教師李芳緊緊捏住手中的筆記本，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去年那場可怕的洪水，自家的老房子被洶湧的洪水瞬間吞沒，孫子至今一看見雨水就會嚇得渾身發抖。
    而此時此刻，當她聽到王某的證詞，再看到公訴人身後的投影屏上，那水庫潰壩後的航拍圖時，心中的痛苦和憤恨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成片的廢墟浸泡在渾濁的泥水裏，仿佛是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刺痛著她的眼睛。
    “下麵，我們將出示關鍵物證。”陳默作為特案組的代表，站起身來，神情嚴肅地將一份驗屍報告推到了前方。他生前曾試圖舉報工程質量問題，卻在驗收前三天‘意外’落水。” 秦宏偉聽見這話猛地抬頭，正撞見陳默冰冷的目光 —— 那是案發當天在黨校禮堂，他被帶走時見過的眼神。
    法庭外的雨像是被誰打翻了的水桶一樣，傾盆而下，絲毫沒有要停歇的跡象。王某緩緩地從證人席上站起來，他的腳步有些沉重，仿佛被這漫天的雨水拖住了一般。當他走到走廊盡頭時，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那扇玻璃上，隻見上麵貼著一張已經有些褪色的標語，上麵寫著“公正司法 一心為民”。
    王某停下腳步，凝視著那行字，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摸了摸口袋，裏麵裝著兒子畫的全家福，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突然，他想起了特案組王副局長曾經對他說過的話“你保護的不是我們，是那些信任政府的老百姓。”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走廊，掀起了他的衣角。那風帶著雨後的清新，輕輕地吹拂著他的臉龐，仿佛要吹散多日來一直壓在他心頭的陰霾。王某深深地吸了口氣，感受著那股清新的空氣，心情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休庭的間隙，陳默正準備去樓梯間抽根煙，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當他走到樓梯口時，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李芳。老人站在那裏，手裏緊緊握著一本筆記本。
    “陳警官，”李芳看到陳默，連忙迎了上去，“這是我寫的抗洪日記，麻煩你轉交給法庭。”說著，她將那本筆記本遞給了陳默。
    陳默接過筆記本，翻開一看，隻見裏麵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受災的情況，每一頁都寫滿了老人的心血。在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中，還夾雜著一片枯黃的蘆葦葉。陳默一眼就認出，那正是水庫潰壩時衝進李芳家院子裏的那片蘆葦葉。
    “這是……”陳默有些驚訝地看著那片蘆葦葉。
    “這是證據，”李芳的聲音有些顫抖，“讓那些貪官看看，他們撈的每一分錢，都是老百姓的血淚！”
    當庭審繼續進行時，王某的目光始終落在被告席上的秦宏偉身上。隨著一項項確鑿的證據被呈現在法庭之上，秦宏偉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他的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看著秦宏偉在鐵證麵前逐漸崩潰的神情，王某的腦海中突然閃過自己第一次收受賄賂時的情景。那時候，他心中充滿了忐忑和不安，不斷地告訴自己“就這一次”，隻要這次收了錢，以後就絕對不會再犯了。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的妥協竟然成為了他人生的轉折點，從此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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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法庭的陽光穿過雨幕，灑在了證人席的銘牌上。那兩個金色的大字——“證人”，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刺眼。王某凝視著這兩個字，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他突然意識到，比起掩蓋真相所帶來的恐懼，勇敢地麵對自己的過錯，才是真正能夠救贖自己的道路。
    閉庭的鍾聲響起，審判長的聲音在法庭內莊嚴地回蕩“本案將在三日後宣判。”王某緩緩站起身來，心情沉重地走出了法院的大門。
    站在法院門外，他遠遠地望見了青河水庫。由於年久失修，水庫正在進行修繕工作。工人們推著水泥車，哼著歡快的號子，新砌的壩體在雨中泛著青色的光芒，顯得格外醒目。
    王某摸了摸口袋裏的錄音筆，那是他昨夜在倉庫裏與承包商交談時偷偷錄下的。這段錄音裏，承包商親口承認了向他行賄的事實，這也是本案的關鍵證據之一。此刻雨點打在筆身上，卻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 —— 因為他知道，這場與黑暗的博弈，正義終將獲勝。
    暮色漸濃時，陳默坐在特案組辦公室，看著牆上的錦旗 “雷霆出擊 護民平安”。桌上的電話響起，是王副局長打來的“省廳那邊說，秦宏偉交代的利益集團名單已經核實，下一步該收網了。” 他望向窗外的萬家燈火，想起庭審時王某最後說的那句話“我對不起老百姓，但至少現在，我想做對的事。”
    雨聲漸歇，法院的國徽在夜色中閃爍。這一場關於正義的審判，從來不是某個人的戰鬥 —— 是無數個 “王某” 的覺醒，無數個 “陳默” 的堅持，才讓真相穿透迷霧，讓陽光重新照進青河兩岸。而那些藏在黑暗裏的罪惡，終將在法律的強光下，無處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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