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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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村,一個僅數百人口的小村落,隱匿於洛平廣袤地界中的數十萬村莊之中,宛如滄海一粟,毫不起眼。
    群山環繞,田野連綿,這片土地仿佛被時間遺忘,靜謐而安詳。
    “天烏烏,卜落雨,阿公仔夯鋤頭仔卜掘芋。掘啊掘,掘啊掘,掘著一尾辿鰡鼓……”
    田間,孩童們唱著古老的歌謠,嬉戲打鬧,歡快的笑聲在空曠的田野間回蕩,仿佛為這片寧靜的土地增添了幾分生機。
    安村雖小,卻自給自足。除了少數必需品需與外界的商隊交換,村民們幾乎無需踏出村莊半步。大多數人從出生到入土,一生都未曾離開過這片土地。
    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土丘上,一少年坐在綠蔭下,目光遙望遠方的天空,神情恍惚。少年高高瘦瘦,臉上還殘留著未褪盡的稚氣,皮膚不似村中其他人那般健康的古銅色,反而顯得有些蒼白,給人一種病懨懨的感覺。
    少年名為木玄,今年十六歲,是木家的獨苗,與父親木業貴相依為命。他的母親王氏在三十歲時才懷上他,或許是年紀大了,或許是常年勞累積勞成疾,懷孕期間便病倒在床。在安村這樣偏僻的地方,遇到這種情況,別說保住孩子,就連大人的性命都難保。然而,王氏卻奇跡般地挺到了木玄順利出生。可惜的是,生下木玄後,她的身體愈發虛弱,三天後便撒手人寰。
    “小玄哥哥!”
    一聲清脆如黃鸝般的呼喚將木玄從神遊中拉回現實。他轉過頭,看見蘇月正笑盈盈地站在他麵前。夕陽的餘暉灑在少女身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光暈。
    “我就知道你肯定又在這兒發呆,木伯伯喊你回去吃飯了。”蘇月自然而然地拉起木玄的手,朝著村莊內走去。
    蘇月身穿一襲黃色月裙,秀發上簡單插著一支木笄,臉龐清秀動人。她是安村中最富有的蘇家的女兒,比木玄小一歲。她的爺爺是村長,蘇家一大家子足有三四十人,是村中舉足輕重的家族。
    而木玄坐著的小土丘是他們從小玩到大的地方。三春放箏,七夏捕蟬,金秋摘果,冬日堆雪,玩累了便躺在這土包樹下休息,看雲卷雲舒,看日出日落,這裏承載著他兩無數美好的回憶。
    回去的路上,蘇月拉著木玄說個不停,而木玄隻是偶爾應一聲,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察覺到木玄的異樣,蘇月皺了皺眉:“小玄哥哥,你有心事?還是身體不舒服?”
    木玄自己也感到困惑,這段時間,他總是容易恍惚走神,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想要走出村子,仿佛……他並不屬於這裏。雖然以前也有過對外界的向往,但如今這種感覺愈發強烈。
    他笑了笑,回答道:“我沒事,可能是沒睡好,我們快回去吧。”
    蘇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
    兩人來到一座小屋前,推開大門,院子裏最引人注目的是幾口棺材。若是外人初見,難免心裏發怵,尤其是臨近傍晚,更顯得詭異。然而,蘇月和木玄早已習以為常,連看都沒多看一眼。
    木玄的父親木業貴是村中有名的木匠,技藝高超。村中絕大多數人都請他做家具,而最多的便是棺槨。憑借這門手藝,木家父子倆的日子過得倒也還算不錯。木玄閑暇時也會幫父親做些木工活,偶爾看看蘇月從家裏偷來的書。書中描繪的外麵世界讓他心生向往,但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拋下父親,再者他也沒有能力獨自這片危機四伏的地帶生存。
    見兩孩回來,木業貴便招呼他們準備吃飯。飯菜簡單,不過是些雜糧五穀、肉類青蔬。木業貴不停地往蘇月碗裏添菜,儼然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閨女一般,這讓一旁的木玄都有些豔羨。
    安村家家戶戶關係都不錯,哪家孩子玩得晚了,在別人家蹭頓飯是再常見不過的事。然而,蘇月畢竟是村中有名的“小公主”,加之她年紀也不小了,難免有些村民喜歡在背後議論。蘇家老爺子表麵上對木玄家客客氣氣,但心裏卻有些瞧不上木家,總覺得是木玄從小就把他的寶貝孫女拐跑了。為此,蘇家老爺子和蘇月沒少爆發矛盾,但依舊沒能阻止蘇月三天兩頭往木家跑。
    或許是木家祖上的影響,木玄在動手方麵表現出極高的天賦,技藝水平早已超過父親。未來,他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手藝衣食無憂。
    蘇月從童年記事起就喜歡和木玄玩,她自己猜測可能因為木玄皮膚很白的緣故,和村裏其他的小朋友不一樣。
    後來木玄還會經常做一些玩具給她,那些新奇又獨一無二的玩具可把其他孩子羨慕壞了,蘇月也從此成為了木玄身後的跟屁蟲。
    如今,木玄和蘇月都已到了婚配的年齡。
    蘇月家庭自不必說,其外貌更是村子中漂亮的姑娘。她臉上的青澀雖還未褪去,但可以想見再過幾年將該是如何漂亮。
    至於木玄,雖然五官端正,棱角分明,尤其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吸引人,但他從小身子骨弱,幹不了重活。這在農村可是個大忌,尤其是對於一個男子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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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木玄並不著急成親,而蘇月也是個愛玩的小女孩,對自己的終身大事也不甚在意。兩人都對目前的生活感到滿足。
    傍晚,木玄和蘇月躺在屋頂上,望著夜空中閃爍的星子,星河燦爛,浩瀚無垠。
    蘇月忽然扭頭看向木玄,輕聲問道:“小玄哥哥,你今後想做什麽?”
    木玄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
    “我以後想做什麽?像父親一樣?像村中鄉親一樣過完一生似乎也不錯。但又想去見識見識外麵的世界,可這一去,或許就再也回不來了……”
    蘇月見木玄久久不語,便展顏一笑:“不管你今後想做什麽,我都想在你身邊。”
    正好對上蘇月望著自己的燦燦雙眸,這一瞬間,木玄感覺蘇月眸中的星辰比天上還美。
    木玄的臉紅了一下,好在夜色朦朧,月光淡淡,看不真切。
    “我……我想飛出這片天,去看看天外的世界。”木玄轉過頭,重新望向夜空,似玩笑般說道。
    “飛出這片天?”蘇月喃喃重複,臉上滿是不解,但她很快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笑著問道:“那到時候可以帶上我一起嗎?”
    木玄再次愣了一下,心中隨即湧起一陣豪氣。他伸出手,仿佛要抓住那無垠的虛空,堅定地說道:“當然!到時候小玄哥哥我帶著你一起飛出這片天地,去看更為璀璨的星河!”
    “好啊!好啊!你可別忘了我!”蘇月笑得燦爛,眼中滿是期待。
    兩人依舊如未長大的孩子,天真而浪漫地幻想著未來。夜風輕拂,星光灑在他們身上,仿佛為他們的夢想鍍上了一層銀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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