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在紫金殿生活了五年時間，對宗門未必有什麽情感，但在這五年時間中相處最多的便是她小姑和師傅。
    雖然琴慧性子冷漠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對蘇月也從未有過任何的噓寒問暖，但琴慧對她和小姑的保護和近乎無限製的偏愛是紫金殿所有修士都是有目共睹，蘇月她自然也是能感受的到。
    蘇月原本以為木玄留琴慧一命，是看在了她是自己和小姑的師傅，為此她心中還微鬆了口氣。
    可如今，蘇月竟然聽到師傅便是當初屠滅安村的罪魁禍首，這讓她一時直接怔在了原地。
    蘇月想到了自己的爺爺、父母、木伯伯，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夥伴，以及那些淳樸的村民，蘇月的身子忍不住輕微顫抖......
    而蘇清慕雖然很早就有了隱隱的猜測，但如今聽到琴慧親口承認，她還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蘇清慕十多歲就被琴慧帶在了身邊，經過多年的相處教導，琴慧已經不僅是她的師傅，已經更像是她的親人一般......
    “師傅，你為什麽？為什麽......”
    蘇清慕感覺自己的心很痛，一邊是她敬重的師傅，一邊則是她的家人以及安村數百無辜的村民。
    琴慧沉默著，卻是沒有說話。
    “琴慧長老，我聽人說你從前還有個妹妹，她和你一樣，同樣也是雙凰靈體的體質。”木玄忽然說道。
    琴慧神色微微一變，看向木玄。
    “是劉雲那老家夥和你說的？”
    木玄嘴角似帶著笑意，道：“琴慧長老，劉雲長老他特意來找過我， 想讓我饒過你一命呢。”
    聞言，琴慧不為所動，劉雲或許還不知道她和木玄間的恩怨，但琴慧她本人確信木玄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木玄搖了搖頭，繼續道：“雖然劉雲長老的建議我不能答應，但我倒是聽了一個故事。”
    ——
    “兩百多年前，紫金殿上一任殿主帶回兩個女童，並被收作了親傳弟子，其中一個叫琴欣，另一個便叫琴慧。這兩個女童是雙凰靈體體質，在一起修行的速度遠超他人，而其中又屬作為姐姐的琴慧最為刻苦，一度被當作下一任殿主的繼承人選。
    兩姐妹成年後，便一起離出外曆練。相較於姐姐琴慧的到處找人鬥法曆練，妹妹琴欣卻是貪玩許多，因此兩人很快便分開各自行動，打算一年時間後再集合一同回宗。
    誰知一年期約以至，琴慧在約定地點久等沒見琴欣身影。最後還是憑借雙凰靈體間的特殊感應，琴慧在一凡人城鎮中找了琴欣。
    讓琴慧沒有想到的是，短短一年時間，琴欣竟然就愛上一個男子，並還結為了夫妻，更要命的是，當琴慧趕到時，琴欣竟然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
    元陰被破，這對於修為正處於快速上升期的琴欣來說有著不小的影響，更別說她還懷了凡人的子嗣，這對於她在宗門的未來也有著很大影響。
    而那個男子不過一個普通的讀書人，若不是琴慧的到來，他都還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一個修仙者。
    琴慧當下便要求琴欣打掉肚子中孩子，但琴欣不願，兩者僵持之下，琴慧一怒之下把琴欣的凡人丈夫當場斬殺。
    從小一起長大，親密無間的兩姐妹大打出手，但琴欣修為本就比姐姐琴慧差一些，加之身孕在身，她很快就被琴慧給製服。
    但琴欣以死相逼，非得要生下肚子中的孩子，琴慧隻得帶著琴欣找了個隱秘洞府，打算把孩子生下來再回宗門。
    紫金殿殿主見兩弟子久不回，便直接派出當年剛剛踏入元嬰期的劉雲長老外出尋覓。
    即便琴慧和琴欣身上都有著紫金殿不少護身寶物，根據其氣息可大概感應兩女方位，但劉雲長老還是花費數月時間才找到兩女，並強行把他們帶回宗門。
    紫金殿殿主得知琴欣懷有身孕後勃然大怒，運用化神期的手段強行打掉了琴欣肚子中已經快要出生的孩子，琴欣本人更是被罰去後山麵壁思過。
    讓誰都沒有想到的是，琴欣十天後竟然自殺死了......
    妹妹琴欣的死對於琴慧的打擊不可謂不大，她的性子也是從那時起變得更為冷漠。
    受此心境影響，琴慧的修為曾數十年未進一步。對於她的師傅，也就是上一任紫金殿殿主，琴慧似乎也懷恨在心，沒有接受其化神期的傳承。”
    ——
    木玄從劉雲那獲得的信息差不多就是這些，他簡單敘述了一下，房間內一時陷入了沉寂。
    “琴長老，你想要屠滅安村，不知是否有當年因素在其中？你不想讓當年之事重演。”
    木玄悠悠歎了口氣，繼續道：“修道之人的確該心胸暢達，能做到無情而一心向道則是最佳。從長遠來看，你的做法對於蘇月和蘇清慕修行一路上的確有好處。不過，我還是不能放過你，但看著這五年你對蘇月指導和照顧，我可以讓你死的舒服一些。”
    說到最後，木玄的語氣中已經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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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此，琴慧也早有預料，隻是抬頭看著木玄，輕聲道：“在我臨死前，我想單獨和我兩個徒弟說說話。”
    木玄深深看了琴慧一眼，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房間。
    徑直來到戰船甲板之上，這個距離對於木玄來說，想要聽房內的對話簡直易如反掌，不過他不屑這麽做。而至於琴慧會不會對蘇月和蘇清慕造成什麽危險，木玄完全不擔心。
    不說琴慧全身法力被封，琴慧就算真的有能力，也不會對她最在意的兩個徒弟動手。
    房間內。
    “清慕，月兒，走近些，讓為師再好好看看。”琴慧說道，這一刻她的語氣是無比的溫柔。
    蘇清慕下意識剛邁出腳步，就被身後的蘇月給一把拉住了。
    看到蘇月那怨恨的眼神，琴慧愣了一下，無奈笑道：“像，真的很像......”
    琴慧此時沒有了往日給人的鋒芒之意，看著兩個徒弟眼神滿是慈祥，似回憶起了往事，就連嘴角都帶著點點笑意。
    “清慕啊，晃眼間你都已經陪在我身邊快三十年了，猶記得當初被我帶入宗門時的情景。那年你十一歲，你哭著鬧著不肯一個人住，不管我怎麽罵你罰你，你就是要和我一起。為了讓你盡快獨立起來，我就把你送到了另一座山頭之上。誰知那晚你冒著大雨，蒙著被子，徒步翻過一座山頭來找我，結果迷了路......”
    蘇清慕早已經哭得如一個淚人，這些她當然也都記得，當時她師傅琴慧不惜一切發動整個宗門的人手尋她，為此連附近的凶獸都遭了殃，一夜之間不知被琴慧斬殺了多少。
    蘇月也不知不覺間鬆開了抓著她小姑的手腕，眼眶發紅。
    “月兒，五年前，你小姑把你帶來宗門，當我看到你那靈動的雙眸，我都誤以為是我那個妹妹。那時我恨不得上前抱抱你，可惜我不能這麽做。你修行起步時間比較晚，因此我對於你的要求比我當年對你小姑還要嚴格，對你也從來都是板著臉。因此，我也親眼見證你一天天的改變......”
    琴慧絮絮叨叨不知說了多少，就連蘇清慕和蘇月生活中的瑣碎小事她都記得很清楚。
    直到黃昏的一縷光輝照到了琴慧的臉上，她不由眯了眯眼睛。
    “慕兒，月兒，你們想恨師傅便恨師傅吧，師傅也不會後悔。但你們要記住，你們彼此永遠是對方最值得信任和依靠之人。”
    說完，琴慧的身影開始漸漸模糊，有淡淡光粒從她身上彌漫出來，她的氣息也開始飄忽不定。
    琴慧竟然自行選擇了坐化，身體內的靈氣開始消散，重新回歸於這個世界。
    夾板上的木玄也感受到了這四周天地靈氣變化，他用神念掃了一眼房內的情況，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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