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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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玲心喉間的腥甜還未壓下,丹田處突然泛起灼燒般的刺痛。
金葉墜貼著心口,熱度順著血脈往四肢百骸鑽,仿佛有活物在啃噬她的經脈。
她下意識按住衣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方才那道虛影雖散,卻在她識海深處烙下了一團赤焰,此刻正隨著凰血翻湧,將她的意識往某個混沌所在拽。
“哢嚓——”
空氣撕裂聲比驚雷更烈。
沈玲心猛地抬頭,瞳孔驟縮。
祭壇上空的雲層被扯開一道漆黑裂縫,黑霧如活物般翻湧而出,裹著腥甜的血氣。
待那道身影完全踏足虛空,整片天空都沉入了永夜。
他著玄色寬袍,麵容隱在黑霧裏,唯餘一雙猩紅豎瞳,像兩簇燒穿幽冥的鬼火。
“你就是玄凰血脈的繼承者?”聲音震得祭壇石磚簌簌掉落,“很好,省得我再找鑰匙了。”
“玲心!”謝承鈞的低喝穿透黑霧。
沈玲心偏頭,見他手腕翻轉如飛,符筆在虛空中劃出金紅紋路——那是“鎮魂大陣”的起手式。
少年額角已滲出薄汗,每畫一道符紋都要頓一頓,顯然在強行調用超出當前境界的靈力。
“雲鶴長老,鎮獄令!”他突然揚聲,“封死東南西北四個虛空節點!”
雲鶴的手還攥著方才撿起的鎮獄令。
這枚刻滿古篆的青銅令在他掌心發燙,映得他蒼老的麵容忽明忽暗。
他似乎被謝承鈞的喝聲驚醒,喉結滾動兩下,突然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鎮獄令上。
“蒼梧秘衛,聽令!”他聲音發顫,卻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狠勁,“列四象陣,護祭壇!”
地底傳來悶響。
八道身影從祭壇四角的地縫中鑽出,身披玄鐵重甲,麵覆青銅鬼麵,手中長戟直指天空。
雲裳不知何時站到了小白身前,青鋒劍出鞘三寸,劍尖微微發顫——不是害怕,是靈力太盛,在劍刃上激起的嗡鳴。
小狐狸精縮在她身後,毛茸茸的尾巴纏緊自己的腰,卻還梗著脖子瞪向虛空:“大、大姐姐別怕,小白、小白可以幫你咬他腳趾頭!”
沈玲心被這奶凶奶凶的聲音扯回神。
她抹了把嘴角的血,金葉墜的熱度突然又漲幾分。
那團赤焰在識海炸成星火,她仿佛又看見那道穿赤焰戰衣的身影,聽見她在耳邊說:“孩子,用你的血。”
“玄凰金葉墜,現!”
沈玲心咬破舌尖,血珠濺在金葉墜上。
赤金色光芒瞬間籠罩全身,背後浮現出半透明的鳳凰虛影——尾羽如火焰翻卷,眼瞳似熔金流轉。
虛影振翅,竟將壓頂的黑霧撞開一道裂縫,天光從那裂縫漏下,照得祭壇上的焦痕都鍍了層金邊。
“雕蟲小技。”
幽冥界主抬手。
那隻手蒼白如骨,指甲卻紅得滴血。
他指尖點向鳳凰虛影,黑霧凝成的尖刺穿透虛影,直取沈玲心心口。
劇痛從胸口炸開,沈玲心像被巨錘擊中,倒飛著撞在祭壇石柱上。
喉頭一甜,鮮血噴在石柱上,順著刻痕蜿蜒成詭異的圖案。
“你以為靠這殘缺的玄凰之力就能阻止我?”界主的笑聲像指甲刮過銅盆,“你不過是命運的棋子罷了。”
他話音未落,祭壇下方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
沈玲心勉強抬頭,見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幽綠色鬼火從中湧出,匯集成一扇足有十丈高的大門。
門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嘯,無數青麵獠牙的妖魔擠著往外鑽,最前麵的那隻生著三顆頭顱,其中一顆正對著沈玲心咧嘴——它的牙齒上還掛著半塊帶血的衣襟。
“是蒼梧外門的弟子!”雲裳的聲音發顫,“那是李師弟的……”
“閉麥!”謝承鈞的大陣終於完成,金色光罩將祭壇罩住,撞在光罩上的妖魔被灼得發出慘叫。
他擦了擦鼻血,符筆在掌心轉得更快:“雲鶴,秘衛的四象陣能撐多久?”
“最多半柱香。”雲鶴的鎮獄令已經開始冒黑煙,“這是幽冥界主親自開的門,普通結界——”
“夠了。”
一道清冷男聲突然插入。
沈玲心猛地轉頭,看見陰影裏走出個穿青衫的男子。
他腰間懸著個青銅酒壺,發間插著根褪色的桃木簪,若不是那雙眼亮得驚人,幾乎要被黑霧融成背景。
“風無痕?”她脫口而出——這是戰武盟暗樁裏最神秘的那位,隻在匯報情報時露過一麵。
風無痕沒看她,隻抬手擲出七枚銀針。
銀針沒入地麵的瞬間,祭壇劇烈震顫,幽冥門戶的擴張赫然停滯。
他側過臉,眼神如刀:“你要做的不是打敗他,而是找到‘玄凰真身’。”
“在哪?”沈玲心掙紮著要站起來,卻被胸口的傷扯得悶哼。
“歸墟洞。”風無痕的聲音輕得像歎息,“那裏藏著真正的答案。”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被黑霧吞沒。
沈玲心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喉嚨發緊。
歸墟洞——她曾在古籍裏見過隻言片語,說是上古玄凰隕落之地,被封禁在靈氣最稀薄的極北之地。
可現在靈氣衰退,極北的冰原怕是連築基修士都難通行……
“盟主!”小白突然撲過來,尾巴輕輕掃她手背,“雲裳姐姐說妖魔衝破秘衛的陣了!”
沈玲心抬頭,果然見四象陣的光罩出現裂痕,秘衛的長戟上爬滿黑紋。
雲鶴的鎮獄令“啪”地碎成兩半,他踉蹌著後退,嘴角溢出黑血——顯然被界主的魔氣反噬了。
謝承鈞的鎮魂大陣也在搖晃,他咬著牙又貼了三張封魔符,符紙剛碰到光罩就燃成灰燼。
“退!”沈玲心撐著石柱站起,金葉墜在她掌心發燙,“去歸墟洞!”
“什麽?”雲裳瞪大眼睛,“現在?”
“沒時間解釋。”沈玲心扯下腰間的戰武令,拋給雲裳,“你帶小白和雲鶴長老先走,我和謝承鈞斷後。”她轉頭看向謝承鈞,後者正用符紙止住鼻血,聞言挑了挑眉:“我可沒說要跟你去極北喂雪狼。”
“你不想知道符道式微的真相?”沈玲心扯出個帶血的笑,“歸墟洞,或許有答案。”
謝承鈞的手指頓了頓。
他望著沈玲心染血的衣襟,又看了看天空中仍在冷笑的界主,突然把符筆往腰間一插:“帶路吧,戰仙大人。”
“走!”沈玲心抓住小白的手,另一隻手拽住雲裳的衣袖。
眾人剛邁出祭壇,身後就傳來轟然巨響——幽冥門戶徹底洞開,數不清的妖魔如潮水般湧出。
沈玲心回頭望了眼,見界主的身影已化作黑霧,融入那扇門中。
他的聲音卻清晰地鑽進每個人耳中:“玄凰血脈,我在歸墟洞等你……”
寒風卷起雪粒,打在眾人臉上。
沈玲心摸了摸懷裏的金葉墜,它的熱度已經平息,卻在她掌心烙下一個鳳凰形狀的印記。
極北的方向,有若有若無的鳳鳴傳來,像是某種召喚。
“盟主,前麵有動靜!”雲裳突然按住劍柄。
沈玲心眯眼望去。
雪原盡頭,十幾道身影踏雪而來,為首那人穿墨色大氅,腰間玉佩在雪光下泛著冷光——是墨流蘇的貼身護衛。
“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去歸墟洞。”謝承鈞的符筆在指尖轉了個圈,“來的正好。”
沈玲心握緊金葉墜。
她能感覺到體內的凰血又開始翻湧,比之前更烈,更燙。
“殘葉亦可斬魔首。”她低聲說,赤金色的光從眼底閃過,“我命何須他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