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鈴淵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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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銅鈴組成的空間裏,林秋踉蹌著扶住一塊布滿裂痕的鈴壁。青苔狀的黑霧從鈴身裂紋中滲出,纏繞著他的指尖,將皮膚腐蝕出細密的小孔。那些孔洞裏滲出透明黏液,在地上匯成詭異的符文。黏液表麵不斷冒出細小的氣泡,破裂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響。指尖觸碰到的瞬間,無數記憶碎片如尖刺般紮入腦海——鎮魔觀曆代觀主深夜在密室焚香,青銅燭台上搖曳的火苗映著他們肅穆的臉,年幼的孩童被蒙上雙眼,顫抖著被推入刻滿星圖的青銅棺槨;蘇瑤初入觀時紮著雙馬尾,遞來桂花糕的手還帶著溫熱,此刻卻化作布滿邪紋的利爪;還有師父被鎖鏈貫穿時,脖頸處與自己如出一轍的鱗片狀傷口,鮮血正順著鎖鏈滴入深不見底的鈴淵。
林秋突然劇烈咳嗽,喉嚨裏像是卡著無數銅鈴碎片。他彎下腰,吐出的痰液裏混著細小的銅鈴碎片,每片碎片都在地上微微顫動,發出細碎的嗡鳴。\"原來從一開始......\"他攥緊掌心,雷紋碎片的光芒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血珠滾落的地方,竟長出細小的銅鈴幼苗。那些幼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藤蔓上結滿鈴鐺狀的花苞,每朵花苞裏都傳出壓抑的啜泣聲。花苞表麵浮現出人臉輪廓,五官扭曲著,無聲地張合。中央銅鈴內的少年突然劇烈顫動,金色液體組成的血字開始扭曲變形,\"解鈴者,必承鈴厄\"逐漸化作\"血鈴噬主,星隕歸墟\"。少年脖頸處的劍傷突然噴湧鮮血,染紅了整個銅鈴內壁,在血霧中浮現出初代觀主抱著嬰孩走向祭壇的畫麵。畫麵裏,嬰孩的麵容與林秋有七分相似,而初代觀主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祭壇四周還擺放著裝滿金色液體的陶罐,液體表麵漂浮著未完全消散的魂魄。
現實世界裏,魈主骨爪所指之處,紫色光芒如活物般翻湧。光芒中隱約浮現出無數扭曲的人臉,他們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哀牢山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轟鳴,聲音裏夾雜著千萬人的哀嚎。地底裂縫中探出布滿倒刺的巨蟒頭顱,鱗片間鑲嵌著破碎的銅鈴,每一片鱗片下都隱約透出人臉輪廓。那些人臉時而扭曲,時而平靜,仿佛在經曆著永恒的輪回。蘇瑤將玉玨嵌入祭壇凹槽的瞬間,整個山穀開始逆時針旋轉,十二銅鈴骨冠發出刺耳的共振。雲層凝結成猙獰的骷髏形狀,眼眶處垂下猩紅的血淚,滴落在地麵瞬間腐蝕出深不見底的坑洞。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地麵開始龜裂,滲出黑色的粘稠液體。液體表麵浮起氣泡,破裂時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肉氣息,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狼嚎,卻又帶著銅鈴特有的震顫。
\"林秋以為逃得掉?\"她對著虛空輕笑,指尖劃過玉玨紋路,指甲縫裏滲出黑色黏液。黏液順著指尖滴落,在地上腐蝕出焦黑的痕跡。\"當年初代觀主用自己的親生子祭祀鈴淵,才換來百年安寧。如今這孩子的血脈,可比祭品更有用。\"話音未落,林秋消失處的空間突然泛起漣漪,一雙鱗目閃爍著幽光,緩緩睜開。鱗片縫隙間流淌著金色液體,匯聚成\"歸位\"二字後瞬間蒸發。遠處傳來古老的吟唱聲,似乎在呼應著某種古老的儀式。吟唱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金屬碰撞的鏗鏘,像是無數鈴鐺在同時搖晃。空氣中還隱隱傳來木魚敲擊的聲音,節奏與心跳逐漸同步。
銅鈴空間內,林秋突然感覺後頸發涼。腐臭的氣息噴在耳後,回頭的刹那,無數銅鈴碎片組成的巨手猛地攥住他腳踝。碎片割裂皮膚的瞬間,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些被獻祭的孩子,臨死前都在重複著相同的話:\"觀主說,這是為了天下蒼生。\"鮮血滴落在地竟化作細小的鈴鐺,鈴鐺裏傳出孩童嬉笑:\"哥哥陪我們玩捉迷藏呀!\"他掙紮著揮出焚天劍,劍氣卻被鈴鐺吸收,反而讓巨手變得更加凝實,掌心處浮現出與他相同的星圖印記。巨手表麵的銅鈴開始旋轉,發出詭異的聲響,仿佛在演奏一曲死亡的樂章。旋轉的銅鈴迸發出火星,火星落地後長出荊棘,荊棘上開出血色花朵,每朵花的花蕊都是一隻閉合的眼睛。當林秋試圖觸碰那些花朵時,花蕊突然睜開,射出一道紅光。
\"這些都是被獻祭的孩子......\"初代觀主的殘魂突然在劍柄浮現,麵容比之前更加虛幻,周身縈繞著孩童的哭喊聲。殘魂的衣袍上布滿血漬和銅鏽,每走一步,腳下就會出現一個鈴鐺形狀的血印。\"觀主密室的青銅棺,鎮壓的是初代山魈之核。你師父......\"殘魂話音未落,空間劇烈震動,無數鈴鐺組成的旋渦將林秋卷入其中。旋轉的鈴鐺群中,他看見自己的童年記憶被撕碎重組,三歲那年被觀主收養的場景,竟與那些孩童被獻祭時如出一轍。記憶裏,觀主撫摸著他的頭,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而背後的密室裏,隱隱傳來銅鈴的嗡鳴。記憶深處,他還看到觀主在深夜翻閱古籍,書頁上畫滿扭曲的符文和星圖,旁邊放著裝滿金色液體的陶罐。陶罐表麵刻著一行小字:\"以血為引,以魂為祭\"。
當他再次睜眼,發現自己懸浮在漆黑的深淵上方。下方傳來鎖鏈摩擦的聲響,每一聲都像利爪刮過心髒。無數泛著青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組成巨大的星圖圖案。某個熟悉的聲音從深淵底部傳來:\"小秋,別怕......\"那是師父的聲音,卻帶著不屬於人類的嘶鳴。聲音中夾雜著銅鈴搖晃的脆響,每響一聲,林秋就感覺體內有什麽東西被抽走。深淵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隱約可見漂浮的殘肢斷臂,每一塊肢體上都刻著扭曲的符文。突然,深淵底部傳來一陣騷動,無數黑色觸手從黑暗中伸出,觸手上布滿吸盤,每個吸盤裏都嵌著一枚銅鈴。觸手在空中揮舞,銅鈴相互碰撞,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林秋正要開口,手腕突然被鱗片包裹。鱗片下傳來灼燒般的劇痛,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異,鱗片縫隙中鑽出細小的銅鈴。雷紋碎片在這時迸發刺目光芒,照亮深淵一隅——那裏漂浮著無數與他相似的少年屍體,每具屍體掌心都刻著星圖,脖頸處插著鎮魔觀的誅魔劍。其中一具屍體的衣兜裏露出半塊桂花糕,早已發黑黴變。屍體周圍漂浮著破碎的玉牌,每一塊玉牌上都刻著不同的名字,而這些名字,都是鎮魔觀曾經的天才弟子。玉牌碎片間,還散落著褪色的書信,信紙上的字跡被血漬暈染,依稀能辨認出\"師父救命\"的字樣。在角落處,還躺著一本殘破的日記,扉頁上畫著一個與林秋相似的孩童畫像。
\"這就是星圖血脈的真相。\"初代觀主的殘魂出現在屍體群中,腳下踩著堆積如山的銅鈴。殘魂伸手觸碰其中一具屍體,屍體突然睜開雙眼,空洞的瞳孔中映出蘇瑤將玉玨完全嵌入祭壇的畫麵。畫麵裏,現任觀主站在蘇瑤身後,嘴角掛著與魈主如出一轍的獰笑。觀主手中握著一個古樸的鈴鐺,鈴鐺表麵刻滿了古老的符文,散發出詭異的光芒。此時,畫麵突然扭曲,觀主的臉與初代觀主重疊,他們同時轉頭,直勾勾地盯著林秋。初代觀主殘魂突然劇烈顫抖,身上開始冒出黑色煙霧:\"小心......他們要喚醒的......不隻是山魈......\"話未說完,殘魂便被一股黑色力量撕碎。
現實世界裏,紫色光芒衝天而起。魈主發出震天咆哮,十二銅鈴骨冠化作十二道血柱直插雲霄。血柱中浮現出曆代觀主的虛影,他們同時抬手結印。蘇瑤額間山魈邪紋與玉玨共鳴,整個哀牢山開始傾斜,露出山體內部錯綜複雜的銅鈴脈絡——那些脈絡中,竟流淌著與林秋體內相同的金色血液。血液流經之處,岩石化作白骨,樹木扭曲成巨大的銅鈴形狀。空氣中彌漫著強烈的壓迫感,地麵開始下陷,形成巨大的深淵。深淵邊緣,無數鎮魔觀弟子的雕像破土而出,他們手中的法器都變成了銅鈴,雙目空洞地注視著天空。
\"該喚醒真正的深淵之主了。\"她舔去嘴角溢出的黑血,看著裂縫中爬出的巨蟒群。這些巨蟒頭顱突然裂開,吐出的不是信子,而是無數鎮魔觀弟子的殘魂,他們的雙眼都被銅鈴取代,口中念念有詞:\"血祭星圖,萬鈴歸位......\"殘魂們飛向天空,組成巨大的鎖鏈,向著雲層中的骷髏虛影纏繞而去。天空中響起陣陣雷鳴,閃電劈下,照亮了整個山穀,而每一道閃電落下,都有更多的殘魂從地底湧出。在閃電的光芒中,林秋看到遠處的山峰上,密密麻麻排列著數不清的祭壇,每個祭壇上都站著身著黑袍的身影。
銅鈴空間內,林秋的變異已經蔓延至胸口。他強撐著舉起焚天劍,劍尖指向深淵底部。劍身突然浮現出曆代被獻祭者的麵容,他們齊聲呐喊:\"毀掉星圖!\"就在這時,所有鈴鐺突然發出刺耳長鳴,深淵底部傳來鎖鏈斷裂的巨響。初代觀主的殘魂突然衝向林秋,將最後一絲力量注入他體內:\"記住,解鈴不是毀滅,而是......\"殘魂的聲音被轟鳴聲淹沒,化作無數金色光點沒入他的眉心。光點在他體內遊走,形成複雜的脈絡,與他體內的星圖血脈產生共鳴。共鳴的瞬間,林秋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麵:在遙遠的星空深處,有一顆巨大的鈴鐺懸掛在虛空中,鈴鐺表麵布滿裂痕,每一道裂痕都在向外滲出黑色霧氣。
殘魂消散的瞬間,林秋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回現實。他重重摔落在祭壇邊緣,恰好看見蘇瑤將玉玨完全嵌合。整個世界開始扭曲,天空中浮現出巨大的銅鈴虛影,鈴身刻滿曆代觀主的麵容——包括他失蹤的師父。師父的麵容在虛影中扭曲變形,最終化作魈主的模樣,張開血盆大口向他撲來。魈主口中噴出黑色的霧氣,霧氣中隱約可見無數冤魂在掙紮。霧氣接觸到地麵,瞬間長出黑色的藤蔓,藤蔓上結滿鈴鐺狀的果實,果實裂開後,爬出無數小銅鈴。
\"歡迎回來,祭品。\"魈主抬手召來血獄,地麵裂開無數縫隙,伸出布滿鱗片的手臂。\"當最後一塊玉玨歸位,深淵之主將徹底蘇醒。而你,將是打開大門的鑰匙。\"巨物話音未落,林秋突然感覺胸口劇痛,變異的鱗片中鑽出細小銅鈴,發出與天空虛影相同的嗡鳴。銅鈴的震動頻率與他的心跳同步,每響一聲,他就感覺自己的意識在被吞噬。他的眼前開始出現幻覺,看見無數冤魂在向他求救,而他的身體卻不受控製地走向祭壇。在幻覺中,他看到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鈴鐺內部,四周都是被囚禁的魂魄,他們的身體與鈴鐺內壁融為一體。
蘇瑤笑著舉起玉玨,山魈邪紋中滲出的黑血滴落在玉玨上。玉玨表麵浮現出古老的銘文,翻譯成現世文字正是:\"以血親為引,以星辰為鎖,深淵之門,永鎮不朽。\"遠處裂縫中,一隻覆蓋著鱗片的巨手緩緩探出,掌心赫然是與林秋一模一樣的星圖。而在林秋消失的銅鈴空間邊緣,那雙鱗目突然眨動,無數細小銅鈴從眼中滾落,墜向現實世界。其中一顆銅鈴墜落在林秋腳邊,鈴舌上刻著一行小字:\"你的血,是打開深淵的最後一道鎖。\"林秋看著腳邊的銅鈴,心中湧起一股絕望,而此時,他體內的星圖血脈開始不受控製地沸騰,仿佛在呼應著某種古老的召喚。他的皮膚上浮現出更多的鱗片,鱗片之間的銅鈴開始發出整齊的聲響,與遠處傳來的吟唱聲形成共振。在共振的作用下,地麵的裂痕中開始湧出更多的黑色霧氣,霧氣中隱約傳來千萬人的低語:\"歸位......歸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