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風掌心的鑰匙突然泛起滾燙的金芒，燙得他指尖發紅。
    但他咬著牙沒有鬆手——那熱度順著血脈竄進識海時，無數碎片像利刃般劈來。
    \"這是......\"他踉蹌半步，後背撞上正在坍縮的機械牆，幽藍電流在護罩上炸出劈啪響。
    湧入腦海的信息流太龐大，他看見無數透明培養艙裏漂浮著人體，看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在操作台前敲擊，看見自己的靈核在虛空中閃爍，像顆被線牽著的琉璃珠。
    \"原來我們......\"他喉結滾動，靈核深處傳來鈍痛。
    那些碎片裏有他第一次練氣時的喜悅，有和郝悅在巷口吃烤串的笑聲，此刻都被打上\"實驗數據\"的標簽。
    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落霞峰撿到的那隻受傷的靈雀，後來它撲棱著翅膀飛走時，翅膀下藏著的微型芯片——原來不是他看錯了。
    \"阿風！\"傳訊玉牌的震動幾乎要刺穿掌心，郝悅的喘息聲混著石門閉合的轟鳴：\"靈紋陣......頻率對不上！
    他們改了核心參數......\"
    他猛地攥緊玉牌，靈力不要命地灌進去。
    玉牌表麵浮現出郝悅的虛影：她跪在滿地碎石裏，左手按在刻滿符文的青銅陣盤上，右手還在瘋狂掐訣。
    手腕處的皮膚已經焦黑，血珠順著指縫滴在陣盤上，將原本銀白的符文染成暗紅。
    \"悅悅！\"他喊出聲，聲音在實驗場的規則裏震蕩。
    郝悅抬頭，額發黏著血貼在額角，卻朝他笑了：\"我就知道你能看見......這陣法能延緩關閉速度......\"她的手指突然抽搐，陣盤上竄起紫電，將她整個人掀翻在地。
    湛風的瞳孔驟縮。
    他看見她後背撞在青石板上，傳訊玉牌的虛影跟著晃動，卻在落地前一秒，她又撐著胳膊爬起來，指甲縫裏全是血，繼續按向陣盤：\"再......再試一次......\"
    \"夠了！\"湛風吼道，鑰匙在掌心燒得更烈。
    信息流還在瘋狂湧入，這次他看清了實驗場的關閉倒計時——000123。
    他的靈核突然發出蜂鳴，那些關於兩個選項的提示浮現在眼前：一個是徹底關閉，修為記憶清零；另一個是保留身份，成為更高權限的實驗體。
    \"放屁。\"他盯著那兩個選項，靈力在周身凝成實質的赤金光刃。
    三個月前他在黑市救的那個說\"世界是假的\"的瘋老頭，被實驗體清理隊剁碎時喊的\"他們要我們選他們給的路\"，此刻突然在耳邊炸響。
    郝悅的血滴在陣盤上的聲音那麽清晰，他甚至能聞到那股鐵鏽味混著焦糊味的氣息。
    \"我偏不選。\"他低笑一聲，光刃猛地斬向眼前的選項光幕。
    光幕碎裂的瞬間，整個實驗場的規則鏈突然劇烈震顫。
    他能感覺到鑰匙勾著的那根規則鏈在發燙，像根被燒紅的鐵絲，順著靈魂往深處鑽。
    \"阿風！\"郝悅的聲音帶著哭腔，\"石門......隻剩半指寬了！\"
    他抬頭，機械牆的坍縮速度肉眼可見地加快，幽藍霧氣已經漫到他腳邊。
    但他反而跑得更快了，靈力護罩被霧氣腐蝕出一個個小孔，刺痛順著皮膚往骨頭裏鑽。
    可他不在乎——他聽見了郝悅的心跳，一下，兩下，和他的脈搏重疊在一起。
    \"接住！\"他暴喝一聲，將鑰匙拋向傳訊玉牌的虛影。
    鑰匙穿過虛影的瞬間，郝悅所在的古道入口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他看見她抬起染血的手，鑰匙精準落進她掌心，石門閉合的趨勢猛地一頓。
    \"這是......\"郝悅盯著掌心的鑰匙，瞳孔裏映著金芒。
    她手腕的焦黑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麵新生的淡粉肌膚——鑰匙的力量在修複她的傷。
    她突然笑了，眼淚混著血珠砸在鑰匙上，\"我就知道......你從來不會讓我等太久。\"
    湛風的靈核突然劇烈震顫。
    他看見實驗場的規則鏈在鑰匙的牽引下，像活過來的巨蟒般纏向古道深處。
    那裏有扇青銅門，門後是他從未見過的藍光，像極了培養艙裏那些懸浮人體的眼睛。
    \"還差三十秒。\"他喃喃自語，靈力瘋狂運轉著修複護罩。
    幽藍霧氣已經漫到他腰間，腐蝕得他皮膚火辣辣地疼，但他的腳步卻越來越穩——因為他看見郝悅舉起鑰匙，對準了石門縫隙裏的鎖孔。
    \"哢嗒。\"
    那聲音像是炸在兩人的識海裏。
    石門轟然洞開，幽藍霧氣被金芒逼退，露出後麵蜿蜒的青石古道。
    郝悅踉蹌著撲進他懷裏，血汙的臉埋在他頸窩：\"我就知道......你會來。\"
    湛風抱著她，能感覺到她劇烈的心跳。
    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抬頭看向古道深處。
    那裏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空氣裏泛起低沉的震顫，像是什麽古老存在被驚醒時的歎息。
    \"我們走。\"他攥緊郝悅的手，靈力護罩將兩人裹成一團赤金火球，朝古道深處衝去。
    而在他們身後，實驗場的機械牆終於坍縮成一片虛無。
    最後一刻，湛風聽見了那聲低沉如雷的轟鳴，像是從地底最深處傳來的警告：
    \"你......\"
    青石古道在兩人腳下震顫，幽藍霧氣退潮般縮回兩側石壁，露出深處那扇青銅巨門。
    門上浮雕的鎖鏈紋路突然活了似的遊動，門後傳來類似心跳的悶響——比之前更沉，更急。
    \"你無法違背規則。\"
    低沉轟鳴自頭頂壓下，像有千噸銅鍾倒扣在識海。
    湛風抬頭，看見石壁上浮現出半透明的身影：那是個裹著青灰長袍的老者，麵容模糊如被水霧籠罩，唯有無底黑洞般的雙眼正盯著他，\"要麽接受命運，要麽被抹除。\"
    郝悅的手在他掌心驟然收緊。
    她剛抹了把臉上的血汙，此刻睫毛還掛著血珠，卻搶先半步擋在他身前：\"什麽破規則......\"
    話音未落。
    老者抬手，指尖迸出紫電凝成的禁製，如毒蛇吐信直取湛風眉心。
    那道紫光裏裹著刺骨寒意，連空氣都被凍出白霜——郝悅想拽他後退，卻見他站得極穩，黑瞳裏映著逼近的紫光，像是早有準備。
    \"阿風！\"她急得喊出聲，指甲幾乎掐進他手腕。
    但湛風沒動。
    他望著那道禁製，眼前閃過三個月前瘋老頭被剁碎時噴濺的血花，閃過郝悅跪在碎石裏按陣盤的背影，閃過培養艙裏那些像提線木偶的\"自己\"。
    原來所謂規則，不過是實驗室裏某個按鈕的開關；所謂命運，不過是數據麵板上一行待修改的代碼。
    \"我偏要試試。\"他低笑，聲音裏裹著冰碴。
    禁製擊中眉心的瞬間，他本以為會疼。
    卻隻覺一道熱流順著額骨竄入識海——靈魂之鑰在識海深處炸成金芒，將紫色能量如鯨吞般吸了個幹淨。
    金紅交織的光霧從他七竅溢出，連發梢都泛起琉璃般的光澤。
    \"這是......\"老者的聲音終於有了裂痕。
    湛風抬手，指尖騰起赤金靈焰。
    那火焰不是普通的靈力，而是他用十年苦功凝練的靈焰真火，每一粒火星都刻著\"破妄\"二字。
    火焰在他掌心扭曲成鎖鏈，\"唰\"地纏住老者半透明的軀體。
    \"命運？\"他一步逼近，鎖鏈勒得老者身影劇烈顫抖，\"我在落霞峰救的靈雀帶著芯片，在黑市聽的瘋言瘋語是真話，連和悅悅吃烤串的溫度都是數據——\"他喉結滾動，靈焰鎖鏈突然收緊，\"現在你告訴我，什麽是該接受的命運？\"
    老者的身影開始碎裂，像被風吹散的灰霧：\"你......你根本不知道門後是什麽！\"
    \"那便推開看看。\"
    \"阿風！\"郝悅的呼喚混著金石摩擦聲傳來。
    湛風轉頭，正看見她跪在陣盤前，最後一道符文在指尖凝成。
    她的右手背全是燎泡，卻仍固執地按向陣心——血珠滴在銀白符文上，像給陣紋鍍了層紅邊。
    靈紋回溯陣轟然亮起。
    原本以肉眼可見速度坍縮的機械牆突然頓住，甚至緩緩向後退了半尺。
    實驗場的關閉倒計時在兩人識海浮現，數字從000012跳回000015——郝悅抬頭，汗水混著血珠滴在鎖骨，卻朝他笑出個小梨渦：\"三息......夠不夠？\"
    足夠他走到青銅門前，足夠他握住門環。
    湛風鬆開郝悅的手，轉身時靈力自動裹住她遍體鱗傷的軀體。
    他能聽見她的心跳，一下一下，和自己的靈核共振。
    門後傳來更清晰的響動，像是無數儀器的嗡鳴，又像是千萬人同時開口的呢喃。
    \"如果真相意味著失去一切......\"他握住靈魂之鑰，鑰匙的熱度透過掌心燙進心髒，\"我會親手改寫它。\"
    青銅門在他掌心震動，門紋鎖鏈\"哢\"地斷開。
    當門扉緩緩開啟的刹那，郝悅突然撲過來抱住他後腰。
    她的臉貼在他背上，帶著血汙的呼吸噴在他後頸：\"我信你。\"
    門內湧出的風裹著消毒水的氣味，吹亂兩人的發梢。
    湛風望著門後影影綽綽的白大褂身影，望著懸浮的培養艙，望著正中央那麵巨大的監控屏——上麵正顯示著\"實驗體7492突破規則限製\"的紅色警告。
    他深吸一口氣，拉著郝悅跨出青石古道。
    天地間突然響起裂帛般的轟鳴。
    那是靈力崩潰的聲音。
    湛風剛踏出門檻，便覺周身靈力如沸水般翻湧。
    原本溫順的靈氣突然變得暴戾，在他經脈裏橫衝直撞，連靈核都泛起不正常的紅光——更遠處，啟天都市方向傳來悶雷似的炸響，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蘇醒。
    郝悅攥緊他的手：\"阿風......\"
    \"我知道。\"他望著翻湧的雲層，靈魂之鑰在掌心發燙，\"這隻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