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魂鎖心防·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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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卷著鬆濤灌進湛風的領口,他的玄色道袍獵獵作響,斬邪刀的金光在夜色裏劃出灼熱軌跡。
當看清懸崖邊那幕時,他耳中嗡鳴——張小弟的短刀已崩出豁口,指節因攥得太緊泛著青白;陳師兄的指尖幾乎要掐進張小弟喉結,後頸那半張青麵鬼紋正滲出暗紫霧氣,像條活物般往耳後鑽。
\"鬆爪!\"湛風的暴喝震得三株碗口粗的鬆樹同時折腰。
斬邪刀帶著破空聲劈向陳師兄手腕,卻在觸及皮肉前被一團腐臭黑霧擋住——那黑霧裏浮著七八個半透明鬼臉,正嘶嘶吸著陳師兄溢出的靈力。
\"張小弟!\"湛風足尖在崖壁一踏,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衝過去。
他左手快速結印,指尖竄起赤紅火苗,在兩人身周畫出個靈焰屏障。
屏障剛成型,陳師兄的手掌便拍了上來,鬼霧裹著腐臭撞在火牆上,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張小弟癱坐在地,捂著脖子劇烈咳嗽。
他抬頭看見湛風,眼睛瞬間紅了:\"風哥!
陳師兄...他肚子裏有東西!\"
湛風沒應聲。
他的靈力感知如蛛網般纏上陳師兄,這一探讓他後槽牙咬得生疼——那人體內的魂魄早被攪成了漿糊,現在占據主導的是團裹著鐵鏈的灰影,鐵鏈另一頭正往地下鑽,像是連向極深的地方。
\"是靈魂置換。\"湛風咬著牙,掌心騰起幽藍真火。
他知道這火能灼魂,卻仍壓著靈力,隻讓火苗輕輕點在陳師兄眉心:\"陳長明!
你師父在青竹山等你送新醃的酸梅,你師妹昨天還問你什麽時候教她引氣訣——醒過來!\"
陳師兄的身體猛地一震。
原本渾濁的眼珠裏閃過道清光,像春冰初融時的山澗。
他喉結滾動,似乎要開口,可那灰影突然暴起,鐵鏈\"哢嚓\"繃直,陳師兄的臉瞬間扭曲成青麵鬼紋的模樣,張開嘴就是口黑血噴向湛風。
\"冥頑!\"湛風眼中寒芒大盛。
他知道再拖下去,陳長明的魂魄就要被徹底吞噬,當下也顧不得保留,眉心仙魂紋章驟然亮起——那是化神期修士才能凝聚的仙魂之力,如銀瀑般順著指尖灌入陳師兄天靈蓋。
\"啊——!\"陳師兄發出非人的慘叫。
暗紫霧氣從他七竅瘋狂湧出,鬼紋像被開水燙了的畫皮,滋滋剝落。
最後那聲鐵鏈崩斷的脆響格外清晰,灰影被仙魂之力絞成碎片,陳長明的身體重重砸在地上,雙眼終於恢複清明:\"我...我怎麽在這兒?
我明明在藥廬熬補魂湯...\"
張小弟撲過去扶住他,手忙腳亂地掏傷藥:\"陳師兄你醒了!
剛才你被髒東西控製,要掐死我!\"
陳長明摸著後頸殘留的灼痛,臉色慘白如紙:\"我...我好像做了個噩夢,夢見有人拿鐵鏈拴我的魂,逼我殺人...\"
湛風沒再聽他們說話。
他盯著地上那灘逐漸消散的暗紫霧氣,指節捏得發白——這霧氣的氣息,和三個月前蒼梧秘境銅鼎裏的魂晶一模一樣,和郝悅在藏經閣看到的殘頁描述分毫不差。
原來所謂\"天啟計劃\",根本是拿活人魂魄當釘子,要重新釘死天道!
\"風哥!\"張小弟的叫聲把他拉回現實。
他轉頭,就見山路上走來道纖弱身影——郝悅的月白裙角沾著草屑,發間的玉簪歪向一邊,臉色白得像浸了水的宣紙,連唇色都褪成了淡粉。
\"悅兒!\"湛風快步迎上去,剛要扶她,就聞到她身上散著淡淡焦糊味——那是靈魂受創才會有的氣息。
他心尖猛顫,伸手托住她後腰:\"不是說第一階段修煉要三天?
怎麽提前回來了?\"
郝悅抬頭衝他笑,可那笑比哭還讓他心疼。
她的睫毛上沾著細汗,說話時氣若遊絲:\"大師說我魂魄堅韌,提前完成了。\"她抬起手,指尖有微光流轉,像是用靈力凝成的半透明盾牌,\"你看,我學會...\"
話音未落,她眼前一黑,整個人栽進湛風懷裏。
湛風慌忙接住,觸到她後背時手又抖了抖——她的靈力海像被犁過的田,全是細碎的裂痕。
他喉結滾動,剛要罵人,就聽見她悶在他胸口的聲音:\"值得。\"
山風掀起兩人衣擺。
郝悅的指尖還凝著那點微光,在夜色裏明明滅滅,像團不肯熄滅的螢火。
她頓了頓,又輕聲道:\"我已經掌握了"魂盾"和...\"
話沒說完,她就徹底暈了過去。
湛風抱著她,望著遠處漸起的晨霧,眼中寒光漸盛——天啟計劃的幕後黑手,該收網了。
湛風抱著郝悅衝進臨時據點時,門框上的銅鈴被帶得哐啷作響。
他直奔裏間竹床,指尖懸在她眉心三寸處,靈力如溫湯般探入——她的識海像被冰雹砸過的湖麵,碎波裏浮著幾縷焦黑的魂絲。
他喉結滾動,伸手將她額前汗濕的碎發捋到耳後,指腹擦過她冰涼的耳垂時,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她蹲在溪邊給受傷的小狐狸喂靈草,也是這樣的溫度。
\"風哥。\"陳長明端著藥碗站在門口,腕上還纏著張小弟剛給紮的繃帶,\"我熬了補魂湯,要現在喂嗎?\"
湛風接過藥碗,指節捏得泛白。
他記得郝悅最怕苦,從前喝藥總要含顆蜜餞,可現在她的唇色比藥汁還淡。
他用靈力溫了溫碗沿,托起她後頸,看著琥珀色的藥汁順著她嘴角溢出,滴在月白裙上洇成暗黃的漬。\"咽下去。\"他輕聲哄,像哄被雷嚇著的小獸,\"喝完帶你去吃城南的桂花糕,要雙份糖霜的。\"
郝悅睫毛顫了顫,卻沒醒。
湛風將藥碗擱在案上,轉身時袖角帶翻了茶盞。
他彎腰去撿,目光掃過牆角那團暗紫霧氣——是從陳長明體內逼出的殘毒,此刻正被他用靈火困在玉匣裏。
他伸手按在玉匣上,靈力感知如蛛絲般滲進去,那些霧氣裏竟裹著細碎的魂音:\"...祭壇坐標...七十二根鎖魂釘...天道裂隙...\"
\"陳長明。\"湛風突然抬頭,\"把你昏迷前的記憶再講一遍,一個細節都別漏。\"
陳長明被他驟冷的語氣驚得一凜,慌忙坐直:\"我在藥廬熬補魂湯,聞到股怪味,像爛了的紫藤花。
然後後頸一疼,再睜眼就看見張小弟...對了!\"他突然拍大腿,\"我暈過去前,看見藥爐裏浮起個青銅令牌,刻著鬼麵紋,和我後頸的紋路一模一樣!\"
湛風瞳孔微縮。
他快步走到案前,從懷裏摸出個青銅小盒——這是郝悅在藏經閣抄錄的殘頁,用靈蝶傳給他的。
他掀開盒蓋,裏麵躺著片焦黑的帛紙,上麵的字跡雖殘缺,卻清晰寫著:\"幽冥靈教,以魂為釘,鎖天於囚籠...\"
\"原來叫幽冥靈教。\"他低笑一聲,指腹重重碾過帛紙上的\"鎖天\"二字,\"他們不是要突破修仙極限,是要當新的天道掌控者。\"
話音未落,外間傳來張小弟的腳步聲。
少年抱著個青布包裹衝進屋,發梢還沾著夜露:\"風哥!
我把陳師兄的藥廬翻了個底朝天,找到這個!\"他抖開包裹,裏麵是半塊青銅令牌,和陳長明描述的一模一樣,邊緣還沾著暗紅血漬。
湛風接過令牌,靈力注入的瞬間,無數畫麵如潮水湧來:腐臭的地宮、懸浮的魂晶、穿著玄色法袍的人將鐵鏈釘入修士後頸...最後定格在一麵青銅鏡上,鏡中映出八個歪扭的大字:\"啟天之下,皆為鎖魂\"。
\"他們的核心據點在啟天都市地下。\"湛風將令牌拍在案上,震得燭火劇烈搖晃,\"那些鎖魂釘需要七十二個修士的魂魄做引子,而陳長明是第三十三個。\"
張小弟的臉\"刷\"地白了:\"那剩下的三十九人...還在被控製?\"
\"所以我們要更快。\"湛風轉身看向窗外,啟天都市的燈火在晨霧裏像散落的星子,\"張小弟,你去城中打探消息,重點查最近失蹤的修士,尤其是會靈魂術法的。\"
\"我去!\"張小弟立刻挺直腰杆,手按在腰間短刀上,\"我熟得很,上個月還幫李嬸找過走丟的貓!\"
湛風被他的急色逗得扯了扯嘴角,卻又立刻板起臉:\"遇到危險就燒引魂香,我一刻鍾內必到。\"他從懷裏摸出個小玉瓶塞給張小弟,\"這是郝悅新煉的護魂丹,含一顆能抗半柱香的靈魂攻擊。\"
張小弟攥緊玉瓶,轉身要走,又突然回頭:\"風哥,郝姑娘她...\"
\"我守著。\"湛風低頭替郝悅掖了掖被角,她的手指無意識蜷起,勾住他的袖口,\"你隻管去,其他的交給我。\"
夜色漸深時,郝悅終於醒了。
她望著守在床邊的湛風,喉嚨發緊:\"我睡了多久?\"
\"七個時辰。\"湛風端起涼透的補魂湯,又用靈力溫了溫,\"張小弟去城裏了,陳長明在外麵守著。\"
郝悅接過藥碗,喝到第三口時突然嗆咳:\"你...是不是又打算自己涉險?\"
湛風沒說話,隻是替她拍背。
窗外的月光漫進來,照見他眉峰間未褪的冷硬——那是化神期修士才有的仙魂紋章,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微微發亮。
\"等張小弟的消息。\"他說,聲音輕得像落在她發頂的月光,\"但如果三天後沒動靜...\"
\"我和你一起。\"郝悅抓住他的手腕,指尖還帶著藥碗的餘溫,\"我的魂盾能撐住半柱香,神識回溯能查三日前的記憶。\"
湛風望著她眼底的堅定,突然低頭吻了吻她發心。
那裏有他親手係的紅繩,是去年她生辰時編的,說要\"綁住大傻子不讓亂跑\"。
\"好。\"他輕聲應,\"一起。\"
更漏敲過三更時,張小弟的引魂香沒燃。
但湛風望著窗外漸起的霧,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暗處窺伺——像極了三個月前蒼梧秘境裏,那口浮著魂晶的銅鼎。
他摸出懷裏的青銅令牌,指尖觸到背麵的刻痕:\"七月十五,月蝕之夜\"。
窗外的風突然大了,卷著片枯葉拍在窗紙上,發出沙沙的響。
湛風盯著那片葉子,忽然聽見極輕的腳步聲——是張小弟的短刀鞘擦過青石板的聲音,帶著他特有的急脾氣。
但下一刻,他的靈力感知突然炸響。
那腳步聲裏混著股腐臭,像極了陳長明體內的暗紫霧氣。
湛風猛地起身,斬邪刀已經出鞘。
他望著虛掩的木門,喉間滾出低啞的警告:\"誰?\"
門簾被夜風吹起,露出外麵的夜色。
隻有張小弟留下的引魂香插在台階上,香灰落了一地,形狀像朵扭曲的花。
暗處,一隻沾著暗紫霧氣的手撿起半片碎玉——那是張小弟身上的護魂丹瓶。
遠處傳來沙啞的笑聲,混著鐵鏈拖地的脆響:\"魚兒,終於上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