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命運裂隙·深淵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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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海空間裏的青石板還在發出細碎的崩裂聲,湛風抱著郝悅的胳膊微微發顫。
他能清晰感覺到懷中人神魂的溫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像捧了團即將熄滅的螢火。
那隻漆黑的眼睛仍在裂縫中緩緩睜開,瞳孔中心的血滴狀光斑每跳動一次,識海便跟著震顫。
湛風喉間的腥甜突然上湧——這不是外傷,是神魂被那目光直接灼穿了防禦。
他咬碎舌尖,用劇痛保持清醒,指尖下意識按在郝悅後頸的魂門穴上,將自己的靈力渡過去。
"本源魂刺的餘波"他啞著嗓子低喃,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瞳孔驟縮。
右手食指點在眉心,金紅色的靈力順著指尖滲出,在識海空間裏織成一張細網。
這是他獨有的靈力感知能力,能捕捉到任何能量波動的異常軌跡——此刻那些銀粉腐蝕青石板的滋滋聲突然變了調子,像是某種高頻震顫被強行壓低。
靈力網觸到裂縫邊緣的瞬間,湛風的脊背繃成了弓弦。
"不是實體。"他的聲音發緊,"是投影高維投影。"那些靈力觸碰到眼睛的刹那,竟像滴進熱油的水般炸開,"和之前那些偽善者背後的氣息一模一樣。"
郝悅的睫毛顫了顫,勉力抬起眼皮。
她的神魂已經淡得幾乎透明,卻仍強撐著抬起手,在虛空裏劃出一道幽藍的光痕"觀測者本體"她的指甲縫裏滲出淡金色的血,那是強行調動神魂力量的代價,"我們連化神期大妖的神魂具現都勉強對抗,這東西"光痕在她指尖連成三角形,是傳送陣的雛形,"必須走。"
陣法微光在兩人腳邊流轉時,湛風終於看清了她的狀態。
她的唇色比識海的霧氣更淡,每畫一道符都要停頓片刻,指尖的光痕總是剛成型就消散,像孩子在沙地上畫月亮。
他喉結滾動,想開口勸她停下,卻見她突然咬破下唇,血珠滴在陣法中心,幽藍光芒頓時暴漲三寸。
"郝悅!"湛風急了,想去按住她的手,卻怕震散好不容易凝聚的陣法。
他能感覺到她的神魂正在透支——這不是結丹期修士該有的負荷,"你再這樣"
"閉嘴。"郝悅抬頭看他,眼尾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我上個月翻到的殘卷裏寫過,觀測者的投影隻能維持一炷香。"她的指尖又開始畫第三道符,這次光痕穩定了些,"傳送陣需要三息成型,兩息啟動。"她突然笑了,比平時暴躁時的虎牙更鋒利,"我算過,夠。"
湛風的心髒重重一跳。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古籍閣,郝悅舉著殘卷衝他嚷嚷"這破紙頁比你練氣期的丹還難翻",想起她總說"修仙嘛,打不過就跑才聰明",想起剛才她為了幫他鎖死黑影核心,強行讓魂鎖暴漲三寸時,也是這樣眼睛亮得驚人。
靈力感知網突然劇烈震顫。
他抬頭看向裂縫,那隻眼睛的瞳孔正在收縮——不是變大,是聚焦。
"要來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不是害怕,是某種更滾燙的情緒在翻湧。
那些被偽善者們用"天道"包裝的謊言,那些被他們用"規則"碾碎的螻蟻,那些他曾以為的"天道束縛",此刻突然串成一條線,紮進他的識海最深處。
郝悅的陣法終於成型。
淡藍色的光繭裹住兩人時,她的神魂已經透明得能看見背後的青石板紋路。
她伸手去按啟動符,指尖卻在離光繭三寸的地方頓住——湛風的手覆了上來。
"風?"她抬頭,看見他眼底翻湧的金紅,那是心火即將失控的前兆,"你瘋了?"
湛風望著裂縫中逐漸清晰的血色眼尾,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時,她蹲在巷口逗流浪貓,轉頭卻對欺負小貓的小混混吼得嗓子都啞;想起他第一次結丹時,她偷偷在他丹房放了盆會發光的草,說"這叫守心草,省得你成了老怪物";想起剛才她為他鎖死黑影時,魂鎖劃破自己神魂也不肯鬆半分。
"郝悅。"他輕輕握住她按在陣法上的手,"你記不記得,我們為什麽要修這個仙?"
她的指尖在他掌心裏顫了顫。
"我以前以為是衝破天道。"他的拇指擦過她手背上的血珠,"現在才知道,天道是假的,規則是假的,連那些偽善者"他抬頭看向那隻眼睛,金紅心火在眼底燒得更旺,"都是被圈養的。"
裂縫中傳來低沉的轟鳴,像是某種存在被打擾後的不滿。
郝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湛風,你聽我說——"
"但這個是真的。"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裏能清晰摸到神魂的跳動,"你是真的。
那些被碾碎的螻蟻是真的。
我們要找的真相"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像是怕驚醒什麽,"是真的。"
陣法的藍光開始閃爍,這是啟動前的最後預警。
郝悅的眼淚突然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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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魂狀態下,眼淚本該是透明的光粒,此刻卻泛著淡金色,是她神魂裏最純粹的力量"你想幹什麽?"
湛風望著那隻逐漸逼近的眼睛,想起他第一次用靈力感知到異常時,郝悅拍著他肩膀說"走,我們去掀了這破天道的桌子";想起他們每一次打敗偽善者後,她蹲在廢墟裏給受傷的凡人包紮,說"修仙不是為了高高在上,是為了能保護想保護的"。
他鬆開她的手,後退半步,站到了陣法之外。
"如果現在逃了"他望著她震驚的眼睛,笑了,"下次它再睜開眼,會有更多像我們這樣的人,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陣法的藍光"嗡"地炸開。
郝悅想衝出去拉他,卻被光繭牢牢裹住——這是她自己設的防禦,防止傳送時被外力打斷。
她望著站在光繭外的男人,他的金紅心火正在周身流轉,像團燒不盡的火焰,背後的裂縫裏,那隻眼睛終於完全睜開。
"湛風!"她的聲音穿透光繭,帶著哭腔的暴躁,"你給我回來——"
回答她的,是湛風指向眼睛的手指。
"我倒要看看,"他的聲音混著心火的轟鳴,傳遍整個識海空間,"這觀測者,到底敢不敢看清楚,被觀測的我們,究竟是什麽樣子。"
光繭驟然亮起刺目的藍光。
在徹底消失前的最後一刻,郝悅看見他轉身對她笑,像他們第一次在巷口相遇時那樣,帶著點頑劣的堅定"等我掀了桌子,給你帶盆更好的守心草。"
裂縫中的眼睛突然收縮。
而湛風,迎著那道足以碾碎神魂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向了黑暗深處。
郝悅被光繭裹住的瞬間,神魂裏最後一絲溫度還殘留在湛風掌心。
傳送陣法的藍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可那道站在光繭外的身影卻像烙在視網膜上——他金紅心火翻湧的眼睛,他指向裂縫時繃緊的下頜線,他說"等我掀了桌子"時帶著頑劣的笑。
"不——!"她拚盡全力去抓光繭邊緣,指甲在幽藍屏障上刮出刺耳鳴響。
可這是她親手布下的防禦陣,此刻倒成了困住她的牢籠。
陣法啟動的震顫順著神魂傳來,她感覺自己像被塞進了高速旋轉的玉髓瓶,識海與肉身的連接在劇烈震蕩中忽明忽暗。
"轟!"
當腳踏實地的觸感重新湧來時,郝悅踉蹌著撞在冰涼的岩壁上。
她的指尖還保持著抓握的姿勢,掌心殘留的淡金色光粒正在消散——那是方才強行透支的神魂之力。
抬頭望去,他們原本所在的山頂被撕出半人高的裂縫,月光從雲縫裏漏下來,照見她身側焦黑的岩石上還凝著未幹的血珠——那是她畫陣時咬破的唇血。
"湛風!"她扯著嗓子喊,聲音撞在山風裏碎成星子。
指尖按上眉心,試圖重新連接識海——他們的神魂本就有結丹期修士的共鳴,此刻卻像觸到了層黏膩的蛛網,每一絲感知都被死死纏住。
識海空間裏,湛風的心跳聲震得青石板簌簌落灰。
那隻眼睛的瞳孔已經完全收縮成針尖大小,暗紅的眼白裏爬滿蛛網狀的裂紋,像是某種存在被徹底激怒時的征兆。
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神魂在剝落——不是被灼燒,而是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力量"剝離",仿佛有人正用鑷子夾走他靈魂的每一片碎片。
"郝悅說得對,這東西根本不是我們能對抗的。"他自嘲地笑,喉間溢出的血珠在識海空間裏凝成細小的紅鑽。
可當他想起方才光繭裏郝悅泛著金芒的眼淚,想起三個月前她舉著殘卷衝他嚷嚷"這破紙頁比你練氣期的丹還難翻"時,後頸突然泛起熱意——那是兩人結契時種下的同心印,此刻正隨著他的情緒劇烈發燙。
"但總得有人先掀桌子。"他握緊拳頭,金紅色靈力如活物般從指尖竄出,順著識海裂縫的邊緣遊走。
這是他獨有的靈力感知能力,此刻正像根細針,沿著能量波動的脈絡往深處紮。
地下三百米處的靈脈突然劇烈震顫。
湛風的瞳孔驟縮。
他感知到了——那是被壓在岩層下數萬年的封印遺跡,石磚上刻著的上古符文還殘留著微弱的靈光,像是熄滅多時的篝火裏最後一點餘燼。
那些符文的排列方式與他在古籍閣見過的"鎖天陣"極其相似,當年的大能者正是用這種陣法困住過妄圖篡改天道的域外天魔。
"原來不是天道束縛了我們,是有人用天道當遮羞布,把我們困在更大的籠子裏。"他低笑出聲,靈力順著感知到的脈絡瘋狂湧動。
識海空間的裂縫突然滲出漆黑的黏液,那些黏液觸碰到他的靈力時,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這是觀測者投影在排斥他的探查。
"怕了?"湛風舔了舔唇角的血,心火在周身燒得更旺。
他能感覺到封印遺跡裏的符文正在回應他的靈力,像沉睡的獸被撓到了癢處。
當最後一道感知觸碰到遺跡中心的青銅鼎時,他終於看清了那些符文的全貌——鼎身刻著的不是"鎖天",而是"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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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困住的從來不是我們。"他的聲音裏泛起冷意,"是你們這些觀測者,怕被真正的天道發現,所以用我們當遮羞布?"
裂縫中的眼睛突然劇烈收縮,整個識海空間開始崩塌。
青石板碎成齏粉,懸浮的神魂之光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郝悅之前畫的傳送陣殘痕正在快速消散。
湛風能感覺到自己的肉身正在現實世界劇烈顫抖——這是識海崩潰的前兆,再晚一步,他的神魂就會和識海空間一起化為齏粉。
"郝悅,對不起。"他對著空氣輕聲說,掌心按在識海裂縫的最深處。
那裏正滲出一縷縷銀灰色的能量,那是觀測者投影與本體連接的錨點。
他能感知到,隻要順著這縷能量往下,就能找到觀測者在這個維度的"投影源"——而那座"囚神鼎",就壓在投影源的正上方。
"這一次,換我來守護你。"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腳尖點在即將崩裂的青石板上。
現實世界的山頂傳來岩石碎裂的轟鳴,郝悅的驚呼聲穿透識海與肉身的屏障,撞進他的耳膜。
然後他躍了下去。
失重感來得比想象中更快。
黑暗像實質般包裹住他的身體,耳膜在劇烈的氣壓變化中刺痛。
但他的靈力感知能力仍在運轉,清晰捕捉到下方越來越近的金屬震顫——那是"囚神鼎"在共鳴。
他屈指成爪,金紅心火在掌心凝聚成劍,朝著黑暗最濃的地方刺去。
在徹底墜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聽見了觀測者的嘶吼——不是來自耳朵,而是直接炸響在識海最深處的聲波。
那聲音裏帶著恐慌,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獸。
而湛風,在失重感中迅速穩住身形,掌心的心火劍愈發明亮。
他知道,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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