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暗中窺視·餘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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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裹著寒意往郝悅後頸鑽,她能感覺到掌心被湛風的靈體攥得發疼——靈體本應虛無,此刻卻像要把所有溫度都榨取幹淨般,指尖幾乎要嵌進她掌紋裏。
    "是觀測型陣法的殘餘。"湛風的聲音壓得極低,喉結在晨霧裏滾動,"剛才那道波動不是自然散逸,更像有人順著我靈體的痕跡在描線。"他的識海裏,金手指仍在發出細不可聞的嗡鳴,像被蛛網纏住的蜂。
    郝悅的瞳孔縮了縮。
    她另一隻手迅速探入腰間錦囊,指尖在符紙堆裏翻找時帶起細碎的摩擦聲。"隱靈符。"她摸出一張泛著青紋的黃紙,轉手就按在湛風胸口,符紙觸到靈體的瞬間騰起淡青色微光,"上個月在南疆任務裏截的,能屏蔽靈體波動半個時辰。"
    湛風垂眸看她發頂翹起的碎發,那是方才在淵底躲避地火時被烤卷的。
    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兩人在啟天都市的巷子裏,她也是這樣,蹲在攤前為他挑護身符,發梢沾著糖畫的甜香。
    可此刻她睫毛上凝著霧珠,指腹還留著方才攥短刃的紅痕,像株被暴雨打彎卻倔強立著的竹。
    "呼吸跟我同步。"郝悅扯了扯他衣袖,靈體沒有實體,這動作倒像在拽一團月光。
    她自己先屏住呼吸,胸腔輕緩起伏三次,"觀測陣最怕氣息亂流,我們"
    "波動變強了。"湛風突然打斷她。
    他的靈體表層泛起細碎金芒,那是靈力感知全開的征兆。
    金芒裏,他看見無數淡紫色光絲從四麵八方湧來,最終匯聚向淵外左側的山坳——那裏本該隻有幾株枯柏,此刻卻在晨霧裏顯出些模糊的棱角。
    郝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山坳裏的霧突然被撕開條縫,露出半截青黑色石碑。
    碑身爬滿深褐色苔蘚,頂端雕著的雲紋已被風雨磨平,卻仍能看出些勾連的軌跡——像極了她在古籍裏見過的"鎖靈陣"外框,但更詭譎,更貪婪。
    兩人的腳步不自覺放輕。
    郝悅的短刃不知何時已出鞘,刀刃在霧中泛著冷光,映得她耳尖泛紅——那是她緊張時的慣常反應,當年在夜市被醉漢糾纏時,耳尖也是這樣紅得要滴血。
    "到了。"湛風停在離石碑三步遠的地方。
    他的靈體幾乎要貼到碑麵,金芒順著碑身溝壑遊走,"這不是普通遺跡。"他聲音發啞,像是被什麽哽住,"你看這裏"他抬起手,金芒在碑身某處凝聚,照出個模糊的印記——那是隻銜著鎖鏈的玄鳥,翅膀展開的弧度,和記憶靈珠裏,籠罩世界的混沌光暈邊緣,那些蠕動的紋路,分毫不差。
    "觀測者的舊盟。"他轉身時,靈體帶起的風掀動郝悅額前碎發。
    她這才發現他眼底的金光在發顫,像要燒穿晨霧,"我在靈珠裏見過這圖騰,他們"
    "他們當年不是被封印了嗎?"郝悅的短刃攥得更緊,刀背抵著掌心,"那這石碑"
    "有人在維護。"湛風伸手觸碰碑身,靈體穿過苔蘚時帶起幾片碎屑,"這些裂痕是新的,苔蘚也是近百年才長的。"他突然頓住,目光落在碑底某處——那裏有道極淺的刻痕,像是指甲劃出來的,"郝悅,你看這個。"
    郝悅湊過去。
    刻痕歪歪扭扭,卻能勉強辨認出幾個字"陣眼未絕,觀測不止"。
    墨跡早已褪成淡灰,卻在晨霧裏泛著詭異的青,像是用某種靈血寫的。
    "所以剛才那道黑影"郝悅的聲音突然低下去,短刃在她手裏轉了個圈,刀光掃過碑身時,那隻玄鳥的眼睛似乎閃了閃。
    湛風沒有說話。
    他望著遠處重新聚攏的晨霧,想起方才黑影的輪廓——和靈珠裏的觀測者重疊時,他靈體深處泛起的不是恐懼,而是更深的疑惑。
    那些被封印的存在,怎麽會有殘留的觀測陣?
    又為什麽偏偏在他和郝悅離開玄冥淵時啟動?
    "走。"他突然拽住郝悅手腕,靈體的溫度比剛才更虛,"回啟天都市,我需要查古籍。"
    郝悅沒有反駁。
    她望著他泛白的靈體,想起方才貼隱靈符時,指尖觸到的那絲若有若無的震顫——靈體本不該有觸感,可她分明感覺到了,像心跳,又像某種警告。
    兩人轉身時,山坳裏的晨霧突然翻湧。
    最中間的石碑發出"哢"的輕響,那道玄鳥圖騰的眼睛裏,滲出一滴暗紅液體。
    液體落地的瞬間,所有石碑同時震顫,刻在碑底的"陣眼未絕"四個字,突然變得清晰如昨。
    郝悅腳步一頓,回頭望去。
    霧裏的石碑又恢複了死寂,隻有她的短刃在掌心發燙——那是法寶預警的征兆。
    她張了張嘴,想問"當年封印觀測者的人中,可能有叛徒?",最終卻隻是攥緊湛風的手,把話咽回肚子裏。
    晨霧漫過兩人背影時,山坳深處傳來極輕的笑聲,像風過枯竹,又像某種東西,終於等到了獵物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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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悅的短刃在掌心燙得發疼,那抹灼意順著經脈竄到指尖,終於讓她把壓在喉嚨裏的話吐了出來"當年封印觀測者的人中,可能有叛徒?"她尾音發顫,像被風吹歪的燭火——三個月前在藏經閣翻到《上古異事錄》時,她明明記得那上麵寫著"觀測者舊盟被十七位化神大能聯手封印於混沌海眼",可此刻山坳裏的玄鳥圖騰卻在晨霧裏泛著妖異的光,把那些字都燒成了灰。
    湛風的靈體突然凝實幾分,金芒從他眼底漫到指尖,在兩人之間織出一道細碎的光網。"不止一個。"他的聲音像被淬了冰,"這些圖騰不是單純的陣法紋路,是"數據共鳴"的啟動節點——觀測者當年在做的,是把整個世界當實驗室的活體實驗。"他想起靈珠裏那些扭曲的光暈,想起被當作"變量"記錄的修士們,喉結重重滾動,"有人想繼續這個實驗,所以需要解除封印。"
    郝悅的耳尖瞬間紅透,那是她暴怒前的征兆。
    她短刃一翻,刀背"當"地磕在石碑上,震得碑身苔蘚簌簌往下掉"所以他們盯著我們?
    就因為我們破了玄冥淵的地火陣,成了新的變量?"話音未落,她突然頓住——方才貼在湛風胸口的隱靈符正泛著微光,符紙邊緣竟滲出細密的黑紋,像活物似的往靈體裏鑽。
    "他們在破解隱靈符。"湛風低頭盯著自己逐漸透明的靈體,金手指在識海裏炸響一聲清鳴,"得反客為主。"他指尖按在眉心,金芒如溪流般注入識海,"我的靈力感知能模擬觀測者的殘念波動,你記得三個月前在南疆截的那套"幻靈譜"嗎?"
    郝悅瞬間明白。
    她從錦囊裏摸出七張符紙,符麵繪著扭曲的玄鳥圖騰——正是那日在南疆黑市,她冒死從血修手裏搶來的觀測者遺物。"你要偽裝成他們的"數據"?"她指尖快速結印,符紙在掌心騰起幽藍火焰,"我來布逆追蹤陣,等他們順著波動找過來"
    "就甕中捉鱉。"湛風接得極快。
    他靈體驟然消散成金芒,又在三步外凝聚成另一個身影——那是他的靈力幻影,穿著與本體相同的青衫,連發間那枚郝悅送的青玉簪都分毫不差。
    幻影轉身時,金芒裏滲出幾縷淡紫色光絲,正是方才觀測陣的波動特征。
    郝悅的短刃突然發出嗡鳴。
    她抬頭時,晨霧正以石碑為中心瘋狂旋轉,像被抽幹了所有水分的漩渦。
    漩渦中心,一道身影正從霧裏走出——他穿著月白道袍,腰間掛著串青銅鈴鐺,最詭異的是他的眼睛左眼是正常的墨色,右眼卻泛著和玄鳥圖騰一樣的暗紅,像浸在血裏的琉璃珠。
    "你們果然沒死。"他的聲音像兩片玉璧相擊,清泠裏裹著刺骨的寒意,"我在玄冥淵底等了七日,以為地火要把你們燒成灰,沒想到"他抬手撫過石碑上的玄鳥圖騰,暗紅右眼閃過狂喜的光,"變量沒死,實驗就能重新開始。"
    湛風的靈體在暗處緊繃如弦。
    他能感覺到幻影表麵的金芒正在被對方的靈力侵蝕,那是種黏膩的、帶著腐敗味的觸感,像無數條小蛇在啃噬靈體。
    郝悅的逆追蹤陣已經完成,七張符紙在地麵組成北鬥形狀,正隨著對方的每一步逼近,緩緩收縮成網。
    "雲"那修士突然開口,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
    "小心!"郝悅短刃擲出的瞬間,晨霧突然被撕開道裂縫。
    湛風的靈體如利箭般穿透霧幕,直取對方後頸——那是修士靈力最薄弱的命門。
    可就在指尖要觸到對方的刹那,那修士突然轉身,暗紅右眼裏爆發出刺目紅光,將兩人的身影都籠進了血色光暈裏。
    "雲墨。"他的聲音被紅光揉碎,混著晨霧飄進郝悅耳中,"我叫雲墨而你們,是我實驗日誌裏,最完美的變量。"
    晨霧重新聚攏時,地麵的逆追蹤陣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
    郝悅望著被符紙灼穿的霧氣,又轉頭看向仍在維持幻影的湛風——他靈體表麵的金芒已淡得幾乎透明,可眼底的光卻比任何時候都亮。
    "他知道我們沒死。"郝悅扯下腰間另一個錦囊,裏麵裝著她連夜煉製的破妄丹,"說明他在玄冥淵就沒打算殺我們。"
    "他需要我們活著。"湛風的靈體開始緩緩凝聚,金手指在識海裏發出悠長的嗡鳴,像在警示,又像在指路,"因為我們是能觸發"數據共鳴"的鑰匙。"他望向遠處重新歸於平靜的山坳,那裏的石碑正在晨霧裏泛著暗紅,"郝悅,去啟天都市的藏經閣,我要查"雲墨"這個名字還有,十七位封印觀測者的大能裏,有沒有姓雲的。"
    郝悅把破妄丹塞進他靈體裏。
    丹藥入體的瞬間,金芒重新在他周身流轉,連靈體邊緣都染上了一層暖黃。"好。"她抽出背後的長弓,弦上搭著三支淬了雷靈的箭,"我先去買你最愛喝的雪芽茶,順便讓老周頭準備些符紙——等抓住那個雲墨,我要把他的道袍扒下來當引火紙。"
    湛風望著她發頂翹起的碎發,突然笑了。
    靈體雖虛,可他分明感覺到了破妄丹帶來的暖意,像三個月前在巷子裏,她舉著糖畫遞給他時,指尖殘留的溫度。
    山坳裏的石碑再次發出"哢"的輕響。
    玄鳥圖騰的眼睛裏,滲出的暗紅液體正順著碑身往下淌,在地麵積成小小的血窪。
    血窪裏,倒映著雲墨月白道袍的一角,和他嘴角那抹越來越深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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